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你之前問的那句爲什麼,很簡單,趙袖和寧弈沒有什麼感情,寧弈也不會因爲這件事情日後就來對付我,而且我們的敵人是三教、神國那些僞君子,他們想要自己安排一個自己想要的東華仙帝,我們卻偏偏不能讓他們如願,走了東華仙朝就交給你們了。”
白三說着這句話,飄然離去,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雲霧裡。
管豹看着白三離去的背影,微微有些心神,最終卻是感慨一句。
真人真是一位妙人,怪不得世間這麼多人願意爲了真人生死相隨。
……
……
中庭很大。
就像是一條屹立在人族九域裡的神龍。
中庭西邊是西海。
至於西南邊則是連綿不絕的青山。
這裡和南詔的青山很像。
於是劍宗被藍劍帶着飛入了這裡。
可以說這裡就像是南詔的青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裡是曾經太古劍天宮的遺址。
藍劍爲什麼姓藍單名一個劍字。
當年據說師兄八歲時曾被一隻仙鶴托起,進入劍天宮,開始獲得裡面的傳承。
後來每年周而復始,直至數十年後,師兄習得劍天宮所有傳承,方纔斷絕。
因此師兄與劍道有大緣,日後必定要在劍宗稱尊道祖,於是便單名一個劍字。
而劍天宮身爲太古仙地,自然青山裡雲霧繚繞,如南詔劍宗舊址一般。
至於山下的小鎮,雲霧順着大山流淌而下,直至鎮上。
那小鎮也就雲裡霧裡,美不勝收,宛若仙境。
被賜名雲集鎮。
無論是神國的大物還是人族九域的名門公子、貴人,有時候都要來雲集鎮的雲霧裡,享受一番仙境,以精心養意。
白三坐在雲集鎮的酒樓裡,看着雲霧裡連綿不絕的青山,想着這些事情,心情很是不錯。
心想師兄這次總算做了件令人開心的事情,至少劍宗新的選址不錯,竟然挑選在了中庭的西南天府。
天府顧名思義,就是上天的府邸,可以想象這裡的風景該是怎樣的美。
就在這時候,一個容顏絕世的青衣女子悄然入內,坐到了白三的身前,然後讓小二加了一副碗筷。
青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劍宗瑤臺峰峰主寧青青。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白三問了這樣一句話,喝了一口清酒,然後開始吃肉。
肉是片好的上等雪花牛肉,很是金貴。
至於吃的還是正宗的西蜀火鍋。
沸騰的紅湯洋溢着麻辣椒香,很是誘人,讓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寧青青:“每次你心情不好或者很好的時候都會吃火鍋,喝清酒,看青山,但南詔的青山已經荒廢,你當然會找新的青山,只有劍宗在的青山,纔算是真正的青山,而這座真正的青山幾乎和當年一模一樣,這也令我很震驚。”
白三指了指窗外:“師姐你可還記得劍宗青山裡有一條大河,不是內門的洗星河,而是山下的那條,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河,只是當年對於年幼的我們來說勉強是一條河,師傅要我們過河。”
寧青青:“當然記得,你當時與我和師兄說過,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裡,在你在鎮魔井的歲月,師兄爲了驗證這件事情,於是親自下了河。”
白三:“事實證明我是對的,我們都不再是當初的我們。”
寧青青:“白也你這麼做真的開心嗎,你知道嗎我從未見過師兄流露出如此疲憊的神情,那一日我似乎看到了師兄竟然想要歸隱,而越冬那麼好的姑娘也將離開人世間。”
白三:“如果你愛了無數歲月的男子,要娶別的女子,大婚之上,你想不想跟那女子打一架?”
寧青青想了想:“很想,但卻不會。”
白三:“你有越冬勇敢嗎?”
寧青青搖了搖頭:“沒有。”
因爲她顧忌太多,身上揹負的太多,永遠無法像越冬那樣,真正爲自己活着。
白三:“想通了沒有?”
寧青青最終嘆了口氣:“就算越冬想要打,你也應該做點什麼,她就這般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豈不可惜?”
