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死法
“您圖個啥呢?”
“兒子知道您忠心,知道您對陛下感情深厚,也知道陛下待您不薄。”
“可是啊,父親,您能與孩兒說一聲嗎?您到底圖個啥呢?”
“帶兵的那位是皇帝,回來的這位不也是皇帝?說來說去,這都是他趙家人的家事兒,既然是家事兒,做臣子的,還能斷得清楚不成?”
劉邦並沒有直接去皇城,而是繞到了長慶坊這裡來……
這裡,便是辛次膺的家了。
自己賜給他的宅子在城北,這是他原來的屋子,加上臨安府衙又有住的地方,所以在這寸土寸金的臨安城,辛次膺倒是有些財產。
街上仍然是沒有多少人,在那院牆的後頭,他還沒來得及敲門,便聽見了裡面的人說話。
多說人都喜歡窺私,他也不例外,頓了頓,終是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安靜的聽了起來。
等了好一會兒,他也沒聽見辛次膺說話,反而是剛纔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您大公無私,您爲國爲民,您忠心耿耿,這些都沒錯,這些年來孩兒何時多說過一句?”
“但今日,本來就是您開一句口、服個軟的事兒,您怎的就偏生要去撞那南牆?怎的就,就要是今日!”
“巧娘嫁到咱們家來,連半天的安逸日子也沒過得,不是在家裡操持家務,便是帶着您的兩個孫子讀書,她做錯了什麼?爹,孩兒不懂,孩兒真的不懂!”
這人越說越激動,劉邦也大概知曉了他的身份,想來就是辛次膺的兒子了。
本來還想着這人不是東西,可又想到他老婆剛剛被人給逼死……
一羣跟着的護衛只見官家在原地搖了搖頭,卻不知是陛下聽到了什麼。
辛次膺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是爹對不住你……”
老頭兒明顯也上了情緒,這話裡已經帶了哭腔。
“你問得太多,爹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但正如你所言的這般,官家待爲父不薄,我……我不能!”
他兒子激憤道:“連權宜之計也不可了嗎?!”
那院子裡安靜了下來,良久,才聽見老頭兒嘆息了聲。
“可,但就是可以,所以纔不行。”
“你自幼也是念聖賢書長大的,腦子裡裝的東西也多半來自於聖人,爲父不比你聰明,學識也不比你高,可是我兒,我還是有句要說的,你若聽得進去就好,若是聽不進去,那便當爲父在說瘋話兒吧……”
“開封城破的時候,劉氏仲偃公,兵部劉尚書的父親,明明能走卻沒走,自縊守節,”
“李氏清卿公,隨二帝北上怒斥完顏兀朮……明明不說話就能活,他卻仍說了。”
“往上數個一千年,諸葛武侯以一州之地抗魏九州……我兒,他們都是不世出的能人,他們便就想不到那‘權宜’二字了嗎?”
“這二字,分明是卑劣之人爲自己的卑劣所尋的理由,分明是懦弱之人爲自己找的出路!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說到底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劉邦豎直了耳朵,聽他道: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皇帝此刻算是明白了一些,怪不得很少聽見有人誇劉季是個大英雄。
這話很難說服他的兒子,甚至連外面的劉邦也說服不了,畢竟這位陛下向來覺得權宜是可以權宜的,遠的不提,种師中那老頭兒就是個例子。
“兒知道了。”
說是這麼說,但他又緊接着道:
“二郎在嶺南來了信,說在那邊過得自在,一直邀兒過去……兒一直沒有答應,如今……”
辛次膺有些慌了神:“如今怎的?”
