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接過賀如玉的手,心情有些沉重的同時,還有些隱隱的興奮,就連他自己,也沒想過在這個時候。他竟然會興奮。
“好的,伯父。”陸恆挺直肩膀,跟賀父許諾。
賀如玉也有些感傷地看着自己的父親,就這樣,她從賀家的千金小姐,即將成爲陸恆的妻子。
這個時候,她沒有絲毫鬧騰的心,視線不經意看到賀勇年頭上的一根白髮。
她僵在原地,原來,不知不覺中,父親已經老了。
再過幾年,他的白頭髮會更明顯,到時候。這個曾經在賀氏集團呼風喚雨的男人,將會退出屬於他的舞臺。
時光總是無情地從一個人的生命路過,賀如玉看着自己的父親,紅了眼眶。
“怎麼了這是?好端端的,別哭啊。”賀勇年緊抓着賀如玉的手,緊張兮兮地安撫她。
他以爲她在這緊要關頭又發脾氣了。
“誰說我哭了?明明是你眼花。”賀如玉將眼淚眨回眼睛裡,惡狠狠地說道。
就是她的哥哥,也不敢對賀勇年這麼放肆。
在賀家,只有她賀如玉纔有這個權利,也怪不得偶爾她哥哥酸她,這纔是親生的,他則是撿來的。
“好吧,我眼花,那你跟陸恆走吧。”賀勇年擺擺手,被她氣到的模樣。
“那我走了。”賀如玉鬆開他的手,慢吞吞挪到陸恆的旁邊。
眼前是一條看不見未來的路。紅毯的盡頭是舞臺,可跟陸恆結婚的盡頭,大概是一堆錢。
賀如玉想到這裡,纔好受了點,沒事沒事,大不了離婚之後回家陪老爸養老,做個孝順的好女兒,把之前二十四年的不聽話補回來。
賀勇年“……”那我寧願你一直這樣了。
流程繼續走着,從紅毯走到盡頭,主持人看得熱淚盈眶,他還真的怕他們就在那邊停下不走了。
程穎在下面看着這一幕。覺得溫馨極了,白色的婚紗象徵着純潔無暇,看得她都蠢蠢欲動了。
每一個女人都夢幻着一個完美的老公,有一個完美的婚禮。
她也不例外,很想跟陸湛,手牽着手,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
回到現實,才發現主持人的致辭。已經開始了。
程穎聽着聽着,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不對啊,臺詞應該不是這樣的吧?
“賀如玉,你願意嫁給陸恆,無論貧窮疾病,都愛護他,保護他。尊重他,一直到永遠嗎?”
這不是結婚時候的致辭嗎?難道是因爲她才out,沒有見過訂婚,所以訂婚的主持詞也是這樣的?
“怎麼回事?”另一邊,賀母也將自己的疑問問出來,賀勇年搖搖頭,這種小事,應該是由陸恆那邊交代的,可誰知道現在算什麼。
其他賓客也在座位上竊竊私語,賀如玉面不改色地點頭,說:“我願意。”
下面討論得聲音越來越大了,大到足以讓賀如玉聽清楚。
她不滿地望了望周圍,沒想到這些人還挺八卦的。
陸恆在旁邊給她使眼色,賀如玉沒急着把話筒還給主持人,反而是輕咳一聲,將那些討論的聲音壓下。
“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兩句。是這樣的,我跟陸恆商量了一下之後,乾脆將訂婚改爲結婚,反正本質都差不多,同樣的事情辦兩次,勞心勞力,多沒意思?所以主持人的臺詞沒說錯,大家不要懷疑他的專業。”
陸恆頭疼地看着她,低聲道:“你幹嘛說出來?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回去之後跟爺爺還有你爸媽說明白就可以的。”
現在她這樣說,那爺爺他們會怎麼想?
