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影王朝的餘孽

若不是陸子游用旁門左道對她動了手腳,她這般超脫世俗的珞珈山仙子,怎麼會因爲在小鎮不小心踩到狗屎,從而遷怒那個好心的少年,甚至化作惡婦將那少年的長生橋打斷?

沈先生接着說:“可惜你運氣不好,打斷了一個心性很好、運氣不錯的窮少年的長生橋,少年雖窮但卻不窮膽氣,於是你要殺他,他也只好殺了你,這就是他所認爲的因果報應。”

蔡雲霞有些茫然:“那麼沈先生您爲何要救我?”

沈先生:“陸家那小子的機緣是從韓如星手裡得來的,陸家老鬼陸子游怕韓如星活着,成爲陸家那小子的因果,日後影響陸家小子的大道機緣,因此想要借刀殺人,兵不血刃的斬斷這段因果,然後自己又不出手沾上鮮血,所以纔會選了一個對陸家有覬覦之心的你,當然也正是因爲那些日子你的心防疏鬆,才能讓陸子游有機可趁。”

蔡雲霞 咬了咬牙:“流晶湖這筆帳,我珞珈山記下了,日後沈先生有什麼用得到我蔡雲霞的,儘管吩咐。”

四顧城的少城主雲瀾也俯身行禮:“多謝沈先生救命之恩,四顧城沒齒難忘。”

沈先生微微一笑:“雲瀾,如今你還不能代表四顧城吧?”

雲瀾:“雖不能代表,但沈先生有所求,雲瀾一定竭盡全力去辦。”

沈先生:“小鎮快要崩散了,你們知道了嗎?”

雲瀾和蔡雲霞對視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沈先生接着說:“韓如星那個少年你們也不要記恨放在心上,我希望小鎮的人你們能帶走一個是一個,至於那些機緣能得多少便得多少,對了你們還不知道吧,帝座顧義飛已經死了,若不是他死了,反補了龍淵洞天,或許小鎮已經快要煙消雲散。不過有了帝座的反補龍淵洞天仍然支撐不了太久了。”

雲瀾和蔡雲霞頓時震驚了。

他們沒有想到他們昏迷這段時間,竟然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情。

帝座顧義飛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十大仙朝如今在人族天下的代言人。

誰能殺得了這般超凡的人物?

更何況帝座的夫人乃是掌人族一方風雨的傾國傾城弋小倩。

沈先生看出了他們的疑惑與不解:“帝座顧義飛是死在太平真人的陰謀與劍下,不動如山陳不周和氣吞山河齊王孫都出手了。”

雲瀾和蔡雲霞滿眼驚駭。

他們當然知道不動如山陳不周和氣吞山河齊王孫是什麼人。

八方風雨之中的兩位都出手了,太平真人也出手了還親自佈局,帝座顧義飛才死去,通天大物果然是人族最難殺的存在。

當然雲瀾和蔡雲霞更加驚駭於他們昏迷期間,龍淵洞天竟然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情,只怕他們身後的人往後的計劃和推算都會有變,人族局勢也將發生玄妙的變化。

十大仙朝的聯盟或許會因爲這場變動而變得更加牢固。

而十大仙朝與三教、神國之間的矛盾一定會不斷擴大。

難道太平真人想要挑起三教、神國與十大仙朝之間的戰爭?

雲瀾和菜雲霞不愧爲四顧城與珞珈山最優秀的年輕一輩。

只是瞬息之間便洞悉了太平真人陰謀詭計的可怕。

雲瀾和蔡雲霞對視了一眼。

“沈先生我們不會再爲難那叫韓如星的少年,對小鎮的人也會以禮相待。”

他們很是誠懇地說着,經過這一次事情,他們必然不會再看輕小鎮任何一隻螻蟻。

或者說這個小鎮根本就沒有螻蟻。

沈先生笑着說道:“就算你們想要對韓如星那個少年如何,恐怕也不能了,因爲昔日影王朝的第一刺客聶政,已經決定把他的衣鉢傳給韓如星了。”