“如今,待巧娘喪事過了,兒子便去尋他,您要做您的英雄,兒子不攔着您,您也別攔着兒子。”
辛次膺老婆死得早,又沒納妾,一共只生了兩個兒子。
老二的一個繼承了他年輕時候的風範,喜歡到處作死,最近纔在嶺南安定了下來。
臨安城裡陪着他的這個,是辛家的老大,前些年秦相爺秉政,辛次膺的日子也不太好過,而且他本人就是最反對大臣子弟蔭補做官的一個,韓世忠的兒子補個寄祿官,都被他給強行阻攔了下來。
更別提他的兒子了,四十歲了,現在也是個白身。
“爹知道了……”
辛次膺好似脫了力一般:“明日爹便去吏部遞辭呈,與你一同去罷。”
這話一出,他兒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劉邦卻是不幹了。
雙手雙腳撐着兩邊的院牆,幾下就翻上了牆頭,嚇得一衆護衛趕緊跑了過來,紛紛伸出手在下面接着。
“爹……您這又是何苦?那嶺南山高路遠,您又這把年紀了,如何能經得起這般折騰!”
“您還是別去了。”
劉邦身手敏捷,兩三下就翻了上去,見辛家父子就在院中的樹下坐着,他兒子懷裡還抱着個女人……應該是女屍,想來這就是他的媳婦兒了。
“你兒子說得對,老小子,都不問老子就想溜是吧?”
他這般不正經,辛家老大還不認識這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以爲這又是王燮他們的人,正想上前呵斥,卻見背對着牆頭的父親,整個人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老頭兒低着腦袋,一句話也不說,這些天來受到的委屈如潮水一樣的涌上心頭,衝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劉邦整個人已經坐在了他家的院牆上面,他知道老頭兒心裡頭難過……就像是小孩兒一般,若是自個兒摔了沒人理他,他便能自己爬起來;若是發現有人注意到了自己,那便會開始哭喊了。
辛次膺現在,就是那個快哭的小孩兒。
“喂,我說你小子是不是有些逾矩了?見了老子就用背來頂着,是吧?”
見老頭兒還是不說話,那一丈多高的牆他也不敢硬跳,只得慢慢地把身子放了下去,雙手拉在牆頭上,瞅準了位置,才把自己給落了下來。
辛家老大順手把媳婦兒的屍體往邊上一放,袖子一擼就想衝過去,只是才走出去兩步,便被辛次膺給拉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爹?!”
劉邦看在眼裡頭,一邊把這老頭兒的怨婦姿態給記住了,準備日後好生取笑與他,一邊也是摸到了這樹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回來了。”
辛老大聽了個清楚,知道這位就是趙官家了,一時間他爹的委屈轉移到了大半在他的身上去,也是鼻酸眼紅的模樣。
辛次膺則是鬆開了兒子,用雙手矇住了自己的耳朵。
劉邦只覺得好笑,老東西還在耍氣兒呢,便轉到了他的身前去,又見這老頭兒本來快要落淚的眼睛,馬上就閉了起來……反而把欲下未下的眼淚,給逼了下來。
“你假裝看不見聽不見,就可以當老子不存在了是吧?”
“你官兒太小,這次朕給你封個大的。”
“你兒子也別去什麼嶺南了,那他孃的是人待的地方嗎?朕給他安排差事。”
“你兒媳婦兒,封個郡夫人,你孫子,以後陪朕的兒子一起讀書,你爹,追封他個爵位,你家祖墳……”
都快說到辛次膺家裡餵養的只因和狗兒了,這人還是油鹽不進。
劉邦終於是嘆了口氣:
“罷了,誰欺負了你,你說罷,老子與你報仇就是了。”
辛次膺終於把矇住耳朵的手給放了下來,眼睛也睜了開來……昔日官家爲了與自己出氣,將明州知府家人踢入海里,讓這本來大度的老頭兒變得如此斤斤計較了起來。
其實人的話,都是不太喜歡大度的,只是有得選和沒得選的區別罷了。
他有的選,所以他大度個逑!
“官家……”
憋着的氣鬆了口,便如淮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伏在皇帝的胸口就開始哭了起來,只一會兒,便把劉邦的袍子給打溼了大半。
“王燮是吧,一百零七個巴掌是吧?”