白三:“若不是她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像師兄那樣的木頭,會回頭好好看看越冬?更別說如今帶着越冬去看風花雪夜了。”
寧青青沉默了一會兒:“這固然是美好的事情,但以生命來換,終究是不好的,沒有什麼比死亡還要不好了。”
白三:“越冬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這一輩子就想要瘋這麼一次,我當然要陪着她。”
此時日落西方,餘暉灑來,更添仙美。
寧青青:“我記得你說過,我們要好好地活着,活得足夠長,足夠好,多看看朝陽和落日,爲何現在你卻要做這麼多事情,搞出這麼多風雨,我們好好的就這樣一直在一起不好嗎?”
白三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當然希望我們能夠這樣,但是我不希望再發生小清峰、北境長城以及當年太子元那些事情。”
寧青青笑道:“與人爭、與世爭、與天爭,這輩子都在爭,不累嗎?”
白三:“世界的美好之下,總要有人負重前行,佛宗不是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寧青青:“從不認爲你這般無私。”
白三認真地看了一眼師姐,笑問道:“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的人?”
寧青青:“你從魔族雪國回來之前的你很有趣,可自從你去雪國回來要當救世主改變世界的你,真的很無趣,我還是喜歡那個每天和我們吃火鍋、打麻將、論劍的你。”
白三輕笑一聲:“是嗎?”
寧青青想着越冬的事情,忍不住問道:“如果有一天我要嫁給別的男子,你會如何?”
白三:“我會殺人。”
寧青青笑了,她以爲白三是在開玩笑。
但她並不知道白三說的是真話。
“小太平我們來論劍吧。”寧青青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些風花雪夜,於是忍不住發出了邀請。
這是自從白三血洗青山之後,第一次和師姐寧青青論劍。
兩道劍光就這般飄出了酒樓,惹得雲集鎮的百姓驚歎連連,不知道是哪兩位青山劍仙又發了性質來山下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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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光在空中相遇又分開,就像是兩束很是好看的星光。
劍刃相接,發出了清澈的金屬撞擊聲。
火星四射,到處都是。
點亮了整個雲集鎮。
雲集鎮空前明亮,萬物一片刺目的白。
農婦放下了手裡的農具,隨手摘了一些瓜果開始咀嚼。
老漢拿起了菸斗,靠着老樹滿臉悠閒。
漢子停下了腳步,一時間竟失了神。
……
整個雲集鎮都在看天空裡的那兩道劍光。
劍訣和陣法到處飄落,就像是一些好看的花兒。
偶爾有雷電閃過,偶爾有風雪飄落,偶爾有烈焰驚人。
那些道法、陣法都是世人從來沒有見過的,因而如此驚豔。
這是一場開心的戰鬥。
這也是自從白三血洗青山之後,師姐寧青青第一次叫他小太平。
桃花落下,正是寧青青用了劍宗的桃花劍法。
而這時候,白三竟然用了浩然劍法的君子如綠葉,一時間綠葉配桃花,真是好生美麗。
他們從雲集鎮打到了青山間,然後看到了一條河停了下來。
“想不到這裡也有這樣一條河。”白三握着骨笛很是感慨。
“我說過這裡真的很像青山。”
寧青青笑着說道。
“真是懷念以前的日子。”
白三:“我也時常想在師姐身邊的日子,可惜回不去了。”
寧青青本想叫白三回去,卻沒有想到白三先已經說了回不去了。
這纔想到,白三無論是兩心通還是天人通都修煉到了一個可怕的境界。
而且這個世界上,白三是最擅長玩弄人心的那個。
於是寧青青有些惱怒。
但並非惱怒於白三看穿了她的心思。
而是惱怒於如今的白三這般現實無趣。
戰鬥再起。
劍光將溪水賤的到處都是。
很多亂石落了下來。
那是被劍光斬落的。
可憐的魚兒被嚇得躲得遠遠的。
林中的飛鳥也是如此。
滿天火星散落,青山被照得一片白。
白三和寧青青從河畔戰到了天空,雲海都被他們二人的劍光嚇得躲得遠遠的。
青山間劍宗的弟子也發現了這邊的戰鬥,卻是在想着寧師祖這是在和誰戰鬥,怎打得這般激烈?
