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112章 行刑 (下)

第112章 行刑 (下)

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

思北樓上,郭藥師看着興致勃勃的皇帝,想起了一些事情。

宣和五年,也就是十八年以前,那時候他還是大宋的節度使,宋國諸軍第一將,同知燕山府。

那時候有個叫張覺的,是與自己一樣,是個漢人。

他在遼國考中了進士,後來攜平州以投金。

再後來……

便投到了自己這裡。

曾幾何時,這人與自己一樣,都把大宋當做了母國。

是啊,除了大宋以外,遼國再好金國再強,自己終究也只是外人。

可是,他投了過來,卻被殺了。

王安中,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人,一個依附着閹人童貫起勢的庸才。

殺這個一心向宋的漢人,如同殺畜生一般。

殺得張覺帶來的平州降將軍卒不攻而解體,殺得他手底下的常勝軍個個流淚嘆息,殺得燕雲之地人心盡失,

也殺得郭藥師徹底對宋國失去了希望。

當年被劉延慶給拋棄的時候沒有,在完顏宗望兵臨城下的時候沒有,

唯有張覺人頭落地的時候,郭藥師忽然覺得……

算了。

後來他一手帶着金人南下,又親眼見到了,在將要滅國之際的時候,開封府裡的那羣王公貴族們是個什麼樣子的表現。

猶記得在金人大營裡,他看到趙佶父子兩個如喪家之犬的時候,心裡那大仇得報的快感。

當年王安中要交出張覺的時候,郭藥師曾經問過他:

“金人慾覺即與,若求藥師,亦將與之乎?”

那時候王安中沒有回答他,宋國也沒有人能夠回答他。

而在他問出這個問題來的時候,他心裡便已經有了答案。

現在……

郭藥師回過神來,目光依舊是落在了皇帝的身上。

他覺得,自己現在有了另外的一種答案。

只可惜,生不逢時。

樓下面便是大理寺的院子了,午時剛過,日頭正毒。

秦檜已經喊得沒了力氣,腦袋上不斷地滲出斗大的汗珠。

沒有人理他,除了前面那個擦着刀片的老頭,不時發出點布與刀摩擦的聲音之外,便只有蟬兒在叫了。

大夥兒見沒有砍頭,又見了那老者的工具,從一開始的驚訝,慢慢地轉變成了興奮和……期待。

凌遲與磔刑雖然都是刀割,卻又有不同的區別。

凌遲更像是剮肉,而磔刑則像是切肉。

劉邦本來是打算在車裂和磔刑裡面選的,誰知道聽見了還有凌遲的這麼一個說法。

一邊感慨後人花活兒多,一邊便讓行刑的這位看着來。

反正要達到一個效果:力氣已盡,而氣息未絕,肝心聯絡,而視聽猶存。

這般千刀萬剮的刑罰,實在是殘忍了些,後晉出帝石重貴時便已經禁止了。

真宗時內宦楊守珍捕獲賊首若干,擬將其凌遲處死,未準。

一直到了熙寧年間,才又將其恢復到了與斬首、絞刑相同的地位,是常規的死刑。

年歲越加平靜,前些年還有作亂謀反的賊寇,這兩年來日子越來越好過,幾乎已經見不到了。

平日裡連個砍頭都極爲少見,更不用提什麼凌遲了。

更何況,受刑的這位在上個月,還是大宋國的宰相。

以宰相之身受此刑,有宋一朝,聞所未聞。

這數萬人冒着酷暑擠在大理寺,當真是不虛此行。

老者擦完了最後一把刀……他當年在開封府時乾的就是這差事,後來天下大亂,一路南逃到了臨安。

眼看着手藝就要失傳了,沒想到,卻被皇帝給找上了門。

能剮一下宰相,也算是沒有白學這手活兒。

朝着胡銓躬了躬身,大鬍子對他點了點頭,在場諸位連呼吸都給屏住了,生怕動靜大了,那刀子會用在自己的身上。

老者看向秦相爺,先給他脫了衣服,一邊脫,一邊低聲與他說着話兒。

旁人只當是他們這行的規矩,卻不想兩旁的差人聽見了,都是眉頭皺得緊。

“小老兒向相爺問好,不知道相爺還記得小老兒否?”