陸恆想到這裡,有些怨念地瞪着賀如玉。
噗,衆人紛紛震驚到不行,這賀小姐的作風,果然是無人能及。
主桌上,陸湛挑了挑眉,對於賀如玉的話不置可否。
眼尖的他注意到自家爺爺的表情,陸成安原本還在爽朗地笑着,賀如玉的話一出口,他的笑聲頓時一僵。
劉老市長哈哈一笑,對陸成安說:“老陸啊,你這個孫媳婦,是個妙人啊,有意思,確實有意思。”
陸成安呵呵笑了兩聲,若無其事地收回自己的視線,回答道:“年輕人,就喜歡來些別緻的花招,這不,還說要給大家一個驚喜,可別把你們嚇到了。”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沒讓人家看笑話,又給陸恆和賀如玉掩飾了過去,說得彷彿他們已經提前知會過他一般。
可作爲當事人,只有陸成安自己,才知道他到底是頂着怎樣的火氣,僵硬地說出這句話的。
他感覺到濃濃的不被尊重,完全忍無可忍。
“讓劉老市長看笑話了。”陸湛出來緩和氣氛,勾脣淡笑。
他豈會看不出爺爺的欲蓋彌彰?
陸恆跟賀如玉的驚人舉動,跟他和程穎結婚秘密結婚的性質差不多,老爺子現在估計一肚子火氣沒法發。
“這麼有意思的舉動,怎麼叫看笑話?陸恆跟這個如玉,都是有意思的人。”
臺下,程穎噗的一聲,目瞪口呆地看着賀如玉跟陸恆繼續。
原本連訂婚都很勉強的人,現在突然扔下一顆炸彈,說他們要結婚,這多搞笑?
秦川在旁邊嘖嘖出奇,笑眯眯地對程穎說:“這陸恆跟賀如玉的速度很快嘛,原本看陸恆的架勢,還以爲他跟賀如玉根本沒戲。現在倒好,訂婚都直接變成結婚了。”
程穎抖了抖,讓自己的小心臟緩一緩,否則大腦跟不上他們的速度。
陸恆與賀如玉結婚,與她跟陸湛結婚不一樣,雖然同樣很意外,但陸恆跟賀如玉主要是事到臨頭突然改變,太讓人震驚。
這件事知情的人,應該不多,也不知道賀如玉跟她父母還有陸家的長輩商量過沒有,否則……
搖了搖頭,將這些想法甩出腦海,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多說無益,她作爲朋友,只會祝福賀如玉跟陸恆。
“大概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吧,說來說去,也逃不過緣分兩字。”沒準陸恆跟賀如玉就屬於相愛相殺的典型,她暗暗點頭。
“我看未必,這兩個人,沒準有別的打算。”秦川可不信陸恆跟賀如玉躲不過所謂的緣分。
蔣雪璐看他們自在地交談中,心中閃過濃濃的嫉妒,沒想到秦川竟然跟程穎相識。
這個程穎,還真的是走了狗屎運了,只不過這種運氣,從來不會持久。
她嬌笑一聲,旁邊的程穎雞皮疙瘩爬滿全身,跟着一抖,真想叫蔣雪璐別這麼笑,雖然她今天的妝化得妖豔,可她本人還沒有達到這樣的氣質,明眼人看着,只是不倫不類。
“我也覺得,他們這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呢,本來陸恆哥哥跟賀如玉姐姐就在一起了,不過是因爲小小的誤會,才讓他們生了嫌隙,現在和好如初,豈不美哉?”
“陸恆哥哥,賀如玉姐姐啊?不知道陸恆是你哥哥呢,還是賀如玉是你姐姐呢?如果是前者,那麼你怎麼的也該叫賀如玉嫂子。如果是後者,那你得叫陸恆姐夫啊。”捂着嘴,悶悶一笑。
如果看不出蔣雪璐是故意針對自己說什麼有情人終成眷屬,去反駁她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句話,那她就真的是眼瞎了。
蔣雪璐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要見縫插針,揪着她的一句話喋喋不休,那她乾脆不放暗箭,直接來點明槍吧。
“你……”蔣雪璐瞪着程穎,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對上她滿是怨恨的眼睛,程穎笑意盈盈,這可是你先開始的,我不過是順着往下而已,這就受不了了?
