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麗領便當之後,當天晚上劇組請的專業剪輯師就在顧誠和管狐的提點下,按照他們的指導思想把公孫綠萼掛點的這場戲碼剪了出來。
然後音軌合成師也連夜趕工,第二天已經把這一段配上了音效和bgm。
在影視製作當中,臺詞和普通音效的音軌是可以在剪輯之前合上去的,因爲這些聲音和畫面動作是完全吻合的,剪掉一部分畫面之後,對應的聲音也會一起剪掉,不會帶來額外的工作量。
此處所謂的“普通音效”,不包括腳步聲、動作聲之類可以直接使用同期聲的項目。這些聲音甚至不用後期合,直接以場記打板那一聲響,和拍攝畫面上打板動作的剪輯點爲時間軸吻合點就行了。
需要合的音效,是指諸如武器射擊、劈刺等打擊聲——因爲拍攝的時候不可能用真槍打,也不可能實錄刀刃刺入肉體的聲音,所以要一個個配。
而bgm(背景音樂)不可能在剪輯之前就合上去,因爲那樣的話剪輯之後的bgm就破碎了。因此bgm的配音,往往是一部影視最後一個環節、所有剪輯和視覺後期特效都做完之後,才配bgm。
所以,趕着把公孫綠萼死去時那一段《比我幸福》的bgm配上去,完全是因爲顧誠在籠絡旗下藝人,爲公司豎一個簽約藝人的待遇標杆,才特地讓後期成員們連夜加班把這一段先趕出來。
2002年或許是實體唱片業最後的巔峰黃金期了。明年隨着互聯網寒冬結束、mp3下載的泛濫,唱片銷量肯定會逐漸低落。所以顧誠打算在過年的時候集中公司簽約的藝人,有素材可以出唱片的,都趁着年關出了。
孫麗音色不錯,公司也爲她買了幾首老歌的翻唱權,以及專門爲她寫的新歌,也算是趕末班車推一把。
連顧誠自己,也打算把《流星雨》專輯之後,又新寫出來的幾首歌,包括最新的《發如雪》和《蘭亭序》,合在一起發一張小碟,乃至個人精選集(也就是把他全部作品合成一張碟)。算是湊一下實體唱片業最後的熱鬧。
第二天,絕情谷部分所有的戲碼戲碼總算都演完了、劉菲菲演的小龍女在斷腸崖邊刻下“十六年後、在此相見”的字跡後跳崖玩失蹤。
收工之後,一衆女生們閒着沒事,便相約趕到錄音棚,圍觀昨天孫麗領便當戲碼的最終效果。
陳曉冬的《比我幸福》畢竟是現代背景的音樂,全曲放進《神鵰俠侶》作爲bgm自然是畫風不合的。
所以顧誠一開始就指導了剪輯師和音軌師,只用最高潮的那八句臺詞,時間上也就一分鐘左右,剛好和公孫綠萼在楊過懷中死去那一段戲份的長度差不多。
“此刻與你相擁,也算有始有終;祝福有許多種,心痛卻盡在不言中……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值得我對自己殘酷。我默默的倒數,最後才把你看清楚;看你眼裡的我好模糊,慢慢被放逐……”
唯美的畫面,唯美的音色,把所有妹子都感動哭了。
連權寶雅這個準備進組的旁觀者,都潸然淚下。儘管誰都知道這只是電視劇裡一段已經被無數人拍過的老劇情。
“誠哥調動觀衆情緒的能力,真是太強了。不愧是最懂音樂的導演,真是通才啊。”劉菲菲和蔣歆相視感慨,對顧誠的佩服又深了一層。
蔣歆看完,抹了一把眼淚,嘆息着羨慕:“孫姐,真羨慕你,雖然換了公司,誤了《玉觀音》的片約,誠哥卻給你出專輯作爲補償,這待遇也沒誰了。”
孫麗臉一紅,捶了一下蔣歆:“你這小妮子,眼紅你也跳槽啊,怎麼就捨不得原先的經紀公司呢?”
蔣歆悽然一笑,用只有孫麗聽得見的語氣悄悄耳語:“我和海華影視的合同還沒到期呢,怎麼能隨便背主。雖然他們從來只給我跑龍套的機會,但那也是我自己不爭氣,和製片方投資方處不好關係,與人無礙。”
她這麼說了,孫麗自然也不好再勸。
音軌師剛剛放完這一段,顧誠也和管狐開完了明天的拍攝計劃會,溜達到製作室來看效果。
一羣妹子看到顧誠進來,紛紛讓開一條道兒,讓他進來圍觀。
音軌師趕忙把那段效果重新放給顧誠看了一遍然後問:“顧導,上次那段楊過在神鵰谷裡領悟玄鐵劍法的戲,剪輯組那邊也剪好了,送我這兒配了bgm,你要聽一下不?”
“別廢話了,快放。”顧誠麻溜兒地催促。
本劇中,顧誠親自爲楊過出場的很多牛逼橋段製作了一首bgm,就圖個在楊過大殺四方的時候能夠熱血帶感一點。
此前,金墉武俠劇就是出神曲bgm扎堆的地方,83版神鵰的華山論劍bgm、96版神鵰選用的宗次郎的《故鄉的原風景》,乃至98版《天龍》中經典的“喬峰是個出場自帶bgm的男人”的戲稱,無不是一時佳話。
推而廣之,如果把電影領域的成就也算進去,各版的《笑傲江湖曲》、黃霑爲黃飛鴻系列做的《男兒當自強》bgm、胡偉立爲《太極張三丰》做的《偷功》,都是百年不換的經典。
後人每每聽到這些配樂,都能驕傲地說一句:“誰說天朝無燃曲!”
