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林家大院,易辰沒有隨林韻一起去大堂,一來這些都是林家的私事,與易辰沒有多大的關係,除非是林韻開口請求了,否則的話易辰前往林家大堂這逾越了規矩。
二來則是林家雖然有日薄西山的跡象出現,但是至少現在卻還不是誰都可以上門欺凌的,遠的不說,單單是那些個受過林家老爺恩惠的文士們就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否則丟的不止是林家的面子,還有他們自己的。
易辰的腳步很快,一天時間沒有怎麼吃東西,他覺得自己很餓了,一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易辰先去廚房大吃了一頓。
這一天的時間裡,林雲山做了很多,是以易辰回來了倒是沒有人再敢找易辰的麻煩,就連那三位對易辰冷言譏諷的人再度見到易辰時也是恭敬的很,不敢再閒言穢語了。
“易辰,書院到底是什麼樣的?”有人開口問道,眼神熱切。
文士地位尊崇,那麼作爲文士培訓基地一般存在的書院,對於他們這些無法進去的人來說,那裡就是一個未知地、聖地,讓他們擁有無限的好奇心。
“唔,和我們這小院子差不多,只不過大很多。”易辰倒也沒有隱瞞什麼,實際上書院內部除了那座聽講的大院,其他地方他也沒有去過。
據聞書院有藏書三千卷,有習文閣,有行書閣,還有聖樂閣等等等等,可惜僅僅是第一天,易辰無緣進去。
“不是吧?書院啊,多麼神聖的地方,怎麼會和我們這裡差不多?”有人驚呼,不敢相信。
“是啊是啊,書院那麼多文士學子,總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吧?”諸人驚疑。
“唔,的確有,文書之氣遮全場,這就是不同之處,好了,你們接着忙去吧,我要去看看文書了。”在一羣人的注視下,易辰一邊吃一邊說,在一頓飯吃完時,要說的也說完了,再說下去他也不知道書院到底是什麼樣的。
易辰沒有理會衆人那羨慕的眼神,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的佈局改變很大,這應該是林雲山的功勞。這個古色古香的房間不再那麼的空曠,各種物品一應具有。
書桌,文房四寶,書架,書櫃,還有書架上那數十本的書籍,易辰琢磨着這應該是林雲山白天送來的,畢竟他成爲了林韻的書童,平日裡也要習文練字。
在這裡當書童可不僅僅是替人拿書抄寫的,自身也要有很大的學問,說起來就等於一起學習,共同進步。
“唔,還不錯,至少有書可看了。”易辰臉上帶着笑容,對於看書,他是多多益善,從來都不會覺得多了。
易辰隨手拿起一本書,這是一本“歌賦”,裡面記載的大多是與歌行差不多的詩文,易辰興致勃勃,對於歌行,易辰可謂是瞭解頗多,而且他也很鍾愛這一類的詩文。
當年易辰最爲喜歡的莫過於“長恨歌”與“琵琶行”,是以看到了手中這本“歌賦”,易辰頓時靜了下來,坐在桌子前細細的閱讀。
他看的很認真,幾乎是一字一字的看過去,連標點隔斷都沒有遺漏,有時候看書如果漏掉了標點,很可能導致自己誤解一段話的涵義。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易辰的神色依舊很專注的看着“歌賦”中記載的詩文,一刻鐘之後,易辰的身體逐漸瀰漫起白光,文書之氣在閃耀。
這座小房間都被光芒籠罩了,桌子上的燭光都黯淡了,易辰彷彿無所察覺,心神一直都沉浸在書文之中。
足足半個時辰,易辰纔將手中的“歌賦”放下,臉上出現一抹緬懷,“歌賦無差別,也是如此分類。”
“不對,怎麼我的文書之氣增加了這麼多?”隨即,易辰又愣住了。
他略一查看下,發現自己的身體內文書之氣盈滿,幾乎要透體而出了,這與林韻此前爆發的文書之氣相比都少不了多少。
“大文士?不對,還沒有突破,並沒有質的轉變,只不過我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按理說文書之氣透體而出,只有文士階位提升了纔會發生,否則的話就只有在自己催動的情況下才能做到。”