辛次膺擦了擦眼睛:“一百一十五個,今日巧娘……出事的時候,又打了八個。”
“好好好!”劉邦連連答應了下來,“朕原來的打算呢,是準備等明日上朝的時候,再收拾他們,不過那個王什麼東西的話,只要你想,朕現在就幫你把這口氣兒出了,如何?”
辛次膺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大郎,你做主!”
辛家老大從來沒有感受到過這種……這種把別人性命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覺,他生出了些莫名的情緒出來。
那王燮,不可一世的王燮,欺負得他家喘不過氣來,在臨安百姓眼裡如同是惡鬼討債一般的煞星……在皇帝嘴巴里竟然與螻蟻無二。
只要自己想,甚至連那人什麼時候遭殃,都已經註定了去。
不知道爲什麼,適才對於自個兒親爹的諸多埋怨,此刻竟然全都化成了一絲慶幸。
一絲又敬又怕的慶幸。
辛家老大看着那在地上擺着的屍體,下面只是胡亂地墊了些乾草,他本來還想着要不要試探一下,卻被自家父親誤認爲是不敢說話。
辛次膺催促道:“巧娘是替官家死的,你儘管說便是!”
劉邦很想提醒下這老頭兒,但想了想還是算了,他愛怎麼講就怎麼講吧,只是附和道:
“你聽你爹的,怎麼個說法?是今日,明日,是現在,還是晚上,是春天,還是夏天,大男人,莫要婆媽。”
這位真正的苦主動了動嘴,轉身蹲了下去,又撫了撫他媳婦兒的臉……
“若是可以的話,小人恨不得馬上就讓那賊人去死!”
“好!”
劉邦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腰間的摺扇掏了出來,此時啪啦一甩,算是認了他的說法。
只有辛次膺,盯着那把扇子看了好一會兒,終於認出來是永嘉郡王的東西,整個人又開始激動了起來。
……
之前說過了,王燮這人與張太尉的履歷幾乎無差,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比張太尉更加的順當。
至少在靖康年間,孝慈淵聖皇帝繼位的時候,是這樣的。
趙桓剛剛繼位的時候,他便做了御營前軍的統制,也就是差不多現在楊沂中的位置。
那個時候,張太尉還是種家軍裡面的一個小卒子而已。
紹興初年的時候趙鼎與皇帝改革軍制,他也成爲了和劉、張、韓、嶽齊名的神武軍五大將,若不是連個起義的楊幺都對付不了,說不準現在,北伐的名單裡也有他的一席。
不過現在也不差,至少他手裡面還有兵,人數不多,但夠用了。
最主要的是,他的親主公,親手把他給提拔到了大宋中樞的主公,居然從北地回來了。
這世道無時無刻都在變的,也許有人昨日還是個乞丐,那天便遇見人隨手丟上個五兩銀子,隨後便做起了富家翁來。
王燮不是乞丐,他好歹也是一軍之將。
這次過後,就算是趙桓做了太上皇,依着王燮對於趙家老九的認知,自己也是能活的。
不但能活,而且還能活得很好……只有一種人是皇帝會想要除去的,那就是廢人;不管是好的價值還是壞的價值,只要是有價值的人,老九都會留着。
但他確實也是老了,老得腦子轉不過來不說,連精力也不太夠用了。
現在還是正月,臨安早停了多日的雪,卻仍然是冷得很,他一雙腿最怕的就是這種天氣,因爲一到了這個時候,就會陰痛得厲害。
他本來應該歇息的,就在皇城爲宿衛準備的屋子裡頭,還能燙上一壺酒,摟着兩個女人。
但是他沒有,因爲他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趙士程與那金國人都說趙構被金人給圍在了潁州,但早都有消息傳了回來,那潁州多日前便已經被人給突圍了。
這便意味着,趙構沒事兒,很大的可能沒事兒。
這樣的話,他回臨安來只是時間的問題。
你說趙桓不慌,那是假的,不然的話,也不會趕在這個時候去那幾大將的家中拜訪。
但你要說是他們真的能做什麼的話……其實並不多。
拉攏一下朝廷裡頭的大臣,就是其一。
不用他們做什麼,只要他們開個口,把孝慈淵聖皇帝的合法性合理性給認下來就行了,老九再怎麼不近人情,也當知道他哥死了對他沒甚好處,甚至所有人都會懷疑是他動的手。
而且……弒兄這麼大的罪名,就算他是皇帝,那也是擔不起的。
加上趙桓那一年多皇帝裡面的舊臣、趙氏太宗一脈的趙家人,這些種種加起來,雖不至於像太后說的那般禪位,但性命無虞、活個自在倒是可以。
這是趙桓的目的,也是王燮的追求。
所以當朝廷裡面,嘴巴最臭、骨頭嘴硬的那個老頭兒也服了軟的話,這此間的意味,比拉十個王次翁那樣的人來得要強得多。
王燮不敢怠慢,知道孝慈淵聖皇帝現在去了幾大將的府中,那辛次膺又把書信給遞到了自己這裡來,怎麼說,也是要去見見的。
之前確實是做得過分了些,但不這樣的話,那老匹夫又豈會這般服軟?
