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假期短暫,不過對洛尋而言已經是足夠了,畢竟不是每一場活動都需要帶上他的,只有一些規模比較大的宣傳陣容,才需要他這個男一號站崗。
接下來的日子。
洛尋大多數時間都是待在劇組安心拍攝,《人民的名義》拍攝到了尾聲,加把勁就能結束,故而這段時間工作量還是比較緊張的,大家都希望趕在國慶節之前收工,以至於拍攝進度倒是比之前快了些許。
就這樣。
九月來臨。
九月正值深秋,野外植物大多呈現枯黃之色,楓葉漫天飛舞,然而對大多數農家而言,這卻是一個象徵着收穫的季節,只是此時卻有兩架直升飛機在某戶農家附近的高空慢速盤旋,螺旋槳的高速運轉使得地面之上狂風大作,不知名的野草被吹得東倒西歪——
這當然是在拍戲。
劇組已經準備就緒,這段劇情講一身制服的侯亮平孤身前往祁同偉所在的小屋前,屋內的祁同偉正狙擊瞄準屋外的侯亮平,氣氛劍拔弩張:
“開始。”
導演的聲音。
這場戲是講述祁同偉這個人物的結局,表演的分寸似乎很難把握,明明已經拍到第六遍了,卻總是達不到導演想要的點上,洛尋對自己也不太滿意,所以這是第七次拍攝,如果這次還是拍的不行,那天色就要黑了,得明天才能繼續拍這場戲才行。
飛機駛離。
洛尋走到小屋前,聽到屋子裡傳來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這是孫宏雷的聲音,雖然跟洛尋對着戲,但洛尋此刻是看不到對方臉的,對方的狙擊視野卻能清楚的看到洛尋的身影:“侯亮平,你不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想殺的人就是你麼?”
“老學長。”
洛尋擡頭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屋,然後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裡面的一件白色襯衫,記得這還是鍾小艾來漢東時給他買的:“我沒有穿防彈衣,也沒有帶任何武器,你看,只要輕輕釦動扳機,我就會倒在你的面前。”
遠處。
負責拍攝的導演以及部分在場的演員面面相覷,前面六遍按部就班的拍攝都沒通過,第七遍的洛尋竟然開始劍走偏鋒,自由發揮式的表演了,他這段臺詞根本不是劇本寫好的。
來的好!
小屋子裡的孫宏雷聽聞洛尋改詞絲毫不見慌張,反倒是戰意正濃,好的演員不懼怕即興,更何況前面六遍的按部就班也確實稍微差點意思,不如來個不破不立:
“你在賭?”
他語氣變得陰冷。
這段臺詞比洛尋還沒譜,直接把劇本丟掉了,一旁的演員們頓時露出了很有興趣的表情,想知道這場戲最後會走到什麼地方,會是順利演完還是有一方接不下去。
導演搖頭苦笑。
這就是劇組大佬太多的後遺症啊,類似的情況,其實在劇組時有發生,尤其是老戲骨之間視帝影帝之間更是動輒來段即興表演,偏偏靈光一閃的興之所至,演的都極好,以至於大家都快習慣這件事情了。
“賭?我沒有。”
洛尋灑脫一笑:“你我都學過《明史》,知道明朝臣子不怕殺頭,所以,你不會殺我,倒不是因爲你我曾有同窗之誼,而是因爲你祁同偉但凡在今天殺了我……”
語氣微微一頓。
洛尋揚起頭,聲音陡然提高,雙手微微張開,也許那是他一直所向往的境界,養天地之正氣,法古今之完人:“那我就是海瑞!我就是包拯!”
“更何況……”
洛尋的語氣忽然軟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充滿了感慨,環視着周圍的環境道:“這裡可是孤鷹嶺,你夢想開始的地方,你在這裡流過血,所以你捨不得玷污這份夢想。”
“侯亮平!”
沉默半晌,似是陷入了回憶,幾分鐘後,小屋裡的孫宏雷低吼道:“我的確不想殺你,但你特麼一直在逼我殺你,整個漢東就我一個貪官嗎,你爲什麼要盯着你的老學長不放!”
“你錯了。”
洛尋微微閉上眼睛:“除了你的那些同黨之外,其實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想放過你的人,畢竟我們是同門師兄弟啊,真正不願放過你的一直是你自己。”
“是!你!逼!我!”
孫宏雷在一字一頓的嘶吼,然而這一次洛尋沒有一秒鐘的間隙,還是在瞬間回以更大的吼聲:“殺陳海也是我在逼你嗎!”
對方沉默。
洛尋冷冷道:“你曾說,正是因爲有了陳陽,這個世界,纔有了一絲溫暖,當初陳家是怎麼對你的,你殺陳海的時候全忘乾淨了嗎!”
平復了下情緒。
洛尋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哀傷,憤怒卻未能如願消減:“陳陽出事的時候我正在跟他通電話,你等於是當着我的面謀害了陳海,你覺得我會放過對我兄弟下手的人嗎!”
“我沒辦法!!”
這一次孫宏雷聲音充滿了不甘,彷彿對發泄對於命運的不滿:“我沒辦法,我沒辦法!我當陳海是兄弟,我不想殺他,我沒辦法!”
洛尋閉上眼睛。
再度睜開眼睛,他的眼神已經一片清明,不再被憤怒取代,他語氣平靜道:“老學長,我今天來不是要義正言辭高高在上的跟你講什麼法律道德,那些東西當初我們法學院的老師講過太多太多,有些人銘記一生有些人過耳就忘,我今天來,是要帶你回家的。”
“回家?”
孫宏雷嗤笑一聲。
洛尋道:“你應該很清楚,你死了,那些人就太平了,那天在山水莊園你用槍指着我的時候,那些人也希望我死,因爲我死了,罪名由你擔着,所以就算是死,也請你死在家裡,我爲你送行。”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