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的話音落下,現場的氣氛頓時陷入了凝滯。
房間內的絕大部分人,都看見了方纔海瑞將杯中的酒水灑在地上的那一幕。
“這分明是在給死人敬酒啊!”
“還是說,欽差大人已經在心中給巡撫大人宣判了死刑嗎?”
很快,便有人反應過來,看向海瑞的眼神之中,滿是懼意。
甚至還有人想要找個如廁的藉口,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不過他們的盤算註定不能如願,海瑞彷彿看穿了他們心中所想,在環顧一圈後,沉聲道。
“今天誰要是敢邁出這個房間一步,那麼就休怪本官不客氣了!”
在場的衆人都被海瑞身上所散發的氣勢所震懾,紛紛絕了心中的心思,只得待在房間裡與海瑞一同,繼續等待消息。
一旁的潘憲似乎對此頗爲不服氣,將目光從海瑞的身上收回,緩緩道。
“欽差大人,您是不是忘了,這裡是誰的地盤了?”
海瑞聞言,順手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當然,本官很清楚,但儘管如此,你能夠拿本官怎麼樣嗎?”
“別忘了,本官可是陛下派下來的欽差大臣!”
海瑞說完,面露微笑,旋即將酒杯舉起,對着潘憲所在的方向,敬了一杯酒。
一旁的楊應麟見此情形,連忙上前打起了圓場。
“大家都是爲朝廷辦事,歸根結底,大家都是同僚,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夠坐下來好好談的,來,大家喝酒!”
楊應麟說完,便訕笑一聲,旋即自顧自地舉起了酒杯。
只不過,現場沒有一個人應和他的話,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觀着事情的走向。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吱呀’一聲,房間的門被推開。
一位奴僕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大人不好了,郊外的糧倉着火了!”
海瑞聞言,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緊接着緩緩從座椅上起身,將目光轉向潘憲,開口道。
“看來本官猜的沒錯,糧倉真的着火了!”
海瑞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片刻,又繼續道。
“潘大人,現在糧倉着火了,你身爲河南巡撫,難道不需要去現場查看一下情況嗎?”
潘憲聞言,面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在狠狠剜了海瑞一眼後,方纔冷哼一聲,旋即帶着其他人,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房間。
海瑞見此情形,則慢悠悠地給自己的酒杯倒上滿滿的一杯酒,然後將其灑落在地,看着潘憲離去的背影,無聲自語道。
“哼,這杯酒是本官敬你的,喝完這杯,你就該上路了!”
海瑞說完,旋即揹着雙手,邁步走出了房間。
……
而在匆忙趕往糧倉的路上,楊應麟預感將要大禍臨頭,連忙向潘憲詢問應對之策。
“大人,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那個海瑞好像完全預料到了,咱們接下來要做什麼一樣!
“要知道,執行這次任務的,可都是咱們的親信,要是他們扛不住招了,那咱們就全完了!”
潘憲聞言,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急躁之色,出言安慰道。
“放心吧,在這之前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謀劃,我早已在海瑞居住的驛站門口布設好了眼線,有任何的風吹草動,我都能夠在第一時間得知!”
“就在不久前,我還接到消息,驛站的那些侍衛,並沒有大批出動的跡象,想必等他們得到消息,趕到糧倉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到時候,所有的證據都會隨着一場大火,燒得乾乾淨淨,他海瑞就算是欽差大臣又如何?到頭來,還是沒辦法拿咱們怎麼樣。”
“再說了,這幾年的銀子也不是白花的,咱們不還有京城那邊的高官護着嗎?”
楊應麟在聽完潘憲的這番安慰後,也是稍微放下心來,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駕駕!”
……
而當衆人急匆匆地趕到糧倉的所在地時,才猛地發現,預想中的情況並沒有發生,整個糧倉顯得頗爲平靜,如同往常一樣。
見此情形,潘憲腦海中那根名爲理智的弦徹底崩壞。
隨後,只見其翻身下馬,不顧周圍人的勸阻,自顧自地跑到糧倉門口,緊緊抓住一位負責看守糧倉的差役的衣領,雙眼赤紅地質問道。
“火呢,本官問你火呢!”
“方纔不是說糧倉着火了嗎?”
這名差役見此情形,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只得就這麼呆愣着,隨後,只聽一道聲音在潘憲的身後響起。
“巡撫大人,您要找火的話,恐怕是來錯地方了。”
“您別忘了,這裡可是糧倉,是見不得火的!”
話音落下,都指揮使方謙帶着大批士卒,將楊應麟等人團團圍住。
潘憲見此情形,面露絕望之色,嘴裡不停呢喃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本官總算是明白了!”
旋即,潘憲回過神來,將目光從都指揮使方謙的身上收回,沉聲威脅道。
“方謙,你以爲你的屁股就很乾淨嗎?”
“近些年來,你可是收了本官不少銀子,要是本官有什麼三長兩短,你難道就能夠從中脫離干係嗎?”
“不如咱們就當這件事情沒發生過,如何?”
方謙聽聞此話,搖了搖頭,緩緩道。
“近些年來,你送給本官的每一筆銀子,在本官那裡都有着詳盡的記錄,並且那些銀子,本官都將其妥善地保管了起來!”
“早在欽差大人派人上門拜訪之際,本官便將事情的原委盡數告知。”
“另外,那些銀子,以及對應的賬冊等等,也被本官悉數上交給了欽差大人。”
聽聞此話,潘憲整個人心如死灰,也沒有了再行反抗的意願。
方謙見此情形,點了點頭,又繼續道。
“只需要將你緝拿歸案,本官便能夠將功抵過,甚至更進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來人啊,把他給本官拿下!”
話音落下,只見方謙猛地一揮手,其麾下的士卒立刻上前,將潘憲控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