秦檜喘着氣,嗓子已經有些嘶啞了,他擡頭看向這人,想了又想,也記不起來有什麼交集。

老者也不在意,這位手腳被綁了起來,要脫衣服也有些麻煩,遇到袖口被繩子給綁起來的地方,他還得用刀來割開。

“您是貴人,記不得我倒也是正常。”

“小的給您提個醒,紹興元年的時候,秦熺小相公在下里坊瞧見了一位姑娘……”

上半身已經全部被脫了乾淨,瞅這位的身板,倒是與普通老人無異,甚至還要虛弱一些。

只是在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地全是拇指大小的印子,全都與皮膚長成了一個顏色,像是某種怪病。

劉邦有些心驚,自己前些日子與這老頭處得可不少,可莫要被他給傳染了!

也許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同桌的老頭笑道:

“秦檜這是蠟油滴過印子……沒想到這一把年紀了,竟還有這般雅好。”

劉邦被噁心到了,蠟油……還雅好?

又想到他與完顏昌的事兒……在這六月裡,生出了一股惡寒。

再說回下面,那老者已經開始解起了腰帶,秦檜整個人不斷地掙扎着,卻沒有半點作用。

綁得太緊。

“小相公相中了我家賣魚的大姐兒,非要把她給納成妾……您說我就這一個閨女,哪裡捨得讓她去做妾哦。”

“後來在白日間,小相公將我夫妻二人給綁了,在我家漁船上就佔了大姐兒的清白。”

“秦相爺,您是不知道,當時我夫婦兩個就在那甲板上面,與我家大姐兒只隔了一道簾子……後來我們就這麼親眼看着她,看着她跳進了這河裡,漂啊漂的,就漂到了錢塘江裡去了。”

老者像是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平靜得緊;而秦檜更好似根本就沒聽他說話一般,仍舊是死命地掙扎着。

“到現在也沒尋着她的屍首……小老兒無用,護不住自家閨女,今日能剮相爺的肉,也算是與她有了個說法。”

“相爺還請寬心,小老兒定然伺候得您……”

“舒坦!”

這下子,現場忽地躁動了起來。

就連樓上看熱鬧的也把身子探出了窗外,秦檜閉緊了眼睛,剛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卻被一旁眼明手快的差人給發現了,趕緊用布條綁了上去,讓他的嘴再也無法合攏。

沒一會兒,那口水便從他的嘴縫裡不斷落下,流了一地。

沒人在意這些了,他們更在意的是……

這……

這故事他孃的夠養活天下的說書人了!

嘖嘖嘖,以爲蠟油已經是極限了,卻沒想到完顏昌玩得這麼的花。

劉邦忍不住咂舌,卻也大概明瞭了一些事情。

有杆但不能結實,腐木而不能開花。

原來這人,早已經受過了天下間最重的刑罰。

如果說,適才還有些像是蘇符之類的文官覺得不忍的話,此時見了這個景象,天下間再沒有一人同情秦檜了。

剮一個宰相,確實過分了些。

但剮的是一個閹人,還是一個禍國殃民的閹人,那就沒事了。

在秦檜身上的肉與他切割之前,天下人已經與他做了切割。

老者見了畫面,也是忍不住大笑,笑了好一會兒,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才把刀給使了上去。

皇帝只說了三百刀,遠低於平常凌遲之數。

行刑者心裡有譜,先從左邊胳膊開始,一刀便切下了半個巴掌大的肉下來。

秦檜漲紅了臉,那布條橫在嘴中,只能讓他合不攏嘴,卻無法阻止其出聲。

“老……老九,趙……趙構!”

他整個人的腦袋都在微微顫抖着,不知是疼痛還是羞辱,亦或是滿腔的憤怒。

說起話來囫圇不清,大夥兒只能從其音來猜其意。

聽見他直呼皇帝名諱,胡銓大罵道:

“秦檜!爾至死不知悔改!本爲金奴,禍我大宋,早該料到有此一日!”

“若爾還知道羞恥,便當住嘴任罰!”

“你知道痛,兩淮之地的將士、妻離子散的大宋百姓之痛,又有誰人知道,又有誰人傾聽!”

胡銓一面是罵,一面也是擋住了秦檜的聲音。

這麼多年來,這人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若是任由他說下去,誰知道他會說些什麼瘋話出來!