對方是哪一位通天,難道是傳說中的西海劍聖?
他們一定想不到,此時正在和寧青青戰鬥的,竟然是他們的師叔祖太平真人白三。
白三和寧青青來到了青山之間。
劍宗大陣發出了劇烈的波動。
那位冷若冰雪的劍律南山無走出了星瀾峰峰頂的冰室,心想:寧師伯終於在心裡接受師傅了。
於是他有些開心,看着自己身後那位長老,讓那長老取了一瓶冰心釀來。
這是太平真人入鎮魔井後,那位長老第一次看見南山無竟然想要喝酒。
劍光在天空裡到處都是,就像是這滿天繁星照耀着青山。
夜幕降臨,但黑暗卻未曾落入青山。
因爲那遮天蔽日的劍光和火花,驅散了所有的黑暗。
這是一場極爲精彩的論劍,就算是劍宗諸峰峰主也爲之動容。
那些弟子更是受益匪淺。
蕭知南、沈白、桑榆、楚南山看向了天空,心想:另外的劍光不會是來自太平真人吧?難道師叔祖來到了青山?
當然在看到另外一道劍光不斷使出青山劍法的時候,更多的人想到了太平真人。
於是臉色各異。
當然也有黑暗裡的眼睛流露出了些許狂熱來。
他們是太平真人的追隨者。
當然青山被劍光與火花點亮,並不存在什麼黑暗,只不過那些眼睛都藏在青山的暗地裡,不知道這些當年的漏網之魚都是誰。
最終這兩道劍光落在了天府的邊界,連綿不絕的青山一處崖上。
這裡不是青山劍宗的地盤,但卻在天府之內,劍宗大陣之外。
這裡沒有任何人會來打擾到他們。
寧青青收了劍。
白三輕聲說道:“師姐,想聽曲子嗎?”
他的語氣是少有的溫柔,若是長生天在這裡一定會感慨,像真人這般人物原來竟也躲不過情之一關。
寧青青“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竟是在崖坪上坐了下來。
白三於是開始用骨笛吹曲子。
吹得依然是小清峰那首清平樂。
師姐寧青青聽得津津有味。
白三也坐了下來。
寧青青有些累,於是很自然的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這畫面很美。
無論誰都不忍打破。
甜蜜的氣息自崖坪的風散落青山。
青山九峰那些大物不知道有沒有能有幸看到這一幕,但是像南山無那樣的人還是大口喝着冰酒癡癡地笑了,很是開心。
“雷魂木是誰給你的,原以爲當年我和師兄把你和你的追隨者全部關進了鎮魔井,能斷絕了你在青山的影響力,可後來我們發覺我們錯了,你就像是真正的魔鬼,在世間引誘了這麼多的信徒,他們甚至甘願爲你去死。”
寧青青就像在講述着別人的故事一般,說出了這段話,沒有什麼情緒,好像只是純粹的好奇,好像只是想聽一聽白三那些不爲人知的故事。
崖下是一條大江。
江名秀水。
看着湍流的秀水,白三笑了笑說:“因爲我們都想讓世界更美好一些,所以那些人追隨了我,去創造更美好的明天和未來,給生命裡最重要的人,該是多麼一件美好的事情。”
寧青青:“今天我很開心,以前我很不開心。”
白三:“自從我從雪國回來後,太子元被關進了鎮魔獄,我喝了一夜酒後?”
“嗯!”
寧青青點了點頭:“那一夜之後,你開始殺人,開始設局,開始做很多事情,就像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陰謀家。”
白三:“你看現在天下人敬畏我的樣子,是不是要比我們站在小清峰和星瀾峰下,北溟老魔與世人看我們的樣子,要好很多。”
寧青青:“但我不想你變成那樣無趣的人。”
白三:“那我以後儘量有趣一些。”
寧青青:“我們同行真的很美,我也很開心,但很遺憾我們以後大概再也不能同行了,我很難過。”
白三:“我以後會盡量讓這個世界美好有趣一些,這樣師姐你就能活得比較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