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地間的氣場已是磅礴至極,若神女的技藝稍差,意志稍微薄弱,根本就壓不住這等山崩海嘯一般的氣勢。
號角震天嗡鳴,五十名力士一起,用盡全身氣力擂響一人高的大鼓,擂十二響,以正天地之氣。
此時許多將主心裡都十分自豪,大周將士擁有這樣的士氣,何愁天下不安。但是對即將奉道的天武神女來說,就不怎麼好了,要統御這樣高昂的士氣,難度太大了,哪裡是神武門選拔的時候那點兒陣仗,可以相提並論的。
將士們盡展威風,私下都在想,希望可憐的神女不要被嚇得走不動路吧。畢竟神女只是個小姑娘,有幾個能見過千軍萬馬的大陣仗?要用舞姿來代替大將軍的威儀,展現軍魂,折服血勇戾氣,太難了,不被這氣勢嚇倒就不錯了。
此時,李婉兒倒拖雙劍翩然起舞,腳步如凌波踏浪。
只是一開步,所有的將士便都眼前一亮,暗自讚歎,今年的神女應該不凡。
劍光於臂後亮至身前,倒映寒日。劍光閃過,光如火炬。李婉兒劍氣一出,風雲色變,羣山爲之低昂起伏!
在場軍士、武者無不爲李婉兒的劍舞威儀所震懾,屏息凝視。人人心底都震撼無比,覺得再也不可能有比這更精湛的劍舞了。
就連燕宗澤也連連點頭,今年的神女選得好,原本還在擔心,能不能扛得住如此猛烈的氣場。小姑娘們沒有見過這種陣仗,在儀式中被嚇暈都是常有的事情。現在李婉兒不但降服了這氣場,甚至還略顯輕鬆。
此時人人都被李婉兒精湛的舞姿所吸引,修爲高的武者甚至連連點頭,暗道,這纔是真正的天武神女的姿態嘛。修爲略低的人,則目不轉睛地望着李婉兒舞劍的動作,心神動盪,感悟不斷。
更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燕宗澤道:“請焚天!”
一面一丈八尺高的巨鼓,被八名虎翼軍士飛速擡出,乃是虎翼軍最大的戰鼓,鼓名“焚天”。梵天一響,玉石俱焚,三軍向前,血戰到底。在往年的儀式中,氣氛從未到達過這樣的高度,因此,這也是焚天戰鼓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亮相。
尋常軍士根本無力擂動梵天戰鼓,當下諸將都意識到,大將軍這是想要將場中的士氣擡得更高,說不定便能請得神武大帝的神識降臨,重襄虎翼軍建軍時的盛事。這等榮耀的場合,在場軍將擅擊鼓者,無不躍躍欲試。
鎮西將軍雷銅起身,抱拳大聲道:“末將請擊鼓!”
燕宗澤道:“準!”
衆皆振奮,鎮西將軍親自下場擂鼓!這可是大週四方鎮守將軍之一!何等隆重,何其榮耀!
雷銅揮舞一對巨錘般的鼓槌,卻輕靈如同揮羽,雙錘在鼓面上輕柔而細密地擂動,焚天鼓便蕩起了一陣充斥天地的豪情。隨着雷銅的敲擊漸漸發力,鼓點便從潺潺流水逐漸變成驚濤駭浪。所有將士的腦海中,都出現了一幅苦戰的畫面:數十萬大軍血戰旬日,廝殺曠日持久。諸將受命奔襲,前有大江,敵將橫截江津,軍不能渡。軍令如山,大家以數千牛羊之皮製成渾脫、皮艇入水廝殺,不料竟夜起大風,水急浪高。敵軍的箭矢在空中如雨,驚濤駭浪將渾脫和皮艇打入水下又重新浮起,人人的性命都有如浮萍,若被大浪打脫,便會葬身江底,甲冑沉重無法逃生。在這種情況下,不恐懼是不可能的。但是求生的意志,戰鬥的意志,也達到了極限。
李婉兒的劍舞也感受到了鼓聲的壯烈,劍光更加熾烈。李婉兒躍入空中,綻放出萬千姿彩,肆意豪放,俯仰天地之間,便如乘着驚濤駭浪在不斷搏鬥,令人感受到無邊的勇氣。雷銅奮力擂鼓,鼓聲焚天。李婉兒踏浪而行,鼓聲愈猛,她飛得也就越高,承受着驚濤駭浪,劍光始終不絕。
衆人眼前便出現了這樣的畫面:大家在驚濤駭浪中不屈掙扎,同袍落水被人一把扯回,大家臂膀相連,拼死相互抓緊!箭雨落下,我與你共同承受!向死而生,唯一的倚仗,就是手裡死死抓着的渾脫!
燕宗澤高聲道:“渾脫爲號!”
在如此震撼的鼓聲中,燕宗澤的聲音,竟清晰地傳入每一名將士耳中。
三軍皆齊聲嘶吼:“渾脫!渾脫!渾脫——!”
殺氣沖霄而起,天武城方圓數十里,鳥獸皆驚。
天空中殘陽愈發紅熾,漸漸呈現出了一個巨大的神武聖印形狀。街頭無數人都看到了,驚呼膜拜聲此起彼伏。
“神武顯聖!天尊降臨了!”整個天武城,發出一陣山崩海嘯般的歡呼。
將士們一片熱血沸騰,無數人激動得流淚,我們的戰意傳達給了上天,神武大帝接受了!
鼓聲平息,李婉兒舞畢,緩緩落在地上,天地間的磅礴之氣都被她歸攏。李婉兒將雙劍置於身前,雙手對着烈日中的神武聖印肆意激揚,將天地之間的雄渾磅礴之氣獻給上蒼。
只見漫天雲霞,都隨着李婉兒的手臂動作捲動翻滾,神武聖印光芒大作,便似是被點燃了一般,照耀世間。雲蒸霞蔚,每個注視着聖印的人,都熱血沸騰,渾身充滿了力量。
燕宗澤高聲宣佈:“禮成——!”
這個聲音,同時便是宣佈七日七夜的武鬥大會開幕。
天武城外早已一片歡呼,無數人對着殘陽跪拜,激動得不能言語。上一次神武顯聖,還是在幾百年前天武城落成、虎翼軍建軍的時候。而一年一度的天武盛會,也是自那時候開啓,年年不絕。數百年之後,神武大帝的聖魂,終於再次降臨在天武城!
勇士們一個個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用自己的戰鬥向天尊獻禮。各個武鬥會的報名點前,都是人如潮涌,許多原本沒有信心或是原本只是想來看熱鬧的人,都在踊躍報名參加。神武大帝顯聖了!誰不想參與這樣的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