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冬,把這條‘死魚’扔水裡”
熟稔得掌着貨船的舵,手上一直拎着斧頭鷹隼般的年輕東南亞人用撣驃語指揮着身後的人將那具船員屍體從甲板上拖下丟進金流沙江的滾滾波濤中。
“來諾,剩下那五個華夏人已經鎖在最底下的夾艙了”
甲板的艙門打開,另一個同樣操着一口撣驃語的年輕漢子鑽了出來。
“死了一個,傷了一個,你說我們還能用他們去交換嗎?”
一旁另一個人從江上把他們剛剛乘的小船一點一點吊上來, 這是他們慣用一種水上交通工具,輕便且沒有太大的發動機噪音。
但缺點就是動力不太足速度跟不上,因此他們的手法就是讓那個名叫來諾的同夥假裝翻船落水,再加上他還會一些華夏語,呼救起來就更容易迷惑那些華夏船員。
而只要船隻減速了,他們這羣一直隱藏在黑暗水面上的小艇就會立刻出動包抄,這類笨重的貨船想要再次加速甩脫就沒那麼容易了。
“五條‘肉魚’換一個人, 足夠了,這生意他們賺大了”
來諾眼睛繼續盯着前方水面冷漠得說道。
“這……這真不會有事麼?”角落裡又傳來一聲稍有些猶豫的話, “我聽說華夏那邊要動真格的了,噶洲那邊已經被捉了好幾個,說是要被送去槍決……”
那是一個坐在角落裡的撣驃國年輕人,看上去大概剛成年的樣子,臉上掛着一絲憂慮。
他雙眼一直忍不住瞥向甲板上那一串刺目的血跡,眉頭緊皺。
之前是來諾跟他說要辦一件大事,成了之後他們小組就能雞犬升天, 直接成爲工會裡的幹部,從此以後每週的配給和例錢都能翻幾倍,還能給他們都配一輛舊摩托,往後出活都不用徒步了。
但他沒想到上來就殺人了!
來諾放開船舵,漫不經心地踱着步子走到他身邊,臉上掛着輕鬆寫意的笑容, 一臉的和善友好,完全想不到這傢伙是個動手砍人眼皮都不帶動的主。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在那個角落裡的年輕人臉上綻放,將後者抽得翻到在甲板上暈頭轉向連滾帶爬。
“阿魯馬達!”(撣驃國的罵人語,意思是要幫你爸和你媽造人)
來諾臉上的剛剛的和善笑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像是一隻兇鬼一般狠厲。
“都已經上船了還給我說這些屁話?!伱要是再敢多廢話, 我就給你扔下去,跟剛纔那條死魚一樣扔下江裡!”
捂着臉的年輕撣驃人驚恐得看着他,只見此刻來諾臉上又是一片和煦的笑容,充斥着親善友愛的感覺。
來諾蹲下來像是個大哥一般語重心長得說道:“桑吉啊,你知道爲什麼平時在公會裡你總是隻能分到些最苦最髒的活嗎?幹得最累拿得最少,還拖累我們整個小組。”
“就是因爲你太軟乎了,軟的像爛泥一樣,爛泥能塗好籬笆嗎?”
“不能!”
“你這個也怕那個也怕能做成什麼事哩?只要用這五條‘肉魚’做人質,去跟華國那邊談判把蛇王大哥換回來,我們就能在達西老大那裡掙來一整年的份額,全員升成幹部都有可能!”
“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他媽的,你就是在那些魚塘裡沒日沒夜再挑二十年爛泥也升不成幹部啊!他媽的!”
叫囂着說話的同時他狠狠揪住桑吉的頭髮,幾乎將他頭皮都快撕裂,痛得他慘叫起來。
咚~
放開這亂糟糟的頭髮,來諾的臉色再次恢復到那副冰冷的模樣:“所以,現在,你懂了嗎?懂了的話,就到下面去找找他們船裡還有沒有剩的食物,給我們做一頓飯, 我餓了。”
桑吉惶恐得點着腦袋,逃竄似的跑進了船艙裡,去給他們找食物。
“你也就剩下這點用處了,一個只會做點飯的廢物”
不耐煩得看着桑吉消失在眼前,來諾冷着臉說道。
“先把這艘船開到普清港去”
來諾擦着自己的斧子說道。
“呃?爲什麼?”
另一個同夥不解。
“兌換人質之前,先用這條船去那做筆生意,普清港那邊的察多哈老闆最近要出一批貨,但是因爲邊境最近風頭緊沒人幫他運,我們去走一趟貨他能給我們一成的利潤,做完這趟再去換人,升幹部跟掙錢兩不耽誤。”
聽到這話小組其他幾人頓時眼睛一亮。
“不愧是你啊來諾,就知道讓你領導小組是對的,你可真有發財的腦子!”
拽着小艇的另一名同夥讚道。
“哈哈哈好哇好哇,要是這次掙到一筆大的,我肯定要把這老玩意換個新的,聽說古田鎮進了批新貨,那些販藥的大佬都在那進貨,好像連肩扛炮都有!我他媽就不奢望能搞到炮了,換一把德林77式的也好哇”
一邊說着他一邊擦拭着手裡的老爺槍,正是這東西剛剛奪走了那名年輕船員的生命。
“對對對!我也要換輛小皮卡,現在那輛破貨一公里能熄火兩次!”
“那我要買那個……”
“我也要……”
一瞬間甲板上熱鬧非凡起來,一羣“熱血青年”歡快的暢想起來,盡情的構思未來的美好生活,一副“欣欣向榮”“樂觀向上”的場面。
就在這時接替來諾掌舵的舵手的話語打斷了他們的暢想。
“有船朝我們過來了!”
他用撣驃語急切地說道。
“什麼船?!”
來諾也有些吃驚,但他很快鎮定了下來。
只要不是巡邏的邊境搜查艇就行,他現在可沒有能跟邊警對着幹的火力!
舵手的語氣有些奇怪:“一艘……呃,好像是一艘獨木船?”
來諾鬆了口氣,只要不是巡邏艇就行。
等等,獨木船?
這可是金流沙江!什麼人會在這條大江上乘獨木船,怕不是江邊樹林漂進來的一條木頭吧。
緊接着他便有聽到舵手叫道:“人!有人!有人站在獨木船頭上!”
這就他媽更扯淡了!
來諾動作麻利兩步跳上甲板前方的船舷,直接將探燈打過去,筆直的光束照在大江上,只見一根圓木正順着江水流過來。
哪有什麼人?
來諾臉色不善得望向舵手,同夥一臉迷惑得辯解道:“我……我真的看到有人……有個人,怎麼會呢?”
“你是見到鬼了吧!”
來諾砰的一聲放下探燈。
只一轉身,他便立馬應了自己的話。
真的見鬼了。
來諾幾乎是要瞪出來一對眼珠子得吼道:“怎麼……怎麼在那裡的?!”
就在甲板上那一灘血跡旁,不知何時多了個溼漉漉的人躺在那,正是那個被槍打死的船員!
鬧鬼了嗎難道?!
被他這一吼驚到的同夥全部轉身過來,都被這詭異的一幕震驚到了,這屍體明明剛剛纔被他們扔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