臨出宮的時候,王燮想了想,還是去了趟宮內署衙,還沒到呢,便聽見裡面吵鬧了起來。
“錢又不是不夠,去年的賦稅到今年還沒完,爲何要省下北伐軍的開支?!”
說這話的是胡銓,他堂堂三司使,這個職位本來就是要分了宰相的財政權,可是現在,張浚纔剛來,便提了個這樣的要求。
又聽張浚道:“無有遠慮者,必有近憂!現在是夠,但也總不能把錢全都花在北伐軍的身上吧?”
“若是哪裡出了天災人禍,拿不出錢來,到時候損失的便不是錢能擺平的事兒了!”
“再者,北上入海的路已經不通,江南各地許多商戶生意斷了一半,那市舶司今年能收上幾多稅來還是未知,若不早做謀劃,那北伐軍能走多遠?”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張浚也是帶過兵的,不可能不知道這消息放出去的後果。
但他還是這麼幹了,胡銓心裡頭不高興:
“攻下一郡便多一郡的稅,攻下一州便多一州的稅,爾的遠慮,卻也沒有多遠!”
說着,他看了看不做聲的趙鼎,知道這人現在已經投了趙桓去,便哼聲道:
“反正要減用度,某第一個不答應!”
扔下這句話,揮着袖子便邁了出門來,正好與王燮撞了個正着。
王燮進了那署衙去,特地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道:
“張相公,那臨安府的辛府尹邀下官去他家吃酒哩!咱在外邊待久了,也不知道這私底下與他結交,可是不可?”
這聲音說得極大,本就是故意說給那幾人聽的。
果然,劉子羽聽了這話,忽地便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
若是連辛次膺都這樣了,那官家回來的時候,該有多傷心啊!
張浚知道他的意思,撫須道:
“王元帥多慮了,辛府尹,直臣也!想來是他被元帥的風采給折倒,這才生了結交之意。”
“元帥儘管去便是,勿要憂心其他。”
王燮笑道:“那便聽相公的話,下官這就去了。”
這署衙裡還有不少的人,許多人都是與劉子羽一個感覺。
但話說回來,連辛次膺都投了,自己這些人,終是沒了堅持的理由。
有好幾人,都動起了別的心思。
王燮纔剛剛邁出腿去,便聽見有人叫道:
“慢!”
回身一看,卻是趙鼎站起了身來,他不解其意:
“趙相公有事?”
“我與你同去。”
王燮頓了頓,下意識地朝着張浚看了眼,見其輕輕點了點頭,便答應道:
“那可甚好,某也早就有許多話兒要與趙相說了!”
