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之後,依然是仁川機場。
時間是佛曉,航班很稀疏,大廳裡空蕩蕩的。
5點剛過,到了架東京飛來的航班,總算讓大廳裡有了些生氣,瞌睡的海關邊檢們也稍微忙活了一陣。
短短几分鐘,排隊的遊客很快就過完了。vip通道的那個邊檢妹子正準備鬆懈一會兒,卻看到遠處有兩個女人鬼鬼祟祟地來過關。
“搞這麼神秘?還戴墨鏡?不會是……”
她還沒想完,少女權寶雅已經走到她面前,側顏伸手,遞過來一本翻揉了好多次的護照。
邊檢妹子捂住嘴,強忍住激動看了幾眼,“啪~”地一聲,乾脆利落蓋上鋼印。還不忘壓住音量甜甜地打招呼:“歡迎回家~我有買你的唱片喔~”
權寶雅微笑着點點頭,卻沒敢出聲,怕引來別人的圍觀。只顧快速溜過vip通道。
出道短短一年,她已經是在東夷和扶桑兩國都薄有名聲的少女歌姬了,在這兩個國家,都有超過一百萬人掏錢買過她的碟。
剛纔蓋的那本護照,也已經是她人生的第二本了——後世的她,可是號稱8年蓋滿14本護照的空中飛人。
“要打電話給你家裡麼?你都不讓公司派車……”剛走出大廳,給她打掩護的安小姐便立刻請示。
權寶雅小孩心性地擺擺手:“不要,我本來就是提前收工回來的,想給他們一個驚喜嘛。咱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
安小姐慈愛的笑笑,沒有再說什麼,只管交了車,然後墨鏡口罩,一路送權寶雅回家。
權寶雅畢竟是14歲的小孩子,哪怕工作上被逼得再堅強,生活中依然還有童心未泯。她這次回國,是因爲提前補拍完了兩首《listen-to-my-heart》專輯中的mv,才被公司獎勵了十天的暑假。
在扶桑和東夷,mv製作成本高昂,畫面得一幀一幀p圖修顏值。所以雞賊的經紀公司都學會了先出不帶mv的專輯。上市後根據市場反響,看哪首歌特別火,再補拍mv。
同期的華夏音樂界,製作人們都還停留在很淳樸的按預定計劃拍mv的時代,相比之下着實算是業界良心——東夷和扶桑的做法,就相當於後世的“網文成績不好就果斷太監”,華夏音樂人則相當於“不管撲不撲街,都堅持寫完本”。
市場化程度低,也有低的好處。
……
從仁川機場到市中心有60公里,計程車開到韓東路的時候早已到了上班的點。
權寶雅一個人下車,謝絕了安小姐幫她提行李上樓的好意。她本來就沒什麼行禮,無非是一些從扶桑帶回來的小禮物。
“爸應該上班去了,哥暑假肯定在偷懶,說不定還沒起牀呢,我自己開門進去嚇他一跳,給他個驚喜。”權寶雅如此想着,自己掏出鑰匙開門。
“嘎吱”推開門,結果卻讓她很是失望。
因爲權順虞就坐在客廳裡,聽見動靜已經擡起頭來。
“小雅?你回來了?快把東西放下歇歇。”哥哥還是挺疼她的,一看就很暖,一邊幫她那東西一邊說,“不是說還要個把星期的麼。對了,家裡剛好來客人了。”
權順虞還沒來得及解釋,權寶雅已經看見書房的門開着,父親的大書桌上散放着好多文件,還有一個峻拔偉岸的男生原本坐在桌邊,此刻正要站起身來。
“顧誠?”權寶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
自從在扶桑的時候,發現自己誤會了顧誠,這一週裡,權寶雅始終若有若無地想道歉,傾訴,重拾友誼。但是身在外國的時候,公司對她的監控非常嚴密,收繳了她的手機,所以她忍了,想着反正沒多久就是假期,回家借哥哥的手機打便是。
沒想到,顧誠竟然直接出現在她眼前。
她想到過好多種頗費周章的重逢方式,卻沒想到來得那麼突然又自然。
權順虞沒想到妹妹見到顧誠竟然反應這麼明顯,愣了一愣:“阿誠是我請來的,爸有求於潘次長,咱也得投桃報李。反正是些生意上的事情,小雅你就別管了。”
權寶雅乖巧地問:“你們還在忙?”
