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民與官
“稟大人,外面有一羣書生聚集在一起鬧事,還喊着口號!”
杭州府衙門,馬寧遠正在裡面辦公,突然有士卒慌忙進來通報。
“他們喊的是什麼?”馬寧遠面色不渝,開口詢問道。
“他們…他們在喊……”士卒猶豫着,不敢再說下去。
“說啊,磨蹭什麼?”
“他們在外面叫喊着,讓您將那個白鷺書院的呂東興放了!”
“真是豈有此理,出去告訴他們,那個什麼呂東興可是教唆殺人的嫌犯!讓他們趕快離開,要是再在府衙外吵鬧,別怪本官不客氣。”
“是。”士卒領命,隨後飛奔出去。
被這個消息一打攪,馬寧遠也沒了辦公的興致,揉了揉太陽穴,一臉疲憊。
“諸位還是趕緊離開吧,知府大人說了,呂東興呂院長與一樁教唆殺人案有牽連!待官府查明真相,自會放他離去。”
被馬寧遠差遣來的士卒此刻滿臉難色,一邊是杭州知府自己的頂頭上司,一邊是年輕氣盛且掌握了話語權的書生,這兩方都不好惹,因此只能輕聲細語地勸慰道。
“你放屁,我老師怎麼會是這種人!分明是你們官府故意找茬纔是。”
士卒的話音剛落,便有脾氣暴躁的學員開口糾正。
“哼,我看是因爲老師說了幾句改稻爲桑的壞話,便被你們抓進獄中,伱們嚴黨堵得住一人之口,又能堵得住這天底下的悠悠衆口嗎?”
“今天老師不出來,我們就不走了!”
“對,我們今天就不走了!”
眼見書生們愈發羣情激奮,先前領命的士卒也不敢再勸下去,生怕再刺激到他們,到時候招致禍端。
正當其想要回去稟報馬寧遠時,只見馬寧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他身後。
他連忙躬身行禮道:“知府大人,小人已經勸了好幾次了,他們就是不肯離開。”
“沒事,你下去吧,由本官來跟他們說!”馬寧遠擺了擺手,示意士卒下去。
“你便是杭州知府馬寧遠?是你下令將老師逮捕的?”
眼見馬寧遠從府衙中出來,書生中領頭的人站了出來,開口詢問道。
“沒錯,本官便是杭州知府馬寧遠,你們的老師也確實是我下令逮捕的。”
“爲什麼,老師素來品性高潔,嫉惡如仇,怎會被牽扯至教唆殺人案中?”
馬寧遠沒有回答這些書生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們認識一個叫做張大牛的人嗎?他便是你們白鷺書院的學生。”
“張大牛?”聽聞這個名字,現場的衆多書生皆是一陣迷茫。
“我有印象,書院中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皮膚黝黑,穿着粗布麻衣,身上一股土腥味,指甲中還有永遠也洗不乾淨的黑泥,他一直在書院旁聽,難道是他犯了什麼事?”一位書生回憶良久,終於在腦海中找到了這個名字。
馬寧遠點了點頭:“沒錯,他帶領桃源鄉的村民阻止朝廷清丈土地並打殺朝廷官員,就在剛纔,他已經招供了,供詞直指你們的老師。”
“那供詞呢?可否給我們看看?”爲首的書生聽聞馬寧遠此話,也不敢再造次,語氣也軟化不少。
“供詞就在我的府衙中,不過你們不配看,知道爲什麼嗎?我是官,而你們是民!”
“你就不怕日後我等爲官後參你一本嗎?”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我是杭州知府,而你們呢?百無一用的窮酸書生罷了!”
在場的衆多書生在聽到馬寧遠的話後,皆怒目而視,緊握拳頭,眼睛中彷彿要噴出火來。
讀書人的風骨讓他們無法忍受如此侮辱,但礙於對方杭州知府的身份,無人敢有任何動作。
“我警告你們,這段時間都給我老實點,不要再給我惹出什麼事端出來,至於你們的老師,待官府查明真相後,自會放他離去。”
“要是你們不聽本官的勸告,還要繼續在府衙這裡胡鬧,本官也不介意把你們都弄進去關上幾天,嚐嚐監獄的滋味。”
馬寧遠說着,目光從在場的書生身上一一掃過。
感受到馬寧遠話中暗含的威脅之意,在場的衆多書生儘管心有不甘,但仍然不敢當場與這位杭州知府對着幹。
“咱們走吧,事情還需從長計議!”
“是啊,咱們在這裡也只是爲老師添亂罷了。”
“走吧,回去商量對策。”
很快,聚集於府衙的書生便逐漸散去,馬寧遠見狀,轉身回到了府衙,繼續處理公務。
……
府衙的監獄中,呂東興被單獨關在一個牢房中。
這個牢房與平常犯人所關押的牢房不一樣,牀下鋪着新鮮的稻草,牀上的被褥等等東西都是新換的,聞不到一絲黴味。牢房中間有一張桌子,上面擺放着乾淨的茶具,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入其中,讓人頓覺溫暖。
呂東興靜坐於牀上,緊閉着眼睛,一言不發。他與其說是被抓進來的,倒不如說是被請進來的,那些平時凶神惡煞的獄卒、牢頭都對其頗爲殷勤,幾乎達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
‘噠噠噠!’一陣腳步聲傳來,馬寧遠在獄卒的帶領下,進入了呂東興的牢房。
馬寧遠的臉上掛着和煦的笑容,只見其一進門便殷切地詢問道:“不知呂老住的還習慣否?本知府若有招待不週之處,還請多多擔待。”
一直緊閉雙眼的呂東興睜開眼睛,慢悠悠地回答道:“將我這麼一個糟老頭子請到監獄中來做客,這便是你杭州知府的待客之道?”
“呂老言重了,本官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馬寧遠說着,臉上的表情未變,仍是先前的那一副和煦的笑容。
“哦,說說看,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有什麼苦衷?”呂東興皺了皺眉,開口譏諷道。
“不知呂老認不認識一個叫做張大牛的人?”
“張大牛?是誰?沒聽說過。”
聽見這個名字,呂東興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
“本官也知道,您呂老不可能認識這麼一個粗鄙之人!”
馬寧遠說罷,將桌上的茶具取出,爲兩人各自斟上一杯茶。
“我偷偷告訴你吧,這個張大牛犯了大事!”
馬寧遠一邊斟茶,一邊壓低聲音提醒道。
“哦,什麼大事?”
呂東興擺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彷彿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
“他阻止朝廷清丈土地,還帶領村民打殺官差,你說這罪名夠不夠大?”
“這罪名確實大,到了殺頭的地步了!”
緊接着馬寧遠端起桌上的茶杯,對着呂東興擺了個手勢:“請!”
待二人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後,馬寧遠才繼續開口道:“不幸的是,這位張大牛好像在口供中提及了您的名字,您要看看嗎?”
馬寧遠說完,作勢要將口供拿出。
“不必了,老夫從未認識什麼張大牛!知府大人還是請回吧。”
緊接着,呂東興下了逐客令。
“是在下打擾了,呂老有什麼要求就跟他們提,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
馬寧遠輕笑一聲,隨即走出了牢房,只餘下臉色陰沉不定的呂東興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