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話讓林箋確實感到了震動,她再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林默對於帝國的忠誠。同時也有些無語——用自己的私人武裝去保護皇帝的皇位,然後這皇帝還不一定領情甚至會懷疑你想要謀反,這種事情在林箋心中是可笑的,但是她看着站在落地窗前,那個明明挺拔卻繚繞着寂寥感的人,心中卻笑不出來。這一刻,她覺得林默是可敬的。
他本就沒有什麼朋友,學生時代的兩個朋友,早已不是當年的熱切。也許,走的路不同,終將會有分道揚鑣的那一天。
林默這個人,實在是很孤單。沒有人可以讓他傾吐心聲,他不需要是一回事,沒有人是另一回事。
林箋沉默了一會,對林默道:“我瞭解了。做出這個決定一定不容易,希望你不會後悔。”
聽到林箋的話,林默笑了笑回到沙發上坐下。氣氛變得些微輕鬆了一些,“這幾年一直戰爭不斷,不過剛剛安靜了一年,眼看着一場大戰不可避免了。”
聽到林默的感慨,林箋有些意外,她沒想到林默會做出這種感慨,他一直以一個鐵血軍人的姿態出現在世人面前,沒想到也會跟一個普通人一樣抱怨戰爭的頻繁。
“這對很多人來說也是機會。”林箋如此回答,有心刺撓他一下。
林默卻並未被林箋的回答表現出戒心的樣子,反而擴大了臉上的笑容,那笑容在林箋看來有些嘲諷。是在譏諷她不自量力嗎?林箋不在意的一笑,站起身,“如果沒有什麼事,不打擾元帥閣下工作。”
林默沒有做聲,只是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在林箋走到門口時,林默卻突然開口了,“雙距防區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可能都會成爲主戰場,你要爲此做好準備,也許第八艦隊會被派到第一線。”
“我知道了。”林箋的手放在門把手上,輕輕的回答後,這纔將門拉開,大步的離去。
就在林箋在帝國內一個小小的跳躍站滯留的時候,此時遠在帝國與民盟交界塔路維斯星系的路非卻感覺到十分的沮喪。
司令部認爲此時對於本國來說最爲重要的是守住克蘭伊爾肯星系與前端要塞。這本來無可厚非,聯邦艦隊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也都想要自這兩處進入民盟。司令部那些參謀們一致認爲聯邦艦隊的真正意圖是自克蘭伊爾肯進入民盟,而前端要塞只是一個幌子。
至於銀河帝國那邊的雙距防區,根本不在考慮之內,參謀們根本不相信聯邦政府會有膽量得罪帝國強硬的自雙距防區通過,也不會認爲帝國會允許聯邦政府艦隊從自己的領域內肆無忌憚。
而當雙距一星系傳來聯邦政府強攻帝國艦隊的消息後,同盟政府乃至司令部居然還是認爲這只是聯邦的幌子,而後做出了再次增兵森特防區的計劃。
更讓路非難以理解的是,在緊挨着塔路維斯星系的雙距星系發生了戰事,他所屬艦隊的司令官竟然袖手旁觀。雖然他跟幾位年輕參謀都極力請求參戰,但是司令官卻沾沾自喜的說着什麼“聯邦政府如果打敗了帝國艦隊,這才能讓帝國惱羞成怒,進而出兵對付聯邦政府嘛。”
這是什麼邏輯!即便是艦隊出動幫助交戰中的帝國第五艦隊,導致最終帝國艦隊獲勝。銀河帝國受到挑釁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們不可能繼續與聯邦政府平心靜氣的交談,主動出兵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而如果同盟艦隊出擊相助,兩方結成同盟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現在同盟艦隊袖手旁觀,致使帝國損失了一位提督,這絕對會對兩國在接下來的大戰中的關係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
“在想什麼?”身邊響起的是不太熟悉的年輕的聲音。
路非轉頭看去,是與他同爲艦隊參謀的一位年輕的少校,也是極力勸說司令官出兵雙距星系的參謀之一。看到對方有些憔悴的臉,路非苦笑了一下,舉了舉手中的咖啡杯示意,回答道:“在想這次事件的後果,如果聯邦政府真的通過雙距——塔路維斯防區進入我國,也許從司令官到我們都會被送上軍事法庭。”
“說的是,以我對司令官的瞭解,在軍事法庭上他一力承擔的可能性爲零。”年輕上校嘲諷道。
“所以我認爲,我們不能就此罷手。”路非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正色道,“聯邦艦隊在這次交手中也受到重創所以暫時退回要塞,但是他們通過這次試探已經明確了我們不會出手,而帝國的增援部隊除了身處雙距星系的另一支艦隊,其他的艦隊恐怕來不及趕到。”
“你認爲他們會在短時間內再次攻擊雙距——塔路維斯防區?”
“可能性非常大!”路非肯定的點了點頭,在聯邦艦隊與帝國艦隊交戰後,他曾經與身在首都星辛納斯星的叔叔路昔鳴交談過,路昔鳴給他分析了一下戰局,同樣很肯定的認爲,聯邦政府肯定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再次出擊雙距星系,然後直接開赴塔路維斯星系,進而一鼓作氣侵入同盟政府的內部。
“即便是聯邦艦隊真的這麼做了,我們又能怎麼樣呢?司令官不會同意出擊。”年輕上校無奈的說道。
“或許我們可以通過帝國方面來向司令官加壓。”路非說道,顯然這個想法他已經思考了很久。
“我不是很明白,這要怎麼做?”
