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的一個月是混亂的,而且這種混亂一直持續到6月30日,最後以一個滑稽的形式收尾——The Raccoon Police Department被上峰問責,吃癟的Irons署長將怒氣發泄到了S.T.A.R.S.頭上:隊員全部停職自省一週,歸隊後每人交三萬字的檢討。“九個人!九個人死了!你們在幹什麼!愚//蠢!廢//物!我太失望了!!出去!!!停職!!!!寫檢討!!!!!”彼時他站在會議室的中央,揮舞着手裡的文件夾,唾沫橫飛,頭髮亂顫。
站得最靠門的Chris毫不掩飾自己嫌惡的目光,鬆開抱着胳膊的手扯了一下自己的制服襯衣,小聲嘟囔了一句:“還是空軍適合我,這裡太讓人憋屈了……”然後被Jill從前向後來了一肘,咬牙切齒道:“你能不能別給隊長添麻煩了!還有,不許搶我臺詞!”
Wesker敏銳地捕捉到兩人的交談聲,在墨鏡後斜了他倆一眼,抿着嘴清了一下嗓子:“明白。S.T.A.R.S.全體都有,回一趟辦公室,我要說幾點通知,速度!”
Rebecca誇張地鬆了口氣,邊往外走邊戳了戳Lisa的肩:“哎,你說隊長怎麼容忍得了Irons這種人……”Lisa歪歪身子趁着沒人注意立即把頭靠在她肩上:“別提了,剛纔困得要命,一不留神就睡着了,差點仰倒在地上。”
Wesker扶着辦公桌的一角,率先發話:“大家把案件分析冊帶回去,明天上午去我家討論。穿得不要太顯眼——防止伺機報//復——Chris麻煩你別穿我們的制服……”“我知道!”“……和軍常服,下回等我講完話你再回答!”
Joseph幸災樂禍地笑了半天,然後被Chris一把拽住了紅頭巾“威逼”他閉嘴。
“S.T.A.R.S.是爲人民解決困難的特別戰術及營救小組,我希望大家能保持信念,不要因爲這一次處分而喪失信心,可以嗎?”“當然!!!”所有人都默契地握拳表態。
Lisa收好個人物品後抓過一摞文件放進包裡,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給Claudia打了個電話:“姐姐你晚上回來嗎……怎麼又輪到你看護……好吧……嗯嗯放心……注意安全……”然後一腳油門回到了家;包往桌上一扔,她把自己摔進沙發,喃喃自語道:“天哪我快累死了……總算休了個假……Irons簡直就一笨蛋……看他這回叫誰收拾這一坨爛攤子……”話音未落就閉上了眼,沉沉入睡。
隊長先生開着黑色福特去吃了頓飯,回到住處後開始着手整理有關病毒泄露的文件。分類,貼便條,寫報告,裝訂,打印……然後停住,數了一遍數量,最後確定少了一份文件。他單手捂臉嘆了口氣,下樓開車返回警局。
“不在這……這兒也沒有……我到底放在哪裡了?”等回到辦公室把自己的桌子翻完一遍,他終於感到事情大條了:那份文件!不!見!了!最要命的是那文件上的內容——九具屍//體的屍//檢報告——這種東西一旦流出去,媒體就會煽風點火,民衆的情緒會更難控制。Wesker挫敗地靠在椅子上,把最後的希望寄託於自己的隊員。
“Barry?你有看見那份屍//檢報告嗎?”“No.”
“Brad……”“Never.”
“Chris……”“How could that be with me!”
“Jill……”“It's hard to imagine this happening.”
“Joseph……”“No,it isn't.”
Lisa沒接電話。
“Rebecca……”“Let me see…Well,NO.”
“好極了!”Wesker惱火地抓了一下頭髮,再次用力按下按鍵。
不接,不接,不接,不接,不接,不接,不接,不接,不接,不接,不接,不接,不接,不接。隊長皺了皺眉,怎麼回事,沒帶電話?不死心又打了五遍,依舊無人接聽。
“好吧!”Wesker來到檔案室抽出她的那一份,按照上面寫的緊急聯繫人Claudia·Stock的電話打了過去。
“您好……什麼?不不不Lisa她今天下午很早就回家了,而且她的電話從不離身……好的您稍等我現在給她撥過去!”