但這只是權宜之計,他胡銓聲音再大,也不可能一直壓着。

而只要他一停口,秦檜的聲音便又響了起來。

沒辦法,除非他自己住口,否則的話,在三百刀結束之前,誰也無法阻止他說話。

“靖康元年十一月,金兵兵臨開封府,孝慈淵聖皇帝拜豎子趙構爲兵馬大元帥,令其領兵入衛……趙構擁兵不出,至開封城破,二聖被擄,趙構,趙構纔是靖康之亂的罪魁禍首!”

“爲了避免二帝被接回來,趙構只作壁上觀,留宗澤一人在北地抗金,趙構便是那無君無父的孬種!”

“你們不是想知道兩個皇帝在金國如何嗎?我便告訴你們……吃的是狗食兒,住的是牲畜棚,說的是奉承話,做的是奴才事兒。”

“趙構啊趙構,伱幾十個姐姐妹子,全都被金人給騎過了,你那懷了孕的媳婦兒……哈哈哈,你知道她死的前一日,才陪過了完顏宗望嗎?你知道你那親生兒子,被他們給剖了出來,當成鞠踢着玩嗎?”

秦檜左邊胳膊幾乎只剩了骨頭,這行刑臺上落了一地的血,又朝着下方的空地上流去。

老者手在微微地發抖……不是手生了,他曾無數次在夢中練習過,盼的就是能在秦熺身上用得着。

他害怕的是,秦檜說的這些話兒。

不過說回來,誰又不怕呢?

百官面面相覷,岳飛等幾個武人皺緊了眉頭……君辱臣死,這種情緒反而是在幾個當兵的身上體現得最爲激烈。

胡銓見那老者刀一停,秦檜便住了嘴,心裡頭有些慌了神,示意他先別動。

擡頭朝着上方看去……他知道皇帝就在那裡。

只是這個時候,除了空蕩蕩的窗戶之外,胡銓什麼也看不到。

也是,是個人被人家這樣揭了底都不好受,更何況是當今天子呢?

這個時候假裝沒聽到躲起來,事後百姓們咱們說,朝廷都自有解釋。

至於大理寺外的百姓們……這麼說吧,從熙寧年間王安石變法,到哲宗時期的兩次平夏之戰使西夏臣服,再到今日秦檜被剮,一共只有六十多年的時間。

六十年,一些個年紀大些的老人,恰好全都經歷過了。

那時候北邊與遼結好,對西夏作戰又連番大勝,誰人能想道不過三十年,大宋便落得了個這般下場。

說實在的,宰相換了一個又一個,將軍死了一波又一波,

既然不是下面人的問題,那有問題的是誰,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而且今日秦檜說的話,與朝廷平日裡宣傳的,明明就是兩回事情。

說好的,金人待兩位陛下都還算不錯,給予了一國之君的起碼尊重;說好的,當今陛下審時度勢,加上金人又勢大,這才含淚讓金人擄了二帝北上;

秦檜的話大夥兒沒有全信,但他畢竟身爲宰相,又在金國待過,就算沒全信,也有很多人已經信了一半了。

胡銓知道拖延不得,趕緊讓行刑老者繼續,早些剮完了,早些給他一刀。

官家這般安排,其實也沒什麼錯。

可是誰能夠想得到,秦檜竟然會瘋成了這個樣子呢?

老者刀剮到了右臂,才捱了上去,秦檜好像又活了過來,他連眼睛也睜不開了,嘴裡仍是中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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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構,你娘在金國爲你生了幾個弟弟妹妹,倒是候你可得給人家個名分!”

“趙構,你一面命我聯繫金兀朮求和,一面又答應了要取嶽鵬舉的……”

話還沒說完,他便停了下來。

準確的說,是行刑的老頭兒停了下來。

只覺得有人站到了自己的面前,擋住了曬在他身上的太陽,帶給了他渴盼已經的涼蔭。

緩緩地擡起了頭來,看着面前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皇帝,

秦檜笑了。

“你還是怕了,老九。”

怕,怕就別做啊!

