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劉慧打電話的來意，李部長內心所有的抱怨和瞌睡勁兒都過了，也不顧體制內官員臨近下班時的倦怠綜合症，整個人精神抖擻起來。
連連拍胸脯應承下劉慧的請求，掛斷電話，李部長就在自己的電腦上查詢起吳越衛視近期的內部數據來。電視臺各個節目的收視率，都是有存檔可查的。
據他所知，至今爲止顧誠這傢伙出品的東西，各個都是收視率炸彈，就沒有不紅的。
前陣子還有圈內人預言“顧誠在《仙劍奇俠傳》的出品上傷害了粉絲感情，虛晃一槍，從頭到尾不導不編不演，100%甩鍋給新人，收視率肯定撲街”。
在結果沒出來之前，李部長也跟着電視劇部的同事一起捏了一把汗，然而最終卻發現那些預言家統統被打臉了。
《仙劍奇俠傳》前陣子下檔，最終平均收視率10.3%，最後硬生生地還是殺破了10%大關，妥妥地又是年度最火劇的檔次了。縱然不是今年全國第一，至少是前五名。
說到底，是《仙劍奇俠傳》的類型創新性吸引了眼球，誰演誰紅。在《仙劍》之前，國資的電視臺們怕總局怪罪，遲遲不敢在遊改劇上放鬆口子，所以國內壓根兒就沒有大製作的遊戲改編電視劇，飢-渴已久的市場對這種題材非常熱情，逮着一個就上。
顧誠雖然讓劉慧用了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但至少是把這層市場給捅開了，喝到了頭口水。
平行時空的歷史上，明年央視的收視冠軍、開創了“抗扶桑神劇”流派鼻祖的《亮劍》（當然《亮劍》本身還是有節操的，是後來的跟風神劇太爛）也不過8.8%的平均收視率，就能拿到05年的全國收視冠軍了。不過那是因爲歷史上05年4月土豆網上線，導致在線視頻網站這種新的模式嚴重衝擊了傳統上星衛視，讓各大上星臺的電視劇類節目普遍暴跌了兩成收視率。
所以，04年將是電視臺獲取10%以上電視劇類節目收視率的最後一年了，明年就不可能有這樣的好日子。隨着網絡視頻的出現，人們對於追劇的耐心急劇下降，都喜歡一天十幾集看個爽，所以電視臺們買了版權之後也只有首播還能賺個爽，至於重播市場完全在兩三年內被滅了。而電視臺們漲了心眼之後，也把收視重點漸漸轉移到了時效性更好的綜藝節目上。
“《仙劍奇俠傳》10.3%的平均收視率，《少女時代》平均6.9%，複賽階段以後平均9.4%，決賽圈後平均12.7%。顧誠親自搞的項目，就沒有一個不紅的，真特釀的羨慕啊。這次他本人願意上鏡，不知道又要屠宰多少收視率了。說不定又能加幾級工資……”
李部長看完內部報告上的數據，也是掩卷長嘆。然後努力把腦海裡對工資和職級的意淫驅逐出去，“瞎想啥呢，沒志氣，有得升值還差不多，值得期待一下，那幾個破錢有啥好期待的。”
國企的獎金激勵，確實沒啥值得期待的。
他開始打內線電話，吩咐手下人安排“少女時代”的臨時調整。
吳越衛視的工作人員自然都是一陣雞飛狗跳。
因爲節目是延時播出的，所以顧誠並沒有給她們留太多時間準備——後世大家常看的“華夏好聲音”這種節目，就是提前一週錄好的。“少女時代”要不是爲了儘可能保密賽果而縮短了時間差，顧誠想加塞都來不及了。
理論上，決賽是由所有現場觀衆和嘉賓封閉式錄兩天，然後剪輯一下夠黃金週裡放上四天（七天隔天放一期）、每天3個小時了。
如今距離總決賽首播只剩下3天。
錄製工作緊鑼密鼓地準備，另一頭吳越衛視的每晚廣告時段也緊急更換了幾條廣告。
凡是節目預告部分的語音統統被重新錄製，加上了“本場特約嘉賓顧誠”的宣傳資料。
……
“顧誠竟然要上綜藝節目了！”
這個消息，隨着吳越衛視9月28號晚上臨時變更的那條節目預告被播出，幾乎立刻在網上引起了熱議。
這年頭的人人網還只是給人發日誌的，被好友圍觀的頻次不夠實時——畢竟人人網沒有移動時代微博那樣的push信息，受限於防止過度打擾用戶的考慮，暫時也不會搞“好友最新動態”的彈窗。
倒是yy貼吧今年暑期剛剛開通了“我的帖子”功能，可以顯示每個人的發帖、回帖有沒有人回覆，有沒有人@。所以yy貼吧依然是目前國內網上分類信息傳播最快的平臺，優於誕生纔不過半年多的新浪博客。
