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日,柳城。
南方天氣就是這樣,不知什麼時候,天色就突然變了,黑沉沉的天,電閃雷鳴,接着就是狂風暴雨。
那畫面十分可怖,就像是壓抑的巨獸,冷血無情的張開那血盆大嘴,想要吞噬這一切。
孩子站在窗戶邊,瞪大了眼睛,望着外面的世界,帶着新奇,透着驚訝,就那樣吃驚地望着外面黑暗的天。
狂風依舊呼呼而過,每一聲都帶着尖嘯,那凜冽的狂風裹着豆大的雨狠狠砸在窗戶上。
然後隨着一聲巨雷電閃,孩子慌張地撲倒了一個女人的懷裡。
這“轟隆”聲實在是嚇人。
就像是故事裡面的大魔王要出來,要出來吃人了。
“不怕,不怕,不怕哦。”
女人覺得有些好笑,可是看着孩子這般模樣,又滿是憐愛地輕拍了拍孩子的後背,輕笑着安撫道:“打雷而已,不用怕。”
孩子那顆不安的心漸漸平定下來,靠在女人懷裡,然後偷偷地轉過頭,又望了一眼外面那黑色的天。
小眼睛眨了眨,就那樣好奇地望着。
望着外面的雨,外面的風,外面的黑色。
……
外面下着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林歌臉上。
即便是再猶豫,再不安,再畏懼,他也要進去。
因爲裡面纔是他的世界。
一直都在裡面,並沒有走出過。
……
房間很暗,燈沒有亮,林歌看了一眼死氣沉沉的屋子,似乎比外面還要壓抑。
他並沒有意外,似乎已經習慣這裡面的壓抑。
林歌開燈,明亮的燈光並沒有打破這股沉重的壓抑。
就在林歌準備去廚房,做些東西吃的時候,另一間房間的門打開了。
“這麼晚,纔回來?”
伴隨着外面轟隆轟隆的雷聲,一個有些生硬,冷厲的女人聲音悄無聲息地傳來。
屋子裡面的溫度似乎越來越低,氣氛越來越壓抑,這句話像是冷風鑽了進來,哧哧作響,讓人寒毛都豎起來。
林歌沒有擡頭,也沒有迴應,只是朝廚房走去。
“沒聽見我問你話?”
女人走到林歌面前,聲音冷厲,問道:“爲什麼這麼晚回來?”
“爲什麼!”
林歌張了張嘴,擡頭瞧了一眼女人,眼神中透過一絲畏懼,可是沒有回答。
林歌想要繞開女人去廚房。
女人一看林歌居然沒理他,直接走開,眼神中那股冷笑陡然變成尖銳的毒刺。
……
就在那一刻,女人一把抓住林歌的手,指甲就那樣狠狠地掐在林歌的手上。
狠狠掐着。
那是瘋狂的毒刺,刺出瘋魔黑色的毒液。
“我知道!我就知道!”
“別以爲我不知道,這麼大就和女孩談戀愛,鬼混!”
“我告訴你,別以爲我不知道,說她是誰!”
“說哪裡來的小狐狸精,不好好上學,到處勾搭。”
女人一把抓着林歌的手,狠狠一拽,聲音尖厲悽銳,臉上帶着猙獰的笑容。
“你和你爸一個樣,一個樣!”
……
女人越抓越緊,林歌疼的厲害,可是也只是嘴角僵硬地扯了扯,依舊無動於衷。
整個人彷彿根本就感受不到痛楚。
女人看見林歌沒反應,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猙獰,看見林歌脖子上掛着的石墜子,直接就伸手狠狠一扯。
“這個哪裡來的,哪裡來的!”
“你說,是哪裡來的!”
扯的用力,扯的生疼,頓時林歌的脖子就露出一條血痕。
墜子沒有扯斷,可是女人也沒有鬆手。
“不好好上學,和女生出去玩,別以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告訴你們,你們都別想瞞着我。”
……
外面雷聲響過,一道接一道閃電劈下來,轟隆隆炸開,在整個屋子裡面的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撕開,撕開那猙獰的面具。
然後,黑色的血流了出來。
那血是黑色的,是冰冷的,是刺骨的。
林歌脖子被勒得生疼,吃痛之下,開始掙扎,想要推開女人。
可是,女人卻是直接將林歌推到在地。
“你也要打我,小畜生,你是不是也要打我!”
“我養你這麼大,你也要打我,你也要!”
那聲音尖銳,淒厲,聽着叫人心裡發慌,頭皮發麻,渾身發顫。
……
“好,好的好的很!”
女人抓着那石墜子不肯鬆手,就那樣一直扯着,跪在地上,哪怕手勒出血來,她也要把那這條石墜子給扯斷。
“疼……”
林歌倒在地上,臉色變得蒼白,掙扎着,眼淚就那樣出來了。
然後,吃力地說着,喊着,掙扎着——
“疼,媽媽,我疼。”
……
女人卻並沒有鬆手,一直使勁地扯着。
林歌覺得自己快呼吸不過來。
他疼得厲害,真的好疼,好難受。
脖子像是被掐着,勒着,狠狠地殺着。
明明都應該習慣這樣的痛楚,但是每一次都讓他痛的發顫,真的覺得心裡疼的厲害,疼得讓他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
“你鬆手,你給我鬆手啊!”
女人另一隻手,狠狠打林歌,林歌一隻手拉着石墜子,拼命讓自己好受些,不要那麼難受。
另一隻手則是護着自己的臉。
“和你爸一樣,和你爸一樣!”
女人打着,發泄着,扯着,也猙獰着。
燈光照在女人臉上,那是最可怕的面容,無情冷血,眼神中只有猙獰。
“就知道和女生玩,和女生鬼混!”
……
女人表情十分猙獰,那話很是無情,整個人像是瘋魔了一般,跪在地上,眼睛就盯着那石墜子。
最後狠狠一扯,狠狠一繃。
終於——
石墜子斷了,嘩啦一聲,串好的墜子散落一地。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更急,更駭人了。
轟隆聲越來越恐怖,越來越瘋狂,伴隨着最後一聲瘋狂,屋裡面的燈搖晃眨了眨,然後滅了。
屋子裡面漆黑一片。
停電了,外面和裡面都是漆黑一片,唯有電閃刺透的光亮,照亮外面颳着的大風大雨。
外面是瘋狂的雨聲,轟隆的雷聲。
屋裡是壓抑,壓抑,沒有聲音。
林歌喘息着,不敢去碰觸脖子的傷,因爲那裡疼的厲害。
黑色中,看不見眼淚,也看不見血。
也沒有了那一句——
媽媽,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