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叔繼續開解道:“有些力,是不能省的。你修煉是爲了什麼?後生啊,如果你想舒服,在家躺平它不好嗎?你家也不缺吃,不缺穿啊。你爲什麼還要修煉呢?”
陸子清心道,因爲不修煉我就白活了唄,我躺平可以但是躺平會死啊。
這個幺叔,也不知道是世外高人,還是個說不通的癡漢,說的話就好像能洞悉數千年後。但是現在是大周,數千年後的價值觀,不能拿到現在來通用。百姓還有許多吃不飽穿不暖,不能拿幾千年後的怪現象,放大周來當反證啊。
陸子清看不出幺叔有什麼特別,也感受不到幺叔身上有什麼高深之處。神武門好些人都是用肌肉思考的傢伙,除了兵書不看別的書,生死看淡,也不拿人命當回事,幺叔可能也是那個流派。
不過幺叔肯定是跟丈母孃的關係特別親近,搞不好是半拉岳父,萬萬頂撞不得。
陸子清於是道:“多謝幺叔指點,現在後生我腦子很亂。本來我不亂。現在已經被您老人家說亂了。”
幺叔一樂:“那你還煩惱嗎?”
陸子清咬牙,就差罵街了,我特麼更煩惱了好吧?早知道您老人家是個超級槓精,我肯定換個人聊!
但是聊過之後,問題大概是搞明白了。單月娘不想用軋花機省這個力,她老人家就喜歡用手剝,不想把一錠金子的白疊布,給省事成一兩銀子的白疊布,這樣送出去分量就變輕了。只是,現在我該怎麼辦呢?乖乖告訴婉兒,我抖了一下機靈,把她娘惹毛了?
“後生!把鋤頭掄起來!”幺叔見陸子清依舊心事重重,忽然一聲大喝,“手眼身法步,一步一換手!”
陸子清奮力揮舞鋤頭,唉,耗費體力來阻止自己胡思亂想,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幺叔不斷喝道:“腰太直了!現在又太躬了!一步一腳印,一攏到頭望!”
陸子清一邊大叫,一邊奮力揮舞鋤頭。希望用力流汗,可以讓自己不再沮喪。
結果幺叔罵道:“他孃的你這後生只會說,你根本就不會鋤地!”
“看看你這腳花,亂得跟落水狗上岸似的!”
“啊,你都不知道鋤頭要往哪揮是吧?你還鴻蒙派仙農脈的呢,鋤個地也不怕把你家祖師爺給氣死!”
陸子清被罵得都要哭了,我怎麼可能會鋤地?我又不是生在農戶之家。我是鴻蒙派的,但是我也不是立志要成爲種地小能手啊!
“你停下,我來做,你看着!”幺叔往掌心啐了兩口唾沫,特別痛苦的兩口唾沫,然後給陸子清示範,什麼叫手眼身法步,什麼叫腳花。
一攏地很快鋤完,陸子清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地鋤得很牛逼,雖然不懂,但是光憑這地上腳步移動殘留的腳窩,就能感受到一種牛逼的氣氛無端地撲面而來。
幺叔道:“地的軟硬不一樣,用的力量自然也要不一樣,作爲發力點的腳後跟的力量也不一樣,鋤頭落下來的力量更不一樣。地面有的地方有石子,有的地方有草根,該除掉誰自己長眼。”
“你發力在地上留下的腳窩,就是腳花。到頭了回頭一望,就知道自己的本事如何了。現在會了吧?”
幺叔把鋤頭丟給陸子清,大喝:“吐吐沫!”
陸子清:“呸呸!”
“大口點兒!”幺叔罵道,“你鴻蒙派缺水嗎?”
“我們鴻蒙派不用吐吐沫啊!”陸子清道,“我自己手心能出水。”
“那不一樣,讓你吐,你就吐,要有氣勢,氣勢你懂嗎?”幺叔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啊呸!啊啊啊啊呸——!”陸子清把自己的唾沫吐滿手,掄起鋤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是不一樣。
其實這樣做,只不過爲了讓掌心溼潤,皮膚膨脹,更能夠跟鋤柄抓牢握緊,這樣就不會磨手。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確實這樣掄起鋤頭更過癮啊!
呸呸呸,陸子清發現自己又被帶歪了,我鋤個地這麼過癮幹嘛?
幺叔大喝:“後生,掄起來!私心雜念比雜草還多,你這怎麼幹活呢?”
陸子清於是奮力揮舞鋤頭,反正是在給李婉兒家幹活,也算是把自己的汗水流自家田間地頭了。
而且越用力吧,越開心,亂七八糟的想法和沮喪之情自然也就沒有了。陸子清漸漸來勁了,我一個鴻蒙弟子,拳法宗師,難不成還鋤不好地了?回頭看看自己的腳花,再跟人家幺叔留下的腳花一比,啊咧,感覺是差很多。就僅僅從腳花殘留的直觀感覺,就是差很多。
這個事兒也很神奇,你說腳花好不好看有什麼關係?但是一眼看過去,就能知道水平的高低,僅僅是憑人的直覺就能判斷出來。
“知道差距了吧?後生,鋤頭掄起來!”幺叔大喝。
陸子清也不想那麼多了,我就不信了,一邊吶喊着,一邊揮舞着鋤頭,不斷隨着幺叔的指點,手眼身法步!
然後幺叔點上了第二鍋煙,美滋滋抽起來了。真好,新年新氣象,有小夥兒幹活了。
陸子清鋤完一攏地,再回頭,這腳花還是比不過,還差得遠。雖然連怎麼算是好都不知道,但是隻要看一眼幺叔的腳花,就會頓時生出一種“我不如許多”的感覺。
幺叔蹲在一邊休息,陸子清漸漸懂了鋤地的門道,這就好像看美女跳舞,大家一樣搔首弄姿,但是舞蹈大師的舞姿,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你看了會感動。不是說你用力,蹦得歡,你舞姿就牛逼。鋤地也是一樣,不是刨個坑都叫鋤地。
陸子清也來勁了,把外套一丟,不裝斯文了,流流汗吧。
幺叔道:“婉兒小時候也鋤地,不過鋤得比你好多啦。”
陸子清一邊奮力鋤地,一邊問:“婉兒、爲什麼、不入、神武門啊?”
以李婉兒的資質,只要被神武門的仙師看見,還鋤什麼地啊,家裡早就發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