易辰很疑惑,可惜沒有答案,片刻後,他不再多想,放下了手中的“歌賦”,緩步回到了自己的牀上,盤膝做好,他並未打算放棄修煉武訣。
時到如今,易辰反而更加覺得自己修行這武訣很有必要,白天,看到了林韻一身文書之氣納入身體,那個時候易辰就開始思索,文士的文書之氣究竟藏於何處,如果僅僅是藏於身體的話,那麼身體終究有一天會達到極限,無法納入更多的文書之氣。
而人體丹田則不然,丹田近乎無限大,宛若一片浩瀚宇宙,想要填滿,幾乎是做夢。而且隨着實力的提升,丹田也會被擴大,遠比肉體來的強。
雖然說文士的肉體也會隨着文書之氣的提升而提升,能夠容納更多的文書之氣,但是這種提升有一個限度,不能與丹田相比。
很快,易辰不再細想其他,以他如今的文士階位,還不到接觸這些事情的時候,就算是文者學習的殺伐之文,他也沒有接觸過,不知道這些也是理所應當。
而講師對於書院的文士學子,更是要求循序漸進,不會貿然的跨越階層去教導。
白光漸盛,易辰心無雜念,不斷地運轉大日炎陽功,凝練體內的文書之氣,要是易辰意識清醒,便會發現,今日聽講與研讀文書所得來的文書之氣正在不斷的被壓縮壓縮再壓縮,總量甚至都不足被壓縮的文書之氣的十分之一,許久後,這些被壓縮到了極點的文書之氣衝進了易辰的丹田。
易辰丹田內蟄伏的文書之氣在此刻也動了,一縷縷的光芒流出,接引着易辰經脈中運行的文書之氣進入丹田而後融合在一起。
這兩種文書之氣原本是有一些差別的,經脈中運行的文書之氣看起來與丹田蟄伏的差不多,但是細看下就會知道,丹田之內的文書之氣無論是在光澤亦或者是質量上,都要強於後來的文書之氣。
嗡的一聲,這兩種文書之氣融合的一瞬間,易辰心頭莫名的有了一絲明悟,他微閉的眸子睜開了,兩道神光湛湛,彷彿霹靂一般,同時易辰的身體陡然間涌現出一股威嚴,臉上也帶着祥和的輝光。
“文書之氣入丹田,我想我知道原因了!”許久後,易辰嘴角一咧,臉上帶着笑,輕語道。
對於這個問題,易辰一直都很疑惑,以文書之氣代替了天地靈氣,化爲武修者元氣一類的存在,這樣的事情歷數太易王國曆史也沒有出現過。
是以一直以來,易辰除了疑惑之外還有一絲惶恐,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情況究竟是好是壞,而且對於未知的事情,任何人都會有這麼一種情緒,茫然或者畏懼。
如今易辰總算是瞭解了事情的始末,他笑的很開心,給人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撥開雲霧見青天,原來文書之氣之所以會進入丹田,不是因爲我特殊,而是因爲我這第一縷文書之氣乃是天賜文書之氣,與自己研讀詩書文章得到的不一樣。”
時至今日,易辰也算是明白了,爲什麼他第一次修煉大日炎陽功的時候,文書之氣會與天地靈氣一般進入自己的丹田。
實際上要說起來,天賜文書之氣也是存在於天地間的一種氣息,天地本就莫測,誕生了無數年,期間也不知道有多少文士學子在天地間誦讀聖賢書,這樣的話,天地規則逐漸改變,規則的變換使得天地間也出現了文書之氣。
這種文書之氣如同天地靈氣一般存在於天地間,不與文士學子自修的文書之氣相同,但是卻又有相通之處。
文士修行研讀詩書文章,靠的是自身的領悟力,領悟書中的聖賢道理,悟出了自身的文書之氣,而後引動天地間的文書之氣納入己身。
而易辰當時的方法卻是掉了一個個頭,他本不具備文書之氣,但是他又詠誦了一首應情應景的傳世詩詞,引來了天賜文書之氣。
這是易辰身體內出現的第一縷文書之氣,同時又是天賜文書之氣,這就導致了,當易辰開始運轉大日炎陽功的時候,天賜文書之氣代替了天地靈氣進入易辰丹田。
說到底,天賜文書之氣與天地靈氣一般,而易辰之前又是文士,天地規則認定,易辰是文者,須有文書之氣,而同時易辰又是第一次修行武訣,是以天地規則有變動,文書之氣直接取代了天地靈氣進入易辰身體。
這些個條件,如果任何一個有所不及,都不可能出現易辰這樣的事情。
如果在引動天賜文書之氣前易辰已經身具文書之氣的話,那麼這天賜文書之氣只會進入易辰身體,不斷的改造原有的文書之氣,讓文士的修行變得更加的簡便,這就是所謂的天賦。
而換一種情況,如果易辰在引動天賜文書之氣後,又悉心研讀詩篇文章修出了自身的文書之氣,那麼情況又不然,這後天修出的文書之氣必定會被天賜文書之氣慢慢轉化,這天賜文書之氣就成了一種類似作弊的工具,不斷提純文書之氣,只不過速度遠沒有易辰運轉功法提純精煉來的快。