既然要做,那就怨不得人家說了。

秦檜是這麼想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劉邦也是這麼想的。

皇帝雙手解開了綁在他嘴上的布條,秦檜眼裡鄙夷更足。

之前是真的想死,但現在……除非皇帝動手,他是絕對不會結束自己的性命了。

而他若不管不問便動了手,便是坐實了,坐實了自己的這些話兒。

即使是死,秦檜也要爲老九埋下點兒致命的刀子……暴戾殘忍已經有了,現在便是無德無才了。

趙家不知道多少人在盼着這個皇帝的位置,日後,你的下場就真比我秦檜要好嗎?

秦檜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但是很快,他的笑便僵在了臉上。

“綁住了不好說,你現在盡情說,說大聲些。”

好似沒有聽清楚一半,秦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哪怕已經被這位驚到過無數次了,可到了這個關頭,他竟還是這般出入意料。

劉邦的話,也被下面的大臣們給聽了去,衆人都不知道皇帝是個什麼意思。

只見他招呼着胡銓:“給他上碗茶,喊了這麼久,也該口渴了!”

說着,又回頭看着秦檜:

“說啊!”

這聲音嚇了秦檜一跳,他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他是真的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這哪裡像是個皇帝,分明是個不知廉恥、不循禮儀的惡鬼!

所有的規矩,在他這裡都不是規矩。

這人是老九,但他不是老九。

骨子裡的一些東西,讓秦檜住了口,他適才已經直呼過了皇帝的名字,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皇帝。

死又死不得,活更是活不了。

這般折磨,旁人恐怕早就已經崩潰了。

“是說完了?這樣的話,朕就讓他繼續了。”

朝着行刑老者使了使眼色,後者強行定住了心神,將那刀子又割了上去。

秦檜好似被觸碰到了什麼,忽地一個激靈:

“趙,趙構憂心三大將兵權,尾大不掉,不顧北面的金人也要罷免三人,鼠目寸光之輩!”

“趙構,上次罷劉光世之兵,便引得酈瓊數萬人投金,而今還敢,就不怕岳飛韓世忠也投了金去嗎!”

秦檜越說越快,越說越大聲,而皇帝……他竟然讓那老者繼續,千萬別停。

刀子不停,秦檜的嘴巴也就不停。

下方被點到名字的幾人,岳飛與韓世忠思忖着,一會兒該怎麼給皇帝表明忠心;說了要回老家,回了一個月也沒走的項光世則是羞紅了臉,秦檜匹夫,哪壺不開提哪壺;

而張俊,他雖然沒被點到名字,同樣是氣惱得很……憑什麼就只擔心韓嶽兩個,憑什麼就不擔心擔心自己!

另外一旁,早在皇帝囑咐下做好了準備的陸宰與辛次膺,一人執了一筆,將秦檜所說的話原原本本地記錄了下來。

“王次翁!王次翁貪墨了撥給漢中的軍費!”

“勾龍如淵,你勾搭吳表臣的小妾,在其喪事之上入其後院!”

“還有……張俊!你擔心劉錡分功,導致大敗於金人!”

本來只是攻擊皇帝,現在倒好,乾脆來了個無差別的攻擊。

劉邦只是站在他的身旁,只要秦檜點到了誰的名字,便盯着誰看。

等秦相爺右臂也變成了白骨,這院子裡半數官員都被皇帝給看過了。

而此時,思北樓的上面。

紀五在矮子的身旁,瞧了個真切。

這……不是,怎麼自家姐夫就變成了皇帝了?!

他與王小二交替着,一人下去傳達消息的時候,一人便從門外進來頂着,如此,倒是不落了任何細節。

從震驚到懷疑,從犯懵到狂喜……

短短片刻,紀五經歷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

他孃的,平日裡還是低調了太多!

想到這裡,他一巴掌便朝矮子的腦袋揮了過去。

只是還沒挨着人,他的手便被與矮子同行的人給攔了下來。

紀五絲毫不在意對面要殺人的目光,無比張狂道:

“下面那人,宋國皇帝,是老子的姐夫!”

矮子本來也是有些吃驚,他知道這人是宋國上層,又見他行事作風,把他當做了一軍痞無賴。

卻沒想到,竟然會是宋國的皇帝。

這人,與自己所知的情況全然不同!