雲瀾和蔡雲霞對視了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濃濃的驚駭。

影王朝可是曾經的第一刺客組織。

作爲第一刺客組織裡的第一刺客,該有何等恐怖的能力和本事。

如果那個叫韓如星的貧寒少年,真的得到了聶政的衣鉢相傳,那麼不僅四顧城恐怕就算加上珞珈山,都要對這位少年以禮相待。

因爲人族天下沒有任何一個勢力會不敬畏一個通天的刺客。

就在這時候,站在如鏡子一般湖面前的年輕書生微微一笑:“其實以禮相待有時候比起以禮相待,卻是落了下乘。”

雲瀾和蔡雲霞對視了一眼,若有所思,瞬間便想到了什麼。

……

……

“什麼是劍?”

在小鎮的東門前的草廬旁,下作無恥的單身漢聶政和韓如星坐在門前,看着遠方緩緩而下的夕陽,展開了這樣一場對話。

韓如星沒有說話,因爲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個問題的答案實在是太過廣泛。

聶政並沒有在意韓如星的沉默,而是接着說道:“那些筆直的是劍,那些鋒利的是劍,那些河流是劍,那些江川是劍,天空裡的雨線是劍,那些直直的道路是劍,那些路邊的雜草也是劍。”

韓如星忽然想起了昔日太平真人傳授自己心法時,說過的劍宗的劍道,於是忍不住問道:“難道這就是劍宗的萬物一劍?”

聶政搖了搖頭:“是也不是,你只聽過萬物一劍,可曾聽過一株草也可斬日月星辰?”

韓如星瞪大了眼睛,似乎怎麼也想不明白,一株草怎麼就可以斬日月星辰了呢?

聶政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不僅一株草可以斬日月星辰,一粒塵有時候也可以填海。”

韓如星滿臉震驚想,顯然聶政口中的那個世界,對於韓如星來說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他已經見過了一杆槍可攜滿天風雨,一劍可定萬里,卻沒有見過聶政所說的那些風景。

聶政微笑着掏出了一塊破布。

那塊布黃得就像大地上的泥土,看起來很是陳舊古老,彷彿經歷了無數歲月的洗禮。

“這塊布是我偶然間得到的,上面畫着一株草斬落了日月星辰,我不知道那株草叫什麼,更不明白爲何這樣一株草竟然可以施展出如此可怕的劍法,但我學會了上面的劍法,然後成爲了人族最頂尖的刺客。”

聶政的語氣很是平淡,就像是在說一件家常便飯的事情,卻讓韓如星目瞪口呆。

只是那塊看起來很破的破布上的劍法,聶政學會了就成爲了人族天下第一刺客。

那麼當初那一株可斬日月星辰的草,又該是何等可怕?

說到這裡,聶政忽熱轉頭看向了韓如星:“你想學嗎?”

這是第一次有人願意這般心平氣和的聽一聽韓如星的想法。

當初太平真人教給他劍宗心法的時候,也沒有問過他想不想學。

至於沈先生向來如沐春風,但卻也沒有真正教給他什麼東西。

倒是這個下作的單身漢聶政,卻真的願意放低身段,去問一個穿着破草鞋的少年這樣一句話。

韓如星:“你曾經殺死大魏丞相從容而退的事情是真的吧,你應當也不比藍真人和太平真人差不多少吧?”

聶政:“你不是一直信任我曾經殺死過大魏丞相?不過與藍真人和太平相比,我卻是自吹自擂了,這個世界上誰比得上那對妖孽般的師兄弟呢?”

說到最後,他卻是自嘲一笑,眼中閃過一道銳芒。

如果不老林真的在太平真人手中,那麼他最後刺殺的人,將是人族最強大也最可怕的人物。

那個一劍曾逼退魔族三十萬大軍,影響了人族數個時代攪弄風雨,令所有通天敬畏的存在的劍客,是壓在天下所有修行者心裡的一座大山。

聶政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沉重的事情,反而是看向了那個穿着破草鞋的貧寒少年。

“不想學也得學。”

聶政咬牙切齒、十分兇狠地說道。

韓如星有些無語,他確實不敢去學這麼強大的劍法。

因爲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還沒有做好準備,去往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然而還未等韓如星開口,聶政突然垂頭喪氣下來。