權順虞眼珠子一轉:“差不多忙完了,你們先玩去吧。”
顧誠和潘潔穎已經來漢城好幾天了,給臺電“剝離不良資產”、借殼成“擬投資入駐開城經合開發區的無財閥背景電子企業”這事兒,也辦得差不多了。
權順虞很有眼色地回書房,關起門來整理剛纔顧誠簽完的那堆文件,把客廳讓給了顧誠和妹妹敘舊。
本來顧誠準備過兩天就走,和權寶雅的重逢,他也是沒有絲毫思想準備。
兩人會心而又尷尬地相視微笑。
顧誠眼神中流露出的是閃躲、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還帶了微微幾許驚訝:10個月沒見,權寶雅又長高了四五公分,個子都突破1米6了,眉目也微微長開了些,看上去更加“乙女力”爆棚了,身材也可以看出明顯的凹凸。
顧誠穿越之初認識的“元氣蘿莉”,就這麼一步步潤物無聲地長成了“元氣乙女”。
權寶雅眼中則充斥了對誤會的惋惜、微微的歉疚,以及一絲難以察覺的“誠哥一下子這麼出名了,我要是重新和他交朋友,不知會不會覺得我勢利眼”。
最後,還是權寶雅天真爛漫,率先拋去芥蒂打破了沉默:“對了,你沒去過扶桑吧,我給你帶了點小禮物。這臺gba遊戲機剛上市沒倆月,國內還買不到,我在秋葉原逛街時候買的。”
“謝謝。”顧誠接過權寶雅的禮物,心中暖暖的,也不點破對方的善意謊言。遊戲機是精裝版的,還預購了4盤卡帶。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會來,怎麼可能買禮物給自己呢。這臺掌機,應該是買給權順虞那個遊戲宅的,只不過權寶雅見了朋友就忘了親哥。
“去年的事兒,是我誤會你了。我們還是‘好親故’,對吧?”權寶雅此刻說的自然是夷語,顧誠也聽得懂。雖然‘親故’這種彆扭的詞彙,他在東夷那一年半都沒用過。
“當然。”顧誠小心翼翼地撫慰妹子敏感的心,“再說你什麼都沒幹,只是在心裡誤會誤會我。你就算不說出來,也根本沒人知道不是麼?你肯攤開來說,可見我們還是可以無話不說的。”
權寶雅微微嘟着的嘴總算鬆了口氣,表情也變得甜美起來:“不過真是沒想到誒,你居然一年都不到,就做出這麼多大事兒來。不光自己成了大明星,還建起了那麼大的音樂網站。”
“過去的都過去了,說那些俗事兒幹嘛。”顧誠揭過了這一頁,好奇地關心道,“還是說說你最近的安排吧,你們公司居然肯放你暑假,倒是一點不像金總監的管理風格了——他們要是早那麼人性化,少剝削一點藝人,hot也不至於崩盤。”
權寶雅毫不注意形象地往沙發上一癱,苦笑着吐槽:“哪有你說的那麼好,也就10天不到的假期,還是我表現好、提前收工擠出來的。10號又要去拍外景mv了,新歌。”
顧誠一陣義憤:“10號?不會吧,公司也太能折騰你了,非要暑假拍外景?大熱天的弄點啥別的活兒不好,你又不趕着出新專輯——我記得你上一輯纔出了兩個多月吧。”
權寶雅閃過一絲小傲嬌,坐正了身子,得意地問:“你有關心我的扶桑首專?”
顧誠的嘴角微微上揚,模仿地唱了幾句:“listen-to-your-heart,looking-for-my-dream……”
“行了——我很開心呢。”權寶雅平靜地制止了顧誠繼續唱下去,心中卻很開心。原來哪怕在自以爲誤會對方的那些日子裡,大家依然有相互關心。
似乎是爲了找回場子,證明自己對對方的關心也絲毫不輸,權寶雅繼續顯擺地說:“不過咱扯平了。我也有買你的《流星雨》喔~而且我還讀了一首不知道是不是你寫的詩: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噗哧——”顧誠忍不住笑了,“那不是我寫的,是大詩人顧城寫的,你該不會是百度我了吧,哦不我是說naver我了吧——還記得我被趕出公司前夜和你說的了麼,夷語沒有同音異型字,所以纔會鬧那麼多笑話,所以才適合演對口相聲、上綜藝,插科打諢捧哏逗樂。”
顧誠說着,拿過一支筆,把兩個中文名字用漢字寫了一遍。
“誒?原來是這樣?好羞恥……”權寶雅臉色微微一紅,暗暗給自己鼓勁:該加快學好漢語了呢。如今她的漢語,還停留在啞巴漢語,只能用漢字流利地書寫日常會話,卻不能流利地說。一發音就能聽出是外國人的漢語,根本不分平仄和一二三四聲。
顧誠見權寶雅尷尬,連忙揀別的話題說:“對了,你還沒說公司爲什麼這麼折騰你呢,大夏天安排拍外景。”
權寶雅狡黠地一笑:“其實也不是折騰我啦。公司安排我錄的新歌叫《亞特蘭蒂斯少女》,要拍亞熱帶海景那種。公司讓我去澳洲,可能是布里斯班,那附近有個叫陽光海岸的小鎮,還有大堡礁。眼下南半球是冬天,布里斯班的天氣剛剛好。”
“我說呢,李社長幹嘛這樣折騰你,原來是讓你趁機度假來着。”
“喂喂喂,也不能算渡假吧,拍mv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