方景不好意思笑了笑,“可能是我生長環境關係原因,窮人孩子早當家,所以顯得比較成熟。”
“是這個理!”陳海波點頭,“不過你這成名也算是早的,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學校裡瞎玩。”
“出來校門二十五六開始跑龍套,三十多歲正式演男主,幾年熬下來纔出頭,和你們比不了。”
說道這陳海波都有點酸,這世道變了,有的人辛辛苦苦學表演十幾年都混不上主演,而有的一出道片約不斷。
拿上戲來說,大學畢業後應聘到魔都劇院,進去就是打雜演背景,熬三五年後纔開始有臺詞,等能演小配角的時候基本上三十出頭,要想演主角,沒有十來年想都不要想。
關鍵工資低得髮指,主演一場一千多塊,小配幾百,爲了這一場戲排十天半月都是正常的。除非是特別熱愛着這一行,不然沒幾個人受得了那種清貧日子。
方景摸了摸臉沒說話,長得帥不是我的錯,爹媽給的有什麼辦法?
“你能來找我學戲我很欣慰,真的!”陳海波一邊開車一邊說:“至少這個圈子讓我看到點希望,前幾天我一個導演朋友跟我說,他那部戲男主檔期安排不過來,三十多個替身輪流上,演到最後他覺得替身比男主演得好。”
“扎戲是演員大忌,以後你可別這麼幹,演出來效果差不說,玩幾次就沒導演找你了。”
方景深有感觸點頭,“嗯!我記得了!”
前段時間拍盜墓筆記的時候他累得要死,白天演完戲晚上看劇本剖解人物,一部戲都這樣,要是多來兩部簡直不敢想象。
公司的楊蜜一年十多部劇,平均一個月一部,方景都有點懷疑這麼短時間她臺詞背得完嗎?
……
駕着車左轉右轉,一個多小時後兩人來到燕京人民藝術劇院。
停好車,陳海波嚮往道,“這裡是華夏演員最高殿堂,外界什麼什麼獎都是虛的,能到這演一場纔是真本事,別看有的人動不動就吹演技炸裂,你讓他站這裡保證話都說不利索。”
“這裡面的人很厲害嗎?”方景好奇問。
“廢話!”陳海波白了他一眼,“演員殿堂你以爲是開玩笑?你去後臺隨便挑一個三十歲以上演員,拿出去完全可以吊打娛樂圈百分之八十藝人。”
“國內一級演員有一半都聚集在這,上個廁所功夫就能遇到好幾個,你說厲不厲害?
雖然有的你叫不出名字,他們也不出名,但演技實打實沒錯。”
方景有點安耐不住內心激動,“那今天我們看的是什麼?”
“茶館!”陳海波認真囑咐:“進去不要亂說話,在這出了事被封殺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看個話劇還能被封殺?”方景嚇一跳。
陳海波哭笑不得,“前提你不要搞事,裡面大佬除了演員身份外還身兼其他職位,比如某電局主任什麼的。”
“真要得罪他們,以後你的片子就不要想過審,趁早改行吧。”
方景鬆口氣,“我又不得罪人怕什麼,看完咱們就走。”
人藝有三大劇場,實驗劇場,菊隱劇場,首都劇場,今天陳海波帶方景去的就是最大的首都劇場。
“裝修這麼好!”方景一進去就像土包子東張西望,劇場有兩層,二層爲環形跑馬廊,金碧輝煌有點歐洲風格,兩側有座位,但視線不太好,票價也不高,一百多塊錢,現場大多是學生。
觀衆廳池座七百席,二十排,越往前價格越貴,陳海波買的是五百八的票,位置第九排,算是看得比較清楚。
現在還沒開始演出,但陸陸續續的觀衆已經在找座位,方景沒戴口罩,不少年輕人還是認出他,只不過沒人上前要簽名。
這裡是人藝,最不缺的就是出名演員,沒見前排的王鋼和宋單單張國利這些大牌都坐着嗎?
沒一會一個穿西裝的年輕小夥拿着話筒站臺前說道:“演唱會五分鐘後開始,現場觀衆朋友有帶手機的請自覺關機或者調成靜音!謝謝配合!”
方景的手機倒是已經關機,沒有這方面顧慮,眼睛一動不動盯着臺上,些許後全場燈光一暗,大幕拉開,茶館開始。
第一個出場的演員是何兵,戴着瓜皮帽,清代馬甲,活脫脫一副地主老財模樣。
慢慢的出場演員越來越多,濮存鑫,吳鋼,胡君,樑冠樺……清一色國家一級演員。
這部劇一共五十多個演員,雜而不亂,每個人一開口就能把自己職業交代清楚,最絕的是方景發現沒一個戴麥的。
這麼大的劇場全靠演員自己聲音在說,大了不行,情緒不對,小了後邊的人又聽不見,但他們拿捏剛剛好。
……
茶館有三幕劇,兩個小時,從戊戌變法一直到抗戰勝利,半個世紀的歷史在小小的舞臺上鋪展開來。
方景越看越過癮,不知不覺中他也被劇情帶着走,感覺像是以旁觀者的身份經歷着一段歷程。
吳鋼等人也不愧是一級演員,兩個小時幾千句臺詞上萬字硬是一個字沒落,全程沒有NG,一氣呵成,這讓那些念1234的演員情何以堪。
“嘩啦啦啦!”
全體演員謝幕,現場響起經久不絕不掌聲。
“感覺怎麼樣?”出來劇場,陳海波問道。
“臺詞功底太強大了!”方景讚歎。
他離舞臺十多米遠,看不清他們臉上表情,但只聽聲音就能感覺到其中的情緒,閉上眼睛腦海能把現場畫面浮現。
還有那一兩個小時源源不斷的臺詞簡直就不像是人能做到的,簡直就是恐怖。
陳海波笑了笑,“這就是話劇的魅力,演員真正的歸宿,而且這還不是最恐怖,什麼時候你看了如夢之夢就知道了,那玩意八九個小時,睡一覺醒來都沒演完。”
方景打了一個冷顫,八九個小時,還是人嗎?只能中午演吧?
一邊走陳海波一邊說,“什麼時候你覺得自己演技好,有點膨脹的時候我建議你再來看看。”
“哈哈哈!我怕沒機會!”
“怎麼,對自己沒信心?”
“不是,我擔心臺上幾位老藝術家等不到那天。”
一道慢悠悠聲音從背後傳來,“放心,我身體還硬朗,等得起!”
方景回頭,吳鋼提着包站在背後,頓時就是一身冷汗,“吳老師您好!”
“你認識我?”
達康書記怎麼可能不認識,方景笑道,“很早就聽過您的大名,只是一直沒機會見。”
“吳老師,剛剛方景開玩笑,你別介意。”陳海波笑着打招呼。
要不說演員和演員之間還是有差距,陳海波比吳鋼小不了幾歲,算是同齡人,但在人家面前也得乖乖叫一聲老師。
沒辦法,頂着一級演員這個名頭,誰來也得這麼叫。
“海波!這是你新帶的徒弟?”
吳鋼和陳海波老師黃壘一輩,兩人自然是認識,只不過不是很熟那種。
“算是吧!朋友介紹的小孩,暫時跟我玩幾天。”
“小夥子挺精神,不打擾你們了,我趕地鐵,有時間再聊。”
“行,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