“我時間不多了,整個龍淵小鎮的時間也不多了,韓如星我不想後繼無人,當然不是傳宗接代的意思,雖然在我們人族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傳宗接代的確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但我更想將這套劍法傳下來。”

他滿臉認真地樣子,很容易讓人動容。

於是韓如星動容了。

這個穿着破草鞋的貧寒少年問道:“爲什麼是我?我知道我的天賦很不好,完全比不上曹樂,氣運根本無法與顧薪辰、寧少益相比,我可不認爲我在小鎮年輕一輩有什麼過人的地方。”

聶政微笑着說道:“你比較勇敢,而且心性極佳,所有人都以爲修道最重要的是根骨、天賦、氣運什麼的,其實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道心,若是道心不堅,多少天驕才女都隕落在了大道上,有人走火入魔,有人被他人當作墊腳石踏下之後,一蹶不振,從此消失在時間長河裡,有人心魔叢生誤入歧途,若沒有一顆堅定向大道卻又平和不焦躁的心性,拿什麼登臨絕頂?”

韓如星俯身行禮:“就是怕辜負了您的期望。”

聶政搖了搖頭:“你向來太小看你自己了,有誰能夠踏入風雨而不死,有誰能在短短時間將劍宗的心法修煉得這麼好,有誰能以螻蟻之軀差點殺死雲瀾與蔡雲霞,儘管這是在形同末法時代的龍淵洞天。”

韓如星:“我怕學不好。”

聶政笑了笑:“你會學好的。”

就在這時候,天邊出現了一個劍客。

那個劍客穿着青衣,看起來很是年輕,也很普通。

這樣的人儘管看上去幾百眼,都很難讓人記住,因爲他實在沒有什麼出衆的地方。

當然最出衆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的那一身青衣。

白三穿青衣、寧啓穿青衣、寧青青也穿青衣。

但沒有一個人的青衣,如同這個年輕人的一般新奇。

如果一個人看向他,第一眼肯定是看向他那件新奇的青衣。

如果一個人記住他,那麼肯定也只能記住他那一身新奇的青衣。

聶政看向了那個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那個人明明在天邊卻只用了數步,就走進了小鎮。

他扔給了聶政一袋劍宗的請神錢,便在草廬前坐了下來。

他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聶政身旁,就像是一柄等待着隨時出鞘的利劍。

青衣人看向了韓如星:“這就是你選中的弟子?看起來也不怎麼樣,似乎不是很行。”

聶政笑着說:“那是你眼光不行。”

遭到了青衣人的否定,韓如星並沒有沮喪也沒有生氣,只是很平靜地向着那青衣人行了一禮。

“見過前輩。”

青衣人有些詫異地看了韓如星一眼,顯然沒有想到這個穿着破草鞋的井底之蛙,竟然能夠擁有這樣的氣度。

然而還未等他發表什麼,聶政卻是忽然緊蹙着眉頭問道:“查到了些什麼。”

青衣人:“不老林現在在一個叫做西皇的人手裡,那人是西海劍神劍惜別的師弟,如今四海城的城主,地位極其尊貴,我們想要殺了他很難,因爲西海劍神可是不比藍真人和太平好對付的主兒。”

“不過我還知道太平真人去過西海劍閣的後面,也是那天之後,西皇這個人才從西海劍閣後面的霧島走出來,成爲四海城的城主,手握不老林。”

聶政:“看,我就說西海劍閣哪有這麼大的力量和本事,能夠滅了咱們影王朝,看來這不老林十有八九就是太平真人的,現在的他在孤身不斷推動人族局勢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所以他把不老林留給了西海劍閣,希望西海能夠在人族替他攪弄風雨,把局勢弄得更亂一些。”

青衣人沉默了。

太平真人,那是人族一個時代的禁忌,曾經殺過北溟老魔,更劍挑過天下。

如今能與太平真人一較高下的,也只有太平真人的師兄藍真人了。

聶政看着沉默的青衣人。

“你怕了?”

面對太平真人那樣的人物,誰能不怕?

青衣人點了點頭:“我怕了,但如果你決定那樣做,我還是會拼了命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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