所以想要出現易辰如今的情況,這兩個先決條件缺一不可,但是縱觀太易王國曆史,也不可能出現這樣一個人,在尚未成爲文士前就能引動天賜文書之氣。
而到了後面,就算太子太傅、十大鴻儒之流已經可以引起天賜文書之氣也沒有用了,他們本身的文書之氣已經很強盛了,天賜文書之氣只能不斷的改變原先擁有的文書之氣,而不能與武者元氣一般,藉助功法來催動凝練。
所以易辰感覺自己很幸運,同時又爲自己當時的選擇感到慶幸,“如果當時不修煉武訣,那麼這樣的機緣恐怕與我再無緣了。”
“如今的我可算是文武雙修了。”易辰微微一笑,自語了一句,而後不再多想什麼,再次盤膝做好,凝練文書之氣,納入丹田。
清河鎮另一個方向,一座絲毫不下於林家的宅院,伊子孟正低着頭與一位中年男子說話。
“父親,事情就是這樣,林家那位下人被講師邀請,成爲我清河鎮書院的另一位講師,教導我們行文書畫方式。”伊子孟很恭敬的回答,但是眼睛裡卻閃過一抹怨恨。
在易辰面前,他吃了兩個大虧,雖然說是他先招惹易辰的,但是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眼睛裡只有他自己,更何況此前易辰只有林家一個下人。
他很想報復易辰,但是今天易辰忽然成了書院的講師,這讓他不得不心存顧忌,回家與伊家家主商議。
“另一種行文書畫方式?李文師甚至斷言這可能會是一種能夠入聖文殿的行文書畫方式?”伊家家主蹙眉,他一時間也難以決斷。
“嗯,不過孩兒看來,那易辰的行文書畫境界只比孩兒強上一些。”伊子孟認真回話,他不敢隱瞞,生怕父親一個判斷不好讓伊家毀於一旦。
“唔,這樣麼,看來得好好計劃一下,要將這林家徹底的踩下去,這個名爲易辰的年輕人就一定不能讓他成長起來,對了,你秦石表哥今天也來清河鎮了,有機會你和他好好聊聊,他如今可是明陵縣去道衍府參與選拔的熱門,你跟着他多學學,別沒事給我招惹麻煩,至於易辰的事情,你不必多理會。”易家主沉吟了好一會,纔開口囑咐道。
“是,父親,不知明日孩兒是否要與那易辰學行文書畫?”伊子孟回了一句,接着問道。
“不必,據你說的那種行文書畫方式根本不可能推行開,不必浪費時間了。”伊家主做出定論。
就在這個時候,與伊子孟不同的是,梓木也在與人述說今天的遭遇。
“姥姥,這就是孫兒今日的遭遇,還望姥姥你指點迷津,孫兒該不該與易兄學行文書畫?”梓木很恭敬的問道。
梓木的面前,是一位有着三千銀絲的老嫗,她精神矍鑠,看似渾濁的眸子裡時不時的有精芒閃過,她沉吟了很久,才緩緩開口,道,“學!只爲那李文師所說的,哪怕是一線希望,也要學!”
“我納蘭家族想要重回輝煌,必須要有底氣,而這,就是一個希望!都城,我會再回去的!”老嫗眸子裡陡然間光芒閃爍,一股威壓橫掃,讓梓木心驚膽戰,“當年他們將我逐出都城,我納蘭晴豈是這麼容易屈服的!”
“梓木,你跟着那位年輕人好好學,若有不懂,我親自教導你,一定要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遠,納蘭家的輝煌,需要你來重光!”老嫗話語鏗鏘有力,道,“梓木,記住,你是我納蘭家的子弟,雖然你如今名字不再冠納蘭這個姓氏,但是這只是暫時的隱忍,終有一天,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所有人,你叫納蘭梓木,是我納蘭家族的後代!”
“是,姥姥,那林家?”梓木點頭,沒有猶豫。
納蘭家族曾經的輝煌他不曾忘記,也不敢忘記。眼前這位滿頭銀絲的老嫗,多少年沒有親自教導家族後輩弟子他已經不記得了,但是他卻知道,自己的姥姥比那李文師還要恐怖。
“林家,還算不錯,能幫則幫,你下去吧,我靜一靜。”老嫗點點頭,而後擺手,不再言語,陷入沉默,梓木行一禮,悄悄退出。
對於這些,易辰一概不知,依舊在認真的修行,凝練自身文書之氣,光芒濛濛,如夢如幻,籠罩着易辰,易辰的神色時而祥和神聖,時而又莊嚴肅穆,完全沉浸於修煉中。
揭開了心底的疑惑,易辰全力修煉,再無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