“或許我們可以跟帝國方面的高級軍官談談,帝國的一位元帥現在正在提蘭馬特星系。”路非說出了意圖。
“這種事我們怎麼可能辦到。”年輕上校瞭解到了路非的意圖,對於同伴的異想天開有些詫異,“先不說戰時的通訊是封鎖的,與別國的通訊要經過參謀長的同意,就算是得到了同意,對方的元帥會不會與我們通話也不確定,退一萬步講即便是通話成功,你怎麼能肯定帝國方面願意向司令官進而向我國施壓。他們一直以來自詡優越,這……”
“海涅!如果做每件事都這樣前思後想到算無遺策,那什麼事都不用做了。我們都認爲在此處阻擊聯邦艦隊是最好的計策,並且我們對自己十分堅信,那麼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努力去實現這件事。也許要做成這件事十分的困難,但是如果連試都不試,我們有什麼資格拿着納稅人的錢享受着國家的供給呢?”
路非的話讓年輕的少校心中燃起一片熱血,他看着路非,對這位年紀比他還小的上尉充滿了敬佩。少校鄭重的點了點頭,同意了路非的說法,並且將說服參謀長讓路非使用戰時特殊通訊的任務攬下,“今晚我就跟拉蒙一起去找參謀長,一定讓他同意。”
路非點頭,海涅與拉蒙都是參謀長阮修明的學生。比起他,這兩人與參謀長的關係顯然更加密切,這件事交給海涅最合適不過了。
於是在帝國第八艦隊滯留跳躍站的第三天,林箋接到了路非的通訊請求。
當費舍爾臉上帶着詫異通知林箋,帕西法爾通訊室有同盟軍官要求跟她通話的時候,林箋在怔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應該是路非。
現在是戰時,雖然帝國現在並非這場戰爭的直接參與者,但是通訊方面也變得比以往更加嚴格。艦隊在此時沒有跨國界通訊的資格,在她左右就只有元帥所乘坐的旗艦才能接通這種通訊。
當林箋到達帕西法爾通訊室時,毫不意外的看到林默也出現在通訊室內,她可以接受通訊,但不意味着可以單獨交談。
林箋跟林默同時站在電子晶幕前,畫面在一陣波動後接通,出現了路非的身影。在看到林箋身邊的林默後,路非也並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顯然他也明白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處境。同盟政府面對雙距星系戰事的不作爲,顯然已經讓帝國非常不滿。
但是,他雖然知道林箋不會被允許單獨與他通話,卻沒有想到站在林箋身邊的赫然就是現在帝國最爲位高權重的另一位元帥——林默。這件事讓他十分高興,他見林箋的意圖就在於希望在他約見陸山元帥的時候,她能夠幫忙說服林默。如果能夠得到銀河帝國事實上的軍權擁有者的示意,那麼這件事就幾乎可以說是做成了。
想到這裡,路非躊躇滿志。
半小時後,通話結束。林箋跟林默來到了辦公室。兩人仍舊坐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上。第九第十艦隊早已在三天前離開跳躍站急速開赴雙距防區。正如路非所說,如果這幾天聯邦政府在此攻打雙距星系,別說這兩支艦隊,就連前端要塞和織女星系的兩支艦隊也趕不及救援。
“你怎麼看?”看到林默沉默不語,內心認爲路非的做法正確的林箋開口詢問。
“他倒是打得好算盤。”林默諷刺的笑了笑,“主動向同盟施壓要求他們出兵防禦雙距星系,這可是讓帝國有失顏面的事情,基於這種考慮,宮廷不太可能同意。這是件對於同盟政府更有利的事情。”
林箋猶豫了一下說道:“可是如果聯邦政府真的傾力出擊雙距星系,也許最主要的目的是爲了同盟政府,但是身處前線的第五第六艦隊極有可能會因爲全力應戰而遭到毀滅性的的打擊。”
林箋的話讓林默沉默了一會,過了一會他纔開口,“這我當然明白。也許對於帝國來說最好的做法就是開放雙距星系讓聯邦艦隊直接通過防區,但是這樣同樣會讓帝國顏面全失。宮廷方面寧願損失兩支艦隊,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說到這裡,林默苦笑了一下補充道:“即便是國民們,也不會同意。”
林默的話很有道理,林箋也承認宮廷以及整個帝國除了那些有親人身處第五第六艦隊的國民們真的都抱有這種思想。所以她也沉默了,她沒有任何立場要求或者說請求林默爲那兩支艦隊的士兵們着想而示意陸山元帥同意路非的做法。
就在林箋心中五味雜陳的時候,林默卻突然站起身來。
“怎麼?”林箋忙站起身來,看着走向門口的林默。
“身爲元帥,我要爲每一位願意爲帝國奉獻生命的士兵負責。”林默頓住並沒有回頭,“如果宮廷方面有異議,責任我來擔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