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單身公寓的門被打開,傳來漩渦鳴人每天例行的呼喊聲。
因爲每個月總有一兩天,會有一個老爺爺在屋裡等待他,並親切地予以迴應。那也是他最高興的時候。
不過,今天鳴人的聲線中,帶着和平常迥然不同的興奮和熱情,就好像是希望自己生活了好幾年的這個“家”,也能以同樣的心情來迎接難得光顧的客人。
“請進來吧。”
鳴人進門後,輕輕拽了拽義勇的袖子。
一堵滿是歲月痕跡的發黃牆壁,映入後者的眼簾。
他環視四周,發現鳴人家裡的佈置十分簡單。
一張小牀、一個衣櫃,一個矮茶几,分佈在房間的一端,緊挨着巨大的玻璃窗戶。
而房間的另一頭,就是簡陋至極的“廚房”:櫥櫃、水槽、餐桌、燒水壺和冰箱,連一個能稱之爲竈臺的東西都沒有,根本沒法做太複雜的食物。
最後掃了一眼餐桌上還插着筷子的杯面,義勇也大致弄清了鳴人營養不良的原因了。
“哎呀!我早上忘記收拾了!”
鳴人捕捉到了義勇的視線,連忙尷尬地爬上凳子想將吃過的杯面收起來。
但因爲太過着急,身體居然連帶着椅子一起朝旁邊倒去,發出哇的一聲怪叫。
在家平地摔什麼的,他其實都已經習慣了,但只是不想在新認識的同齡人面前丟臉。
不過這次,義勇的身體及時出現在他身邊,單手扶住了正要傾倒的椅子,但那面杯卻掉在地上。
出乎義勇意料的,那面杯中早已空空如也,並沒有餘下的湯汁灑出來。
鳴人居然連沒什麼營養價值的湯汁都喝得一乾二淨了。
“誒?”
鳴人睜大了眼睛,似乎還沒從剛纔的事情中回過神來,“你的速度好快啊。”
從門口到餐桌兩三米的距離,義勇瞬息即達,這讓鳴人很是好奇,“你是忍者學校的學生嗎?”
“我只是身體很好。”
義勇直接像抱玩具一樣把鳴人扶了下來,穩穩當當地放在地上,隨後認真地說道:“如果你好好吃飯,也可以做到的。”
“可我有好好吃飯啊。”
鳴人掰起指頭,“除了杯麪之外,我每天都要喝一盒牛奶呢。如果是星期天,就喝兩盒。”
接着他又咧着嘴笑嘻嘻地強調道:“除了偶爾拉肚子,我從來沒有得過其他病。老爺爺說,我的身體天生就比大多數人要好呢。”
【身體好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
“拉肚子?”
義勇雙眼掃視漩渦鳴人的身體,視線集中在鳴人的腹部。
通透世界再次發現了凝滯在那裡的一團紅色能量。
上一次義勇還不知道那是也是查克拉的一種,但這次仔細觀察後他才發現,這團暗紅色的查克拉似乎受到了限制,像是被鎖在了鳴人的體內,但並非是後者拉肚子的真正原因。
它對鳴人身體的干擾有限,甚至還會幫鳴人恢復傷勢……
【得再深入一點。】
義勇深吸一口氣,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通透世界】的運轉上,企圖穿過那團礙事的查克拉,仔細觀察鳴人的臟腑情況。
鳴人體內一雙橙紅色雙眼猛然睜開,警惕地退後一步,隨即才爲自己的畏縮而感到惱火。
“沒有用任何查卡拉相關的手段,卻差點看到我嗎?”
九尾皺着眉頭嘀咕道:“不是聽那小鬼說,他姓宇智波嗎,這又是在怎麼回事……”
但也多虧了它突然的退縮,義勇視界中,那團暗紅色的查卡拉在空間上的佔位驟然縮小,讓他終於成功看透了鳴人的消化系統。
他能看到,鳴人的有益腸道細菌正在被外來的有害物質攻擊,但前者又能依靠鳴人的體質迅速繁殖並展開反擊。
二者你來我往,彷彿是把他的整個消化系統都當成了戰場。
只不過,眼下還是小打小鬧,等鳴人休息的時候,這片“戰場”纔會徹底熱鬧起來,腹瀉也就理所當然的發生了。
“你平時肚子就很不舒服,常常發出響聲,還有些脹吧?”
義勇問道。
“哎!”
鳴人被他那看透一切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但又驚歎於對方的一語中的,“你怎麼知道?”
義勇繼續說道:“你還會經常因爲在拉肚子半夜起牀。”
鳴人小雞啄米似的瘋狂點頭,眼睛裡寫滿了“你好厲害”幾個字,“沒錯沒錯!你難道也和我一樣嗎?”