“說得有道理,又是哥哥又是姐姐的,結婚像什麼話?”秦川唯恐不亂,彷彿沒看到她們之間的明爭暗鬥。
蔣雪璐咬着牙根,讓自己冷靜下來,冷笑着說:“倒是我的錯了。”
嗯,知道就好,大錯特錯。
程穎也沒再揪着這個問題不放,今天的重點又不是跟蔣雪璐吵架。
將注意力放回舞臺,陸恆和賀如玉已經交換完戒指,主持人宣佈禮成,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程穎聽到這裡,樂顛樂顛地盯着他們看,臺下的人也跟着起鬨,這一刻現場的氣氛被徹底引爆,禮花嘭嘭嘭地響起,還有玫瑰在空中飛舞,又漂亮又浪漫。
而在中央的陸恆跟賀如玉,宛如一對璧人,看得程穎都癡癡的了。
此刻,陸恆扶着賀如玉的肩膀,四隻眼睛兩兩相忘。
只不過,賀如玉察覺到肩膀上的那隻手,略微發抖。
“怎麼?吻不下去?那剛剛好,別吻了,你嫌棄我,我也嫌棄你。”賀如玉擡起頭,對陸恆說。
陸恆一抖,俊臉被她的話氣得發黑,他一個使勁抓緊賀如玉的肩膀:“你當我是傻子?”
這麼多人的面上,在結婚這件大事上面,親吻萬羣不稀奇。
他要是不吻下去,纔有鬼了——那些人肯定會猜測他們之間到底怎麼回事,連結婚上一個中規中矩的吻都不願意。
所以,迫於外界的壓力,陸恆也會強迫自己吻下去。
一手扶着賀如玉的肩膀,一手攬着她的纖腰,賀如玉腳下一個輕顫,整個人就落入陸恆的懷中。
寬大,溫暖,跟陸恆吊兒郎當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陸恆的手扶起她的下巴,賀如玉剛要後退,後腦勺被他的手固定,退步出去,眼睜睜看到了他離她越來越近。
“住嘴……唔……陸恆,你……這個……混蛋。”罵罵咧咧的聲音,從脣齒間,模糊地傳出來。
陸恆捏了把冷汗,將她的腰摟得更緊,腦袋也用力地扶穩,免得一會兒她當着所有賓客的面發飆,他就真的丟臉丟大發了。
“哇塞哇塞,舌吻~”起鬨的聲音繼續,賀如玉眼底沒有絲毫陶醉,睜大眼睛,惡狠狠地瞪着陸恆。
一吻終了,陸恆吁了口氣,慢慢鬆開她,在賀如玉發飆之前,冷哼道:“你以爲我很想吻你?一張嘴全都是口紅,膩死了,我還怕中毒呢。只不過臺下那麼多賓客,你想被人看笑話,我還不樂意呢。你爆發之前,想一想你爸給你的股份,想一想離婚之後要不要順順利利帶着那些金山走。”
這麼一說,賀如玉果然消停了,悻悻將就要破口而出的怒意壓了回去。
將她臉上的表情變化一一看在眼裡,陸恆不由得對她越發鄙視了,錢纔是賀如玉她爹,果然他沒有想錯,這麼一說,天大的火氣她都發不出來了。
主持人在旁邊狂流冷汗,這對新人超級奇葩。
可再怎麼說,婚禮還是繼續,纔對得起他的專業。
蛋糕被人推了出來,那是一個三層的大蛋糕,上面有兩個小人兒,互相抱在一起親吻。
“嗯,讓我們以隆重的掌聲,有請新人夫婦切蛋糕。”
賀如玉跟陸恆靠在一起,水果刀被兩人共同拿着,程穎看到這個場面,心道其實他們很般配的嘛。
正式開宴之後,便是賀如玉跟陸恆在各個席位之間輪番敬酒了。
程穎他們這一桌雖然地理位置略偏,可是很靠前,賀如玉顯然無聊已久,敬完幾張比較重要的來賓之後,竟然拉着陸恆走到程穎這一桌。
程穎狂汗,看看這邊,除了一個秦川認識,蔣雪璐是敵人之外,其他的她不認識啊。
“你縮什麼縮?我老早就看到你了,難不成你還想躲在桌子底下去不成?”賀如玉大步過來,直接衝到程穎面前。
“呵呵呵,你怎麼來這裡了?”程穎苦不堪言,陸成安陸凌周等人就在隔壁三張桌子的地方,賀如玉這麼大喇喇地走過來,他們怎麼會看不到?