很快他又接到了Claudia的電話,心下一沉,聽見對面焦慮的聲音:“她不接!怎麼辦!我今天又不能回去……很抱歉但我是東R.C小學的老師,有幾個父母在外地的孩子不能回家,今天一整天我都得留在這裡……警官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家的備用鑰匙在外門旁邊的花盆底下,如果Lisa一直不接電話,能否請您幫忙去看一看……哦天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隊長掛掉電話快步走進停車場,一分鐘後又震驚地發現:車沒油了。暗罵一句關鍵時刻掉鏈子,Wesker拎上包就向這乾姐妹倆在弗爾薩姆街的住處奔去。晚高峰已經開始,平日隨處可見的出租車連影子都找不到;越來越多的人涌向地鐵站,他打賭如果現在進去了那麼一會兒連站臺都出不了……他不停地奔跑着,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臉上涌,空氣堵在喉口處,心跳聲也越來越急越來越大。
Lisa,你最好不要有事……
2.1公里,是R.P.D.到芬洛小區的距離。晚高峰行車行車二十多分鐘,步行半小時。而這一天全街的人都看見了一個有着一頭耀眼金髮的男人在高低不平的路上逃命一樣地奔跑,這人戴着墨鏡,焦急而矯健的模樣像是被惹毛的豹子——豹子在人羣和攤販之間扭來扭去。
五分鐘後,Wesker從花盆下掏出鑰匙懟進了鎖孔,深吸一口氣擰開門鎖,一用力拉開了門。第一感覺是屋裡沒有血腥味。他舉着臨時撿到的扳手警惕地邁進門裡,稍微安了安心。
下一秒看到的景象讓他如遭雷擊:某人穿着警服,靠坐在沙發上,頭歪向另一側。
男人一口氣沒喘上來,眼前一黑,只覺得今天的有幾個人的運氣耗光了。
這姑娘怕不是……有什麼隱性疾病沒查出來……致命的那種……然後沒死於歹人之手,死於了悲慘的命運……
Wesker一邊想着一邊頭疼,他也知道各類疾病的搶救時間和發作狀態,三個小時,怕不是屍//體都涼了……嗯……發作狀態?
他走上前將她的臉輕輕扳向自己,看見她的眉毛緊皺在一起;伸手把拇指抵在頸動脈上……
還有心跳。
“Lisa,能聽見我說話嗎?”
眼前是滾滾的濃煙和沖天的火光,有什麼東西劃過了眼睛又刺在了肋骨上,疼痛無時無處不在刺激着淚腺……耳邊是爆炸後導致的暫時性耳鳴,以及……一聲比一聲用力的……
“醒醒,Lisa,快醒醒!”
她倒抽着氣睜開眼睛,如同溺水的人重新吸入純氧一般爆發出嗆咳。
“咳咳咳……Wesk……咳咳咳咳咳……ker!”
“別說話。”隊長攬過她的肩膀,一隻手拍打在這位“病患”的後背上,腦子裡盤旋着三個問題——
1.爲什麼我會這麼緊張?——因爲我覺得她出事了。
2.爲什麼我會因爲她出事而緊張?——閉嘴!
3.她脖頸好細——我說你閉嘴聽見沒有?!
…………
Lisa覺得今天可以收拾行李連夜滾//蛋了。二十三歲了,宋唯安同志,你居然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做八百年前的事情引發的噩夢?睡覺沒人叫就不醒?做噩夢還哭了得有人給你一個抱抱?
Lisa抱着熱水杯窩在沙發的一角,悄悄瞥了一眼坐在面前椅子上的人。唔……他衣服味道倒是挺好聞,是寶格麗·大吉嶺茶男香吧……挺乾淨的味道……乾淨?!完了!剛纔我哭成那樣他衣服肯定髒了!
“對不起,您的衣服……”
“沒事。”
瞎說,你看你衣服都皺了!
“抱歉,我,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真對不起,讓您這麼擔心……”
“……沒事。”
別這樣啊,你看你頭髮都亂了……
“您,您找我有什麼事嗎……是不是耽誤您了……”
“沒事了,那不重要。”
你!
“您別安慰我了!不是,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您,您別這樣,沒有下次了,這回是我的錯,我……”
“……Lisa,說實話,我今天真的很擔心你,你的乾姐也是——我是從警局一路跑到這邊的——但是現在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狀態,你太累了,Lisa,擡頭看我。”
她擡頭,猝不及防看見他的眼睛。這也是頭一回看見他沒戴墨鏡,沒有任何阻擋的眼睛。
是介於矢車菊藍和淺海洋綠之間的顏色,像混沌中的最後一點通透,純粹,了無雜質。
Lisa頓了一下,然後率先轉開視線:“呃……嗯……”
“好好休息一下,這次事故我會接着查下去;而你——病患,請你注意休息,好嗎?別讓我擔心了。”
“嗯……”
“或許以後可以給我講講今天的噩夢。”Wesker站起身帶上墨鏡,稍微揚了揚嘴角,“小姐,別反駁。剛剛哭成那樣,一會兒記得吃點清淡的東西。”
她愣愣地仰着頭,肩上披着警服的外套,變長了一點的短髮有點起卷,鴉羽一般搭在臉側,鼻尖微紅。
“那個……今天謝謝你啊……拜拜……”把人送到門口,低下頭,小聲唸了一句。
隊長應了一聲,向樓梯間走去。
“哎……Captain!您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啊!”
“有份文件你拿錯了,喏,”揮了揮手上的東西,影子被街上的燈拉的很長,“我拿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Lisa輕輕笑了笑,“好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