“不,是你吃的食物有問題,纔會拉肚子的。”
義勇打開冰箱門,拿出牛奶掃了一眼上面的生產日期,然後放在一旁的櫥櫃上。
接着他一盒接着一盒挨個檢查一遍,將冰箱裡的所有牛奶都取了出來。
“這些牛奶都已經過期兩個多月了。”
他指着牛奶盒上面的數字,對鳴人科普道:“牛奶放太久的話,裡面會出現很多對身體有害的東西,比如細菌之類的。”
“但我喝的時候感覺味道沒什麼不對啊?”
鳴人撓了撓頭表示不解,“還有細菌是什麼?是很不好的東西嗎?它爲什麼會讓我拉肚子?”
義勇思索了一會兒。
這些新的名詞他原本也是不懂得,但之前在查什麼是“基因”的時候,對細菌之類的東西,也有過一些粗淺的瞭解。
但怎麼解釋給鳴人聽,才能讓他也聽懂呢?
他不由想起了蝴蝶忍在給炭治郎等人治療那段時間,解釋傷勢時所用的比喻。
畢竟那個帶着豬頭套的少年,稍微複雜一點的詞彙他什麼也聽不懂,除非你用的比喻非常生動才行……
【如果是蝴蝶忍或者鼬,應該會怎麼解釋呢?】
義勇的目光越過窗戶,看到了被皚皚白雪覆蓋的木葉村,突然有了主意。
他指着鳴人的肚子緩緩開口道:
“如果把你的身體比作木葉村,那麼過期牛奶裡面的細菌就像是敵國的忍者。”
看到鳴人的眼睛突然放出明亮的光來,義勇知道自己總算是摸到一些哄孩子的門道了。
“如果敵國的忍者太強,木葉的忍者太弱,那木葉就會被毀掉,你的身體就會像大多數人一樣,直接病倒。
“可如果兩者勢均力敵,他們就會在村子裡爭鬥不休。木葉雖然沒有被毀,但建築都被破壞,大家的生活也會被擾亂,村子原本的功能也都不具備了。就像你拉肚子的時候一樣,其他的事什麼都做不一樣了。”
“哦——”
鳴人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義勇搖了搖手中的過期牛奶,“換句話說,正是因爲你的體質很好,所以纔沒有因爲它裡面的細菌而直接病倒。可要是細菌在你體內不斷爭鬥,你的身體遲早有一天會變得越來越弱的。
“所以,以後買牛奶的話,要先看後面的日期。至於這些,還是儘早全部扔掉吧。”
義勇喘了口氣,他感覺自己把一個月的話都說完了。
【這個村子放任他獨自生活,卻連這一點都沒人教他嗎?】
可下一秒,鳴人的頭髮像是被重物壓着一樣耷拉下去。
“可是,我……我買不到沒有過期的牛奶。”
“爲什麼?”義勇困惑了。
“村子裡的人說我、說我是怪物,”
鳴人的聲音到這裡突然哽咽起來。
他接過義勇手裡的牛奶盒在手裡翻來覆去,頭也不擡地說道:“所以他們不願意賣給我吃的。家裡的食物,要麼是老爺爺送給我的,要麼是我從外面撿回來的。我明明已經儘快喝掉它們了。”
鳴人看向牛奶盒的表情沒有嫌棄,反而有些珍惜,不知道該拿它們怎麼辦。
偶爾他覺得被被拋棄的食物配上被嫌棄的人,好像也沒什麼不對,至少他吃了也不會像其他人那樣直接得病不是嗎?
“怪物?”義勇重複道。
“嗯。”
鳴人轉身過身,有模有樣地在冰箱裡尋找着什麼,“村子有人說我是妖狐什麼,我也不明白爲什麼,但大家似乎都這樣覺得。”
說着,他從冰箱深處取出一盒餅乾來。
在轉過身的一刻,鳴人原本下沉的五官突然飛揚起來,變得興高采烈:“這是上次老爺爺來的時候送我的點心,我們來吃這個吧!他送的東西肯定都不會過期的。”
顯然,爲了轉移話題,漩渦鳴人已經用出了自己最“得意”的生存技巧——強顏歡笑。
每次那個老爺爺問他的近況如何時,他都會這樣做,而老爺爺也會被轉移注意力,不再糾纏那些讓他難受的話題。
不過,義勇是個非常較真的人。
他想起了“妖狐”這個詞,上一次見面時,鳴人也說過同樣的話。
義勇指着自己的兩頰問道:“是因爲鬍鬚,所以才被這樣說嗎?”
