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當真有些迷惑,縱是李衡也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
不過這故事聽聽倒也不錯,儘管是個沒有結局,俗稱“爛尾”的故事。
自入秦嶺以來,李衡行走在山脈密林上,遍看這雄雄山嶺的自然萬象。
他沒有去那些久負盛名的著名山峰,諸如太白山、終南山等,倒是經常穿行於那些不怎麼知名,不爲世人熟知的偏僻大山老林,期間不時路過一些隱藏坐落在山林密野之間的古莊老村。
每當這時他便會駐足停留,或是靜思盤坐,或是與村中遺老攀談交流。
畢竟,每一個老人都是一部活着的史書,雖說他們大多都沒什麼文化,但歷經歲月更迭世事滄桑,數十年的人生積累沉澱在他們的精神中,成爲了一份獨有的無形“寶藏”。
而李衡便通過攀談交流的方式挖掘着一座又一座的寶藏。
這裡是他到此的第三天,這個叫做落堂村的小山寨子位於東聯山的山腰上,全村不過百來戶,大部分人都已經搬走了,年輕人們也都離開大山前往城市打工掙錢,老人們便簡單得種些山茶、果樹維持生活。
李衡還想再跟老人聊聊故事,談談過去的軼聞,但是老伯張着有些癟下去的嘴脣打了個哈欠,看上去有些困了。
老年人便是如此,很容易便會勞累犯困。
心想這都第幾個了?
這些三輪車可說是這村裡少數能跟外面交通的工具了,山路崎嶇彎繞路途遙遠,一般的電瓶扛不住,要是在山道上歇火了,那可就要了命了,推都推不走。
於是就將這片原始自然的空間塞得滿滿當當雜亂非常,若是稍有不慎就會被不知哪來的草葉子、木茬子劃爛皮膚,又或者在脖子上、腳縫裡、褲腿裡掉進什麼亂七八糟不知名的帶毛小蟲,刺撓的滿身紅豆奇癢無比。
憑着李衡的腳力從下午入林開始到這夕陽落地,也纔在這深山老林中行進小半區域。
而且進出村的道路也就那麼一兩條,石子鋪的底夯土打得面,每次暴雨之後就用重新修正,不然水土流失的路面不好走車。
“蛇啊蟲啊的也多,被咬了的話這邊離醫院可遠可遠咧”
不過李衡偏不走尋常路,那出村下山的道在南邊,而他卻揹着自己的大包徑直往村子南面的樹林子裡走去。
看樣子今夜又是要在這密林之中過夜了。
秦嶺山高林深,中段之處主要是“山高”,而這東段則是“林深”,往往數十里甚至上百里內杳無人煙,竟是莽荒叢林覆蓋。
他一邊耙着地上曬着的糧食,一邊好心得提醒道。
放眼望去少數可稱得上是現代化的東西只有那幾根橫穿村落的水泥電線杆子,還有兩輛停泊在村民家門口前的老舊三輪車,還是那種裝着匹數較低的柴油發動機的三輪車。
這對他來說早已習慣,在自身體魄強度到達如今的地步後,種種環境對於李衡來說已經沒有什麼不同。
結果呢?運氣好點的吧,救援隊還能給撈出來,運氣不行的救援隊也就是收個屍,要是再差點搞不好的連屍體都找不到。
所有的植物都在瘋狂恣意的生長,拼命得展開自己的枝葉樹杈,儘可能的搶奪天光和雨水。
常態是大多數,而異化纔是關鍵。
“唉,好話難勸找死咧鬼哦~”
李衡微笑者拒絕了老人的好意,而後起身再次背上自己的行囊。
對於一個上能在沸水裡泡澡,下能在冰庫裡游泳的生物,空調房會令其感到特別舒服嗎?
李衡走到一棵較高的大樹旁,手腳輕輕發力整個人便迅捷得躍到了樹梢上,一處和他身體差不多吻合樹杈便是他今夜的牀鋪。
尋常人覺得艱苦難忍的環境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尋常人覺得舒適享受的環境於他而言更沒什麼感覺。
李衡回頭望去見是一個拿着竹耙戴着草帽的村民在招呼他。
這個地方真是比自己老家還要偏僻落後的多。
“你咥了麼?麼咥的話,來咥一碗罷”
身後有人出聲阻止。
他盛了一大碗灰乎乎的不知什麼作物熬出來的濃粥用沒有牙的嘴巴一點一點包着吃。
老伯慢慢悠悠得站起來,走回自己小院旁的廚房裡,土磚和紅牆組成的後廚有些黑咕隆咚的。
“嘿!那邊麼去!”
這種條件也難怪搬家的搬家外出的外出。
“不用了,您慢慢吃吧”
哪怕是一株抽芽特殊的茅草、一朵顏色有異的花朵、一隻觸角奇長的毛蟲……都會引起他的駐足觀察。
“老林子裡麼去哦,亂的很,不好走人,還有狐刁子老狼頭滴,危險!”
村民嘆了口氣,點了根香菸叼在嘴裡,無奈的搖了搖頭。
沿着一條用石子鋪出來的村道他漫步在這個半山腰的村落,看着四面那些大多已經無人居住的老房子,有些菜園子已經荒廢,有的看起來原先是豬圈的地方現在也長滿了雜草。
李衡向他拱手致謝,但卻並未停下腳步依舊反身走進了林子裡。
但這些對李衡來說都算不得什麼,他走在這裡彷彿如履平地。
“多謝提醒,我自有分寸”
所謂的種種艱辛困難於他而言都沒什麼可在意,他真正關注的還是觀察、思索。
老有些城裡來的嬌生慣養卻偏偏活得太閒的人,說什麼擁抱自然迴歸原始的鬼話,往這些深山老林裡鑽。
在他看來李衡也不過又是一個給山區救援隊添加負擔的累贅。
什麼驢友?驢馬到差不多,一個一個死犟死犟得勸都勸不回來。
而這個“累贅”現在都是不知道有人如此想自己,他已經在林子裡走了好幾百米,這種沒有任何規整的老林子走起來很是費勁。
他便是能察覺到這些“異”於尋常的小小個體。
恰在此時,李衡耳廓一動,一陣輕微的異動也未能逃過他的捕捉。
他立刻又從樹梢下來,循着那空氣中的聲音動作輕盈靈動得追尋了過去。
此時夕陽最後一點餘光也漸漸埋入山巒,夜的帷幕如捲簾般遮蓋向蒼茫大地。
李衡來到那異響不遠處輕輕透過一從灌木間隙,藉着最後一絲天光看到了那異動的景象。
只見一片亂石嶙峋中,龍與虎正在這世外之地相爭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