“喝多了,想找個地方休息。”賀如玉壓低了聲音,對程穎這樣說。
再觀察她的臉,略有些紅,但是眼神清澈,根本看不出一點兒喝多的跡象。
她見識過賀如玉的酒量的,現在離她喝多的程度,還遠着呢。
“這纔開始呢,你別胡來啊,你爸媽還看着呢。”程穎提醒她。
秦川見她們兩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笑眯眯地對陸恆說:“她們感情挺好的嘛,看來以後會很有意思。”
程穎跟賀如玉成了妯娌,陸恆跟陸湛面和心不合,那她們兩個……
“是嗎?那就謝謝秦少關心了。”陸恆面無表情地說。
轉身,看向賀如玉,她還真的坐下,沒看到周圍的人都在看這邊嗎?
秦川笑容燦爛,哪裡看不出他們兩個在鬧彆扭?
拎起一瓶白酒,倒了兩杯,分別遞給賀如玉和陸恆:“來來來,既然都來了,先喝兩杯再說。”
陸恆怒視着他,這可是二鍋頭,這個秦川故意的。
“別這樣看着我啊,這不圖個喜慶嘛?”說完,又去慫恿程穎,讓她也加入。
人生中難得一回的大事,要整蠱陸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程穎盯着那兩杯白酒,給賀如玉換了一杯果汁:“入鄉隨俗,入鄉隨俗~”
“至於別的嘛,太難的,我也就不提了。這酒的喝法,倒是有個小小的要求。這杯白酒,必須由賀如玉親口渡給你,至於這杯程穎作弊的果汁,看着賀如玉是女孩的份上,就不多要求換回酒之類了。只不過相同的,果汁也必須由你親口渡給她喝。”
按照這個要求做完之後,你們這對新人夫妻很忙,那就可以滾蛋去別的地方繼續找虐了。
陸恆的臉黑了,賀如玉的鼻子歪了,衝着陸恆道:“我過來之時找程穎說句話的,現在話說完了,我們走吧。”
一切要跟陸恆接吻神馬的,堅決杜絕,她否則婚宴還沒完,她就先倒下了——被氣的。
秦川喝住他們:“別走啊,這種小意思的遊戲你們都拒絕,不是是害怕吧?陸恆我可跟你說了,一會兒你去別的地方,他們只會玩更過火的遊戲。”
眼見旁邊的賓客都將視線放在他們這邊陸恆硬着頭皮抓起杯子,將裡面的液體一飲而盡。
賀如玉見狀,心道不好,剛剛走出兩步,被陸恆攔腰抱起:“啊,你放開我~”
賓客看得哈哈大笑,“這對夫妻真有意思,這賀如玉臉皮薄,不好意思,可這陸恆倒好,猴急,直接把人給抱起來了。”
程穎自然是少數知道他們一個不情,另一個不願的人。
只不過作爲旁觀者,她也看得哈哈大笑,他們實在是一對活寶,沒想到賀如玉也會在陸恆手裡吃癟。
鬆開賀如玉的時候,陸恆得到的是她粉拳各種捶打他的舉動,陸恆一口血差點吐出來,這個死女人,要謀殺親夫嗎?
賀如玉的手被他拽住,整個人被陸恆橫抱在懷中直喘氣,打人也是一件體力活。
最苦逼的,自然是陸恆無疑,胸口被她打得胃疼,還要裝孫子笑眯眯面對衆人:“有什麼不好意思啊?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咱們總不能讓大家看笑話?”