“也、也許吧。”
鳴人自顧自地撕開餅乾包裝放在桌上,又轉身去燒開水,想要避開和義勇的目光對視,“我有試過剪掉它們,但第二天還會長出來。”
深處的九尾得意地翻了個身。
“就是不知道我和妖狐到底有什麼關係,難道我們長得很像嗎?”
“我見過妖狐。”
義勇突然這樣說道。
別說近在咫尺的漩渦鳴人了,窗戶外邊的旗木卡卡西都愣住了。
【九尾之亂的時候,他應該纔不到三個月大吧?】
看到這兒,猿飛日斬也坐不住了,當場分出一個影分身,從下屬送的禮物裡挑出兩件就走了出去。
而房間裡的話還在繼續。
鳴人猛地轉過身,臉上滿是驚訝:“是、是真的嗎?”
“嗯。”義勇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鳴人的臉,“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那隻妖狐個頭很大,長得有點又像狗又像狼,兇巴巴的。但它的毛髮是紅色的,眼睛也是紅色的,和你完全不一樣。”
“可惡的小鬼!”
聽到自己被說像狗又像狼,九尾氣得暴跳如雷!
“等老夫自由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踩成狗屎!”
可無論它如何暴怒,都無法掙脫面前的柵欄,終究只能無能狂吠。
“它,它做了什麼嗎?”
鳴人露出一副聽鬼故事時纔有的表情,“爲什麼村子裡的人提起它,都很害怕、很恨它的樣子?”
“五年前的一天夜裡,妖狐幾乎毀掉了半個村子。”
義勇繼續對鳴人說道:“它比木葉最大的建築還要高,村裡人也該害怕他。”
正是因爲親眼見過那怪物的恐怖之處遠超鬼舞辻無慘,義勇纔開始重新修煉呼吸法,以免以後再出現類似的東西時無力保護佐助和鼬。
接着,義勇又補充道:“總之,無論如何,那隻妖狐都和你沒什麼關係纔對。
“雖然還不明白他們爲什麼不願意賣東西給你,但你想買沒有過期的東西,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有什麼主意嗎?”
鳴人睜大眼睛,透出渴望的光。
“你可以戴上面具去。”
義勇指了指鳴人放在枕邊的消災狐狸面具,正是他上次送給鳴人的,“那東西不帶在身上,根本毫無用處。”
顧名思義,消災面具,本應有着護身符的效果。
“可是,那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啊。”
鳴人有些猶豫,“我不想把它弄髒或者弄壞。”
“我每年都會做新的。”
義勇說道,“如果這樣還不行的話,我可以幫你通知幾個僱傭下忍送菜的店鋪,他們每天會定時將新鮮食送到你家門口。這樣一來,你就不必與商家見面了。”
說着,他掃了一眼鳴人鼓鼓囊囊的褲子口袋:“就是要多收你一份送貨的費用。”
【但至少都比吃過期食品要好。】
家裡的錢不是義勇掙得,他無權處置用到別人身上,這些錢只能由鳴人自己出。畢竟以後,他還是要一個人自己生活的。
“這樣真的可以嗎?”
鳴人高興地跳了起來,隨後又低迷地說道,“可是,我又不會自己做飯,還是隻買杯麪和牛奶就夠了吧。”
“我家裡還有一份食譜,上面的菜我已經全部做過一遍,內容都已經記下來了。”
義勇說得,自然是卡卡西之前送給他的那份《水門老師的秘密菜譜》,是由一個叫宇智波帶土的族人抄錄下來的。
據說“水門”二字,指的就是四代火影波風水門。
義勇在火影巖還有書上見過波風水門的臉。
老實講,他和鳴人長得挺像的,這也是義勇能一下子想起那菜譜的原因。
“下次來,我會把那個菜譜給你帶來的,順便教你做幾道簡單的菜。”
義勇頓了頓,“這樣你以後就不會拉肚子了。”
窗外的卡卡西忽然按住臉上的面具,以防自己發出可能會引起注意的聲音來。
他沒有想到,水門老師(以及帶土)的遺物,會以這樣的方式回到他孩子的身邊。
時間的緣分和命運,真是一件無比巧妙的事。
“那個,我可以問問……”
鳴人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義勇,眼中蓄滿了激動和感激,但仍然還有一絲懷疑,“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明明,我們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吧。】
義勇卻打算一勞永逸地解決他的吃飯問題。
卡卡西完全屏息,水晶球前的猿飛日斬也趴到水晶球邊上,想要仔細聽聽義勇的回答。
義勇臉色如常,剛要開口——
鳴人家的門被人敲響,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鳴人在家嗎?我來看看你,快點來幫爺爺開門呀。”
火影辦公室中,猿飛日斬真身的額頭青筋暴跳,差點直接把那顆水晶球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