等趙鼎和他一齊出了去,這署衙裡當真站了好幾人起來,跑到了張浚的身邊,開始獻起了諂來。
另外一頭,趙鼎和王燮各自騎在馬上,王燮知道這位是最早投靠孝慈淵聖皇帝的人,對他也沒有那麼多的戒備。
不斷地與這趙相爺說着話,努力的想把氣氛弄得熱烈些。
但趙鼎卻好像換了個人一般,對他的熱情置之不理,讓這位從到臨安以來就一直順風順水的王元帥,第一次有些吃癟的感覺。
沒人喜歡用熱臉去貼人的冷臀,王燮冷哼了一聲,便也不再去搭理這人。
你還擺譜,你擺你孃的譜!
大家都是亂臣賊子,你小子裝什麼絕世忠臣呢!
等到已經能看到長慶坊的牌樓了,趙鼎才第一次開了口。
“你知道你犯了什麼罪嗎?”
本來街上就沒什麼人,他這人說話又素來小聲……只有小聲的說,別人才能去用心的聽,也才能聽得明白。
王燮就聽了個明白,有些奇怪的看了這人……
每個字他都懂,但是連起來,他卻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好在趙鼎像是打開了話簍:
“盛唐亡於藩鎮,太祖皇帝汲取了這般經驗,每年不惜耗費大量財力,以強幹弱枝的法子,方纔制約了你們這羣武人。”
王燮只覺得他在念經,又覺得這位絕對不是在說什麼好話。
“你聽不懂,沒關係,你無能,也沒關係。”
“但是你以爲自己抱上了大樹,恃寵而驕、驕橫跋扈,自崇寧五年以來,我爲官已有三十六年,除了金人南下之時,從未見過有哪座城是今日臨安的這般景象。”
“而這,都是拜你所賜。”
“你當真就以爲,你無事了嗎?”
“你當真就以爲,這天下除了陛下,還有誰能保得住你嗎?”
“你錯了王燮,你錯了!”
王元帥縱使再傻,這些話也不可能聽不明白。
但他還是不懂,爲什麼這個時候了,趙鼎跟着自己這邊都那麼久了,把他自個兒給搞了個裡外不是人了,卻想起來給自己放狠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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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麼就學胡銓那種,要麼就學王次翁,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右邊,這是什麼道理?!
“趙相爺莫要嚇唬本官,本官若是害怕人嚇,就不會來這臨安了。”
“咱就是一介武夫,不像您似的,懂得那麼多的家國大事,只知道跟着陛下的路走,不管是大的陛下還是小的陛下,那不都是陛下嘛!”
“若是跟着陛下走的人都出了事……”王燮笑道:“您覺得可能嗎?”
趙鼎看着前頭:“前方五十步便是他家了,你還有五十步的時間,王燮。”
“什麼?”
“你可以想想你的死法。”
這下子,王元帥是再也繃不住了,忍了又忍,還是笑了出來。
死法?
誰來讓自己死?
是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兒,還是辛次膺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兒,再或者,是那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九皇帝?
這臨安城門都在自己的手裡,若是有什麼人來了,自己還能不知道?
可現在自己就是不知道,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位趙相爺失了心智,確實是在嚇唬自己!
“官家說過,一刀斬下頭顱,那是最簡單的死法,不爽快,也折磨不了人。”
王燮贊同道:“確實如此。”
“若是凌遲的話,又太慢了些,不是每個時候都合適。”
“沒想到官家還有這般見地。”
“挖心掏肺,同樣死得快。”
王元帥有些按捺不住:“那您說,什麼樣的死法比較合適呀?”
趙鼎勒下馬來,他們已經到了。
“世上無人不畏死,說是不畏的,多半是因爲不知死……所以官家說,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死帶來的可怕。”
“趙相莫要說些繞口令!”
“斷其手足,挖其雙眼,毒其雙耳,灌其啞藥,使居廁中……”
哪怕王燮是個帶兵的,早已見慣了屍體,聽了這般描述,也不禁有些落下了汗來。
就算是金人……也沒有這麼殺人的。
他看着趙鼎扣了扣門,自己則是強顏歡笑道:
“趙相……這是個什麼說法,怎的從未聽見過。”
門很快便被打開了,趙鼎第一個邁了進去,臨了時,回頭看了眼他:
“那叫人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