示意旁人勿要亂動,那人這才鬆開了紀五,這下子,這人便像是瘋了一般,直接衝了出去。

門口的王小二隻知道是輪到了自己,便接替了紀五的位置。

沒看一會兒,他便與紀五一樣發了癲。

再看那紀五,一路下來,給這個一巴掌:“老子姐夫是皇帝。”

又踹那個一腳:“老子姐夫是皇帝。”

跋扈至極,若不是老王頭拉着,他恐怕要一路打到開封府去。

“狗日的,發甚麼瘋!”

“幹……乾爹,咱姐夫,不是……你姐夫……”

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紀五這才理順了嘴巴:

“你女婿是皇帝!”

老王頭還沒反應過來,又見自己親兒子跑了下來:

“爹!你姐夫是皇帝!”

得,這下子他倒是清楚了些,要瘋的話,不會一下子瘋兩個。

旁人探頭過來,本想問問大理寺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纔剛靠近了些,老王頭便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臉上。

“老子女婿是皇帝!”

這店裡衆人無不扼腕嘆息,也不知道這店家是做了什麼孽,一炷香的時間,竟然瘋了三人。

樓上的矮子思忖了好一會兒,這纔開口道:

“宋帝所圖不小,兩國難免一戰。”

“命人前去告知四太子,讓他早做準備。”

旁邊一人躬了躬身,轉身欲走,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折身問道:

“既然難免一戰,您當與我同回。”

這矮子將手中摺扇展開,輕輕拍打着胸口,扇動了兩鬢的髮絲:

“蕭毅如何了?”

又一人站身出來:“還活着。”

“你去告知四太子吧,臨安咱們暫時待不了了,其他的地方,倒是可以去去。”

“我在南地,南朝有什麼情況,也好第一時間傳回去。”

“再者……”

矮子忽然笑了起來,不再繼續說下去。

數日之前,宋國便開始尋起了他們。

若不是他早有準備,現在恐怕已經被人給拿住了。

儘管如此,金國常駐宋國的使者,還是被軟禁了起來。

宋國皇帝這一系列的動作,擺明了就是不想和。

確實,金國現在不想打仗,但並不代表金國害怕打仗。

他留在這裡,說不準還真能生出些事端。

劉邦感覺有人在看自己,擡頭看去,除了思北樓上的幾人,再沒有別的人了。

他回過神來,剛纔想到了一人。

劉備。

陸宰說的三國故事就快說完了,這些天正是到了精彩的部分。

如果是他在這裡……恐怕得給這天下的百姓作揖了。

不過嘛……劉季向來不懂道歉該怎麼說。

他向來都是個‘與其責怪自己,不如抱怨他人’的人,秦檜說的這些話兒,既是羞辱,也是對他皇權的打擊。

沒事兒,真的沒事兒。

皇權這個東西,像當年項羽韓信那般,都想着回到列國,皇權對於他們來說,是個不存在也不該存在的東西。

這玩意兒,學始皇帝最好了,刀子一亮,比什麼都管用。

只要把握好度,別太過了,秦檜就算再說得過分一些……劉邦甚至希望秦檜能說得再過分一些。

把這股怨氣給留住,現在的宋國,不管是仕林還是江湖,都需要這個東西。

待秦相爺兩腿都被剮完了,眼瞅着就快嚥氣了,終於是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倒是讓好多大臣鬆了口氣。

“還有多少刀?”

老者擦了擦汗,躬身道:“回稟陛下,還有一刀。”

“留着吧,留給朕來。”

老者不敢不從,對於他來說,剛纔的這二百多刀,是他這輩子最爲順手、最爲快樂的二百刀。

劉邦取了旁邊差人的刀來,他看向這大理寺周圍的百姓們。

只能看到的,可能只有幾千的數,但他知道,這些人的後面,何止十萬、百萬、千萬人!

“諸位!秦檜說的話你們聽見了嗎?!”

沒人敢應他,沒人知道皇帝會不會滅口。

唯有一個稚童的聲音響起:“聽到了!”

他父親趕緊捂住了兒子的嘴巴,卻見皇帝提着刀,已經朝着門口走了過來。

他想往後退,卻被人給擋住了,行不得半分。

於是,立馬就跪了下去: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小兒胡言,陛下勿要……”

話還沒說完,只見皇帝朝他伸出了手來。

這小孩兒也不知害怕,把自己的手給搭在了皇帝的手上。

如此,皇帝一把把他抓了過來,抱在了懷裡。

“就你聽到了,那朕便只說與你一人聽。”

小孩兒點了點頭,不知道自家父親爲何掉淚。

“金國人,殺了咱們的同胞,搶了咱們的東西,禍害了咱們的女人。”

“但今日,朕不說家國的事情,只說人與人的事兒。”

“他們害死了朕的兄弟,玷污了朕的姐妹,還搶了朕的東西,你覺得,朕應該怎麼辦?”