今夜，最先對顧誠的動態做出反應的，依然是yy貼吧。從他本人的同名貼吧，到“少女時代吧”，到“吳越衛視”，乃至其他選秀女生的個人貼吧，全面引發了熱議。
一開始，大多數沒有看到電視上節目預告信息的人是不太信的：“天吶，真的假的，他不是都已經是上市公司老總了麼？上綜藝節目，那是原先野路子的時候玩玩的吧？”
但是很快有人千辛萬苦用數碼相機屏攝了電視機上的預告，然後有圖有真相，立刻壓制了質疑：
“誰說當了上市公司老總就不能出來與民同樂了？再說他現在又不是上市公司老總了，傳奇娛樂纔去納斯達克上了大半年，顧誠不是就中計被孫正意趕出來了麼。”
內幕哥的發言，立刻引起一羣羣不明真相吃瓜羣衆的圍觀：“什麼？誠哥居然被扶桑狗趕出來了？握草我都不知道，如果是真的以後絕逼不玩傳奇娛樂的遊戲了。”
內幕哥沾沾自喜：“後知後覺，我月初就棄了奇蹟mu了，帳號800塊賣掉的。不過話說傳奇娛樂的遊戲賣號真不方便，還要解綁支付寶帳號。”
可惜，很快就有其他內幕哥過來砸場子了：“兄弟，夠膽子啊，不知道發帖傳播誠哥被孫正意趕跑的消息，要刪帖禁言的麼？人家簽了合同說好了要封口的。”
“不就是刪帖禁言一陣麼？怕球。”
“壯士，下個id見！”
“別說這些廢話了，不管誠哥生意好不好，咱都支持他，星期五晚上一定去圍觀一下。”
“唉，原先都不想看《少女時代》的，不過看在誠哥份上就去看看吧。”
不一會兒，那些爆料的樓層就收到後臺信息：您的發帖涉及商業機密不妥，已做屏蔽處理……
至於禁言麼，其實只是說說的。
yy貼吧的處理非常得體，讓孫正意也抓不到絲毫把柄。饒是如此，也有很多網民因爲貼吧的商業機密言論管制，去新浪博客上發評論文章，一個個剖析顧誠被孫正意趕出傳奇娛樂的始末。
局外人的以訛傳訛本來就沒什麼水準，到了後來反而爲顧誠拉到了不少悲情分，着實是讓圈內人哭笑不得。
與顧誠、少女時代等貼吧的火熱反應不同的是，在“搖滾樂”、“民謠”這些專業音樂發燒友的聚集地，對於顧誠上節目的反響並不是很好，反而有不少人冷嘲熱諷。
“音樂小白，跟那羣賣臉的騷-貨真是絕配。”
“評委檔次越來越嘍了，比超級女聲差太遠。”
“偶像劇出身的小白臉，懂個屁的純音樂。我估計少女時代最後一週收視率肯定會撲街，原先還勉強看看的專業人士，這下肯定不看了。”
自詡爲音樂界精英人士的網友們，互相標榜砥礪，很快培養出了一圈自嗨的氛圍。
第二天一早上班，王青明收到了yy貼吧運維部門上報上來的輿情監控信息，一看某些貼吧有不少人黑顧誠，他拿不準尺度，就親自去請示顧誠。
他敲了下門，徑直走進顧誠的辦公室：“顧總，昨天開始yy貼吧上有好幾個吧對你要出場綜藝節目冷嘲熱諷，要不要針對這些貼吧設置一下發帖權限？”
顧誠正在埋頭處理文件，無意識地隨口一問：“發帖權限？”
“呃……就是放出‘超級驗證馬’，或者設置本吧會員才能發帖，未提前關注本吧的遊客不能發帖。”
顧誠想了想，這才明白王青明在說啥。
他拿過王青明手上的輿情報告，大致看了一下那些噴他的話，然後就樂了。
“這有什麼好監控的，讓他們噴。有兩個人以上的地方，就有鄙視鏈。玩民謠玩搖滾的看不起我，很正常。我們不也是這麼鄙視騰雲小學生的麼，人在江湖飄，就要有這個覺悟。”
王青明一聽，頓時肅然起敬：看看，這就叫覺悟！真是虛懷若谷啊。
只有顧誠自己在內心不以爲然：君不見後世同樣是吳越衛視，《華夏好聲音》開到第三屆，換了個新評委老師周潔倫，然後剛開始節目老粉們一陣狂噴：周潔倫這種玩庸俗搞怪流行的，也配跟汪半壁這種搖滾創作人相提並論？呵呵，這個節目吃棗藥丸！收視率肯定大暴死！
然而最後的實際是，周潔倫進場之後，《華夏好聲音》的收視率比上一季提升了1點8倍。
當然收視率並不能代表一切，逼格高的東西受衆少是沒辦法的。但如果認爲收視低就逼格高，這個論斷是絕對不允許反推的。
這種質疑，顧誠根本懶得去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