顧誠對自己的要求,自然是非常高的。他也希望這部電視劇的主角專用bgm,至少要超越上述所有經典電視劇的水平,比肩胡偉立、黃霑這些百年來的配樂怪傑。
所以,他當初挖空心思,選的曲子基調來源於後世好萊塢名片《加勒比海盜》中的插曲《he-is-a-pirate》。
《he-is-a-pirate》的爆燃程度毋庸置疑,畢竟是能拿奧斯卡最佳音樂獎的神曲,也是德國當代作曲家克勞斯.巴德爾特的經典力作。
事實上顧誠這裡差點鬧了大烏龍——再有不到半年時間,這首曲子就該被作出來了。也虧得顧誠準備今年就在自己的唱片裡提前公佈這首音樂,否則等明年《神鵰》上映再公之於衆,很多事兒就說不清楚了。
《he-is-a-pirate》當然不是非常適合武俠音樂,而且顧誠也不是腦內自帶百度數據庫穿越的,他只能大概記個基調主幹,略做修飾。
在接拍《神鵰》之初,他曾經希望讓周潔倫幫他編曲,並且把原曲當中用大/低音提琴四重奏構成的基調用中式擊打樂器和吹管樂器替代。結果周潔倫這方面果然不專業,絲毫搞不定,顧誠纔不得不花了50萬,去香江特地請大宗師胡偉立幫忙編曲。
胡老對曲子也很滿意,很用心地幫顧誠編了,只有主樂器依然保留了小提琴,以豐富表現力。並自作主張加了陶笛和簫的背景色,以增悲壯——畢竟這首bgm是要在楊過斷手之後苦練玄鐵劍法時用的,楊過一身雖然狂傲、爭強好勝,卻從未一帆風順過。被胡老一處理,果然比顧誠的原意更加傳神。
眼下他在《神鵰》裡剪進去的“楊過自帶bgm”,就來源於這首已經似是而非的中式風《he-is-a-pirate》。聽起來就有一股德式英雄進行曲的磅礴,又夾雜着點兒“哥是要成爲海賊王的男人”的遼遠氣概。
至於曲名自然是不能用英語了,顧誠直接大筆一揮,取了《西狂之怒嘯》這個名字。
……
楊過專用bgm版武打鏡頭效果放出來之後,立刻攫取了場內所有妹子的心靈。
每個人的心頭,都繚繞着一種莫名的感覺:“沒有人能在誠哥的bgm裡戰勝他……”
再看着畫面中斷臂造型的顧誠,拖着一隻如同滿帆的長袖,在神鵰谷中仗着玄鐵重劍迎風逆進,那股古拙蒼涼的狂傲,頓時噴薄而出。
裝逼如風,常伴吾身。
要是擱十年後的小學生們看見了,肯定會忍不住抖腿大喊:“面對疾風吧!”
這種感覺,和在片場時候看到的不帶特效的原始表演,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所有妹子當中,權寶雅受到的震驚是最嚴重的。
她沒有看過顧誠前面演戲時的表現,纔剛剛進組兩天。而且在場所有妹子當中,她的音樂造詣最高,也會自己作曲。
得知這個曲子竟然是表哥新作的之後,她的內心幾乎被一股休慼與共的驕傲塞滿了。
“咕嘟。”權寶雅艱難地嚥下一大口唾沫。她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憋得忘了用鼻子呼吸,而是張着嘴呼吸了整整一分鐘,連吞嚥的動作都忘了做,差點兒被自己的唾液嗆到。
“爲什麼他是我的大哥哥,唉……”權寶雅覺得自己已經瞬間進入了郭襄的哀怨狀態,情緒值max。對於一個妹子來說,這世上最慘的事情,莫過於這麼帥這麼有才華的男人是自己的表哥了。
就在權寶雅覺得呼吸陣陣困難的時候,蔣歆艱難地打破了沉默:“誠哥,等我和海華影視……我是說,如果我自己交解約金,來投靠您的經紀公司,您會因爲我背棄了原先的經紀公司,而看不起我麼?”
“不至於吧,彼以衆人待我,我以衆人事之。彼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事之。你目前這家經濟公司,也不過讓你跑了四年龍套而已,你自己心裡留桿秤,覺得做到哪一步足夠報答知遇之恩,問心無愧就好,我不會勸你的。”
顧誠平靜地說完,指了指權寶雅:“當初我也是這麼勸小雅的,做人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知遇之恩,就行了。”
當初權寶雅的父兄都不希望她跟李秀滿籤頂格的長約,她來找顧誠排解胸中煩悶,顧誠確實是這麼勸她的。
做人,至少還要有個義字。
“唉,那我還是再熬兩年吧。”蔣歆想了想,終究沒有敵過自己的良心。
顧誠拍拍她的肩膀:“沒事兒,我相信你的人品,不換經紀公司,又不是不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