小孩兒不懂這話的意思,但是‘害死’、‘搶’這些字眼兒卻還是認得的。

思索了一陣:“應該報仇。”

“對!”皇帝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把他放了回去,“就是該報仇!”

“今日秦檜將金人的罪狀已經說出來了,朕請諸位替朕記住,並且時刻提醒朕!”

“若有朝一日,朕忘了這事兒,你們就該來與朕說,說你該去報仇,說你不該忘記了你家親戚的事兒。”

“而誰敢阻止朕報仇……大夥兒也做個見證,秦檜,便是他的下場!”

皇帝這……是已經把話給說死了。

說得沒有半點餘地。

岳飛第一個反應過來,紅着眼眶道:

“報仇!”

很快,這兩個字便在大理寺裡響了起來,不管是不是濫竽充數,但每個人都在跟着喊。

外面的百姓們……一個跟着一個,一個人,十個人,一萬個人,到十萬個人。

這座臨安城,都只能聽到兩個字:

報仇。

也就是在這響徹天地的呼喊聲中,劉邦站到了秦檜的身前。

“你早就該死了。”

秦檜的眼皮動了動,很明顯,這些人的呼喊,皇帝的聲音,他都聽見了。

一刀從他的脖子間劃過,大片的血泄了出來。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直到死,他也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紹興十一年,大宋宰相秦會之,

被凌遲於臨安大理寺、風波亭。

(本章完)

357.第353章 奔襲187.第184章 導火索150.第148章 崩壞300.第296章 賭命第47章 在這之前第18章 一波接一波83.第83章 記下了第48章 大宋學子111.第111章 行刑(上)114.第114章 再出皇城217.第214章 怎麼變成了這樣第30章 有種沒種315.第311章 慢了一步110.第110章 莫須有304.第300章 王三第34章 十根筷子205.第202章 奢侈155.第153章 死法150.第148章 崩壞160.第158章 家事164.第162章 兵臨城下第53章 罷工255.第252章 威脅319.第315章 豬隊友91.第91章 誰是知府374.第370章 謀逆116.第115章 還有三件事兒337.第333章 原來如此236.第233章 果然174.第171章 淮西軍變324.第320章 纏鬥157.第155章 從古至今第一惡人239.第236章 斷案287.第283章 紙包不住火96.第96章 江南撫諭104.第104章 什麼都不要就是什麼都想要329.第325章 打劫156.第154章 洞房76.第76章 你總得要點什麼190.第187章 高深莫測106.第106章 普通的一天第26章 二五仔張太尉第67章 託付第12章 都別說了374.第370章 謀逆270.第267章 亳州來人第31章 靖康恥241.第238章 岔了第64章 功敗垂成372.第368章 後手181.第178章 虞氏第29章 戴孝三日144.第142章 繼位134.第133章 潁州破88.第88章 明州372.第368章 後手第31章 靖康恥104.第104章 什麼都不要就是什麼都想要第23章 十倍奉還290.第286章 請求197.第194章 地圖319.第315章 豬隊友第37章 快下雨了222.第219章 前倨後恭288.第284章 大相國寺248.第245章 徒單月第16章 君子報仇第19章 想不清楚第47章 在這之前245.第242章 恭福359.第355章 黃沙69.第69章 進城第54章 去上朝356.第352章 進攻97.第97章 關於教育第30章 有種沒種265.第262章 跪和不跪82.第82章 其實是漢人第26章 二五仔張太尉219.第216章 該受第65章 兵部尚書339.第335章 誘餌189.第186章 砸碎142.第140章 紀五348.第344章 啓程第45章 劉季論詩165.第163章 條件243.第240章 公主309.第305章 來得古怪346.第342章 君要臣死346.第342章 君要臣死232.第229章 太康渡196.第193章 請求343.第339章 計劃242.第239章 打住第53章 罷工308.第304章 淚目356.第352章 進攻172.第169章 情況第24章 昏君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