安撫好看戲的賓客們的情緒,又一把抓起裝着白酒的杯子,直接灌到了賀如玉的口中。
等他們兩人將秦川的要求一一實現的時候,程穎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別的事都沒注意,光看陸恆和賀如玉的表演了。
“讓大家見笑了,如玉雖然大大咧咧,只不過今天還是有些害羞。”陸恆皮笑肉不笑地說。
被折磨得傷痕累累得陸恆和賀如玉離開的時候,程穎這一桌的人都忍俊不禁。
只不過程穎在他們離開之後,發覺一直怒刷存在感的蔣雪璐卻不知道哪兒去了。
她也每當一回事,蔣雪璐大概知道她在自討沒趣了吧,她離開之後,程穎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流動了許多。
只不過多喝了兩杯飲料,卻有些內急,程穎灰溜溜地往洗手間跑。
在這個時候,洗手間自然是人滿爲患的,大家都愛喝,喝多了又一窩蜂涌向洗手間。
似乎女人又更麻煩一些,排的隊伍老長老長的,程穎等得蛋疼。
旁邊的男洗手間沒幾個人,她差點恨不得跑到那邊解決生理問題了,可是又怕被人指指點點,程穎只能盯着頭上的女洗手間幾個字發呆。
等了幾分鐘,見隊伍停滯不前,按照這樣的速度,最起碼她還得等二十分鐘,程穎欲哭無淚,從隊伍中跑了出來。
放棄這一層的洗手間,去別的地方看看有沒有。
程穎一口氣跑到上面的一層樓,這裡安靜多了,只不過似乎是客房區,也沒見幾個人出來,而洗手間的位置她一時半會兒竟然沒找到。
站在十字交叉的岔路口,程穎神煩。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輕輕的響聲,那是屬於高跟鞋噠噠噠的響聲,程穎一喜,以爲是這裡的工作人員。
只不過她猜測有誤,那個踩着高跟鞋走過來的,卻是蔣雪璐。
看到程穎,蔣雪璐也橫着眼:“你在這裡幹什麼?”
程穎也道晦氣,沒想到蔣雪璐即便是在這裡,也陰魂不散。
這個時候,酒店所有的工作人員基本上都匯聚在樓下的婚宴上,客房這邊自然是沒有人的,虧得她還以爲是酒店工作人員。
程穎懶得理會蔣雪璐,轉身就走。
還是任命吧,回去繼續排隊。
“程穎,你給我站住,你是聾子嗎?聽不到我跟你說話?”蔣雪璐一把拽住程穎怒聲道。
“大小姐,不需要你如此紆尊降貴,我這可不是不擋你的路麼?怎麼,還非要我說話?”程穎譏誚地回答。
蔣雪璐緊盯着程穎的動作,她有些弓着腰,頓時心下了然:“原來是內急啊,怪不得跑到樓上來。”
程穎臉一沉,將手抽回來,人有三急,蔣雪璐有什麼好得意的?
蔣雪璐自己突然離開,現在又出現在這裡,沒準也是因爲內急跑上來的呢。
只不過她也不打算求蔣雪璐問洗手間的位置。
“有問題嗎?沒問題的話,就別浪費我的時間。”
“如果我告訴你洗手間的位置,你拿什麼感謝我?”蔣雪璐不給她走,不依不撓地問。
程穎看怪物一樣看着她:“蔣大小姐,指明一個方向而已,你好意思跟我要酬勞?先不說我壓根沒打算要你指明吧,就說你拿着雞毛當令箭,是不是還獅子大開口,幫了我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忙,就要把陸湛要過去了?”
“我就是要陸湛哥哥,也不需要跟你要,你別自作多情。”蔣雪璐冷聲反駁。
知道程穎這個人小氣,吝嗇,只不過她連面子情都不留,直接拒絕了她,蔣雪璐還是生氣異常。
“哦,那很好,蔣小姐寶貝的洗手間,自己掖着藏着吧,我也不稀罕。”程穎剛剛說完,樓梯口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
而且還是很清晰的女人聲音,不止一個,就那陣勢,少說也有三五個。
好端端的,所有人涌到這裡幹嘛?程穎皺了皺眉。
“該死,這酒店的設置也太不合理了,一羣人上洗手間,就那麼五個,哪裡夠?”
“你就別抱怨了吧,今天主要是人多,平時的話不會這樣的。”嘻嘻哈哈的聲音叫程穎滿臉黑線,這些人不會是上來找洗手間的吧?
蔣雪璐挑了挑眉,對着那些已經從樓梯口出來的人叫了一句:“各位姐姐,是要找洗手間嗎?我知道在哪裡呢。”
程穎猛地望了過去,只看到蔣雪璐一個挑釁的眼神。
那羣人擡頭,順着聲音望過來,看到程穎跟蔣雪璐在這裡,沒做他想,感激地對蔣雪璐說:“真的嗎?在哪兒在哪兒?可憋死我了。”
“你們往這裡直走,到一個三叉路口的時候,左拐,進去就是了。”蔣雪璐笑眯眯地說。
“這樣啊,謝謝啊。”說完,就像一陣風一樣走開了。
走廊裡頓時又剩下程穎兩人,蔣雪璐冷冷盯着她:“現在往前走廊的前面走,右邊的第三個房間有洗手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詐。”程穎並不動,今天的蔣雪璐,怎麼看都透露着一股詭異。
在那雙化着濃妝的眼睛瞎,她看到了蔣雪璐偶爾透露出來的一絲興奮。
之餘興奮什麼,程穎自然是不知道。
蔣雪璐詭異一笑,程穎皺眉,這個女人一旦這樣笑,準沒好事。
“你會這樣想,並不稀奇,今天是媽媽病發的日子,但是推不掉陸家的邀請。所以爸爸提前在這邊訂好房間,現在爸爸在樓下,媽媽自然在房間裡。”蔣雪璐慢悠悠地說着,滿意地看到程穎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
程穎極力控制自己的怒氣,她將握緊的拳頭一個手指一個手指地鬆開,揚起一抹笑對蔣雪璐說:“蔣大小姐,你似乎搞錯一件事了,那個爸爸媽媽,是你的,不是我的,對我說的時候,麻煩自帶你爸爸,你媽媽。”
而這下,對於蔣雪璐爲什麼自己出動而瞭然了。
沒想到今天的日子這麼特別。
“是嗎?但願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吧,我要先下去了,程穎,拜拜。”說完,蔣雪璐頭也不回地離開。
程穎一個人站在原地,靠着牆,一點點滑下來。
肚子裡憋急的感覺似乎在這一刻消失了,腦袋裡全都是蔣雪璐雲淡風輕地說出今天她媽媽病發一事。
這個時候,還不忘記將章小萍帶到酒店,是因爲不放心,還是因爲其他?
推不掉?程穎不信,這不過是個藉口,陸家的請柬發過去了,但到還是不到,並不是肯定,如果對方真的有事,也不能強求不是嗎?
肯定是因爲蔣雪璐吧,她肯定哭着喊着要來參加這個婚宴,讓蔣俊夫妻無法拒絕。
走廊裡頓時安靜了下來,程穎聽到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蔣雪璐說的那個房間,離她現在不過是幾米的路程而已。
似乎感覺到背上,一股灼熱的疼痛,從四肢百骸流露出來。
程穎吸了口氣,轉過身,往樓梯口的地方走去。
心底在打鼓,又快又急,模糊中彷彿聽到一陣陣痛苦的呻吟,等她扭過頭看向四周,卻寂靜得沒有一絲動靜。
程穎苦笑,出現幻聽了嗎?
她沉着臉,繼續往前,腳步很慢,慢得那呻吟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重現。
程穎捂着耳朵,根本沒有這回事,她大概是太累了,總有這種錯覺。
走到樓梯口,不過是一層的距離,程穎不會花時間去等電梯,可剛剛踩下兩級樓梯,上面傳來“啊”的一聲尖叫。
程穎腳步一抖,腳步一個懸空,差點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看膽戰心驚地看着樓梯,如果滾下去了,撞個腦袋什麼的,估計她要去掉半條命。
扶着樓梯的扶手程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喉嚨彷彿被人捏住一樣,一陣陣的難受。
終於,情感戰勝了理智,程穎扭過頭,看着離自己僅有兩級樓梯的通道,一個狠心,走了回去。
在蔣雪璐說的那個房間門口,程穎的腳步停了下來,周圍沒有任何聲響,尤爲安靜。
她站在門口,輕輕一推,發覺門根本沒有鎖。
程穎心中響起一道警鈴,蔣雪璐到底在幹什麼?爲什麼離開的時候,連門都不鎖?
她將門推開一條縫,以爲裡面有什麼陷阱等着她,或許章小萍根本不再這裡。
可當她將頭探進去,卻發現章小萍就在正對着門的大牀上,靜靜地躺在上面。
“可算是好了,這要是在下面,沒準咱們還有排十分鐘得隊,哪裡憋得住啊?”
“你就夠了吧,我壓根不想上洗手間,爲了你,可跑了好幾個地方,你說說,你要怎麼感謝我?”
外面傳來的聲音叫程穎一驚,她現在站在房間的門口不進不退,叫人好懷疑。
眼看着那些人就要走到房間門口路過,她一個狠心,推開門,直接走入房間,順便將門反手關上,被靠着門,聽着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
大概有三個人,剛纔她看到的是五個,那麼後面估計還有兩個人沒有解決完。
程穎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眼睛跟着在房間轉動起來。
格局很清晰,一個單間,不大也不小,剛進門,她的左手邊就是一個洗手間,用磨砂玻璃阻隔起來的。
或許蔣俊本意只是在參加婚宴的時候,讓章小萍在這裡休息,所以並沒有選擇太豪華的房間,畢竟這裡離樓下才近。
程穎看了章小萍一眼,才覺得膀胱漲得厲害。
乾脆轉個身,衝進洗手間解決自己的生理問題。
片刻之後,程穎從裡面出來。木歲他亡。
站在洗手間的門口,她見章小萍並沒有任何不對勁,擡起腳步就想開門離開。
牀的那邊,卻突然傳來一聲呻吟。
程穎猛地擡頭,望了過去,視線中,章小萍在牀上反覆地翻着,眉頭緊皺,光從她的聲音,就可以想象她現在的痛苦。
“唔……啊……痛……”一個個單音,慢慢地從章小萍的口中說出。
程穎的腳步像是生根了一般,看着她,擡不起來。
“嗚嗚,痛。”又一句話,從章小萍口中涌出,程穎的背用力地靠到牆上。
她會痛嗎?她也會痛啊……
章小萍的動作激烈了許多,甚至一個沒注意,從牀上滾了下來,程穎的心一個提起,頓時大步走了過去。
站在章小萍的面前,她雙目猩紅,看着這個女人痛苦地呻吟。
章小萍身上潔白的睡衣因爲在地上的翻動,而沾了少些的灰塵,她從牀上跌下來的時候,程穎明明聽到了一聲脆響,可能是腦袋或者是其他部位撞到了。
可現在,章小萍似乎沒有知覺一般,意識模糊地滾動着。
程穎嘆了口氣,一把扶着她,將人攙到牀上。
就當她只是路過,然後撞見了這一幕,幫助一個陌生人吧。
看着章小萍安分了許多,程穎剛要抽身而出,手腕卻被人猛地扯住,她扭過頭,視線跟章小萍略帶渾濁的目光相撞。
程穎一驚,那雙眼睛,帶着濃濃的說不清的情緒。
“放開我……”
“阿穎!”章小萍突然大叫了一句。
程穎的手遽然一抖,整個人的力氣頓時一空,幾乎是瞬間嚇到跌坐在地上:“你叫我什麼?”
她沒有聽錯是嗎?剛纔那一聲阿穎,是由章小萍發出的!
章小萍聽到聲音,目光看了過來,咧嘴一笑,朝着程穎撲了過來:“阿穎,阿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