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曼聲吟哦道:“長江萬里東注,曉吹卷驚濤。天際孤雲來去,水際孤帆上下。天共水相邀。遠岫忽明晦,安得身飛去,舉手謝塵囂。”
陸子清知道雪兒唸的便是江城訣這一景的劍訣,看似描述波瀾壯闊的江景,實則是在慨嘆古王朝的興衰,裴顯作爲修仙者眼見此景,由此產生出世之心。而裴顯之魂和劍尊之魂,率領衆劍魂在這裡與妖魔決戰,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一來,此時的形勢與畫中意境相符合,劍仙這一邊便可以發揮出更強大的力量;二來,那些妖魔無法參透這一景中的高遠意境,更不瞭解畫面背後的大背景,便難以用縹緲宮的畫技神通來扭曲這一景。
除此之外,裴顯還留下了一個不知道劍訣的人根本無法得知的退路,那便是劍訣的最後一句,“安得身飛去,舉手謝塵囂”。萬一做了所有的努力依舊戰敗,他們就會化作江邊的那些白鷺,飛離這個場景,逃去無蹤。
“漂亮。”陸子清讚歎,這一次霄雲派真的把各種意外情況都考慮到極致了,縱然意外到這種程度,也還能堅持到援軍趕來。
當紫色巨龍出現在天空,殺得難解難分的形勢,頓時發生了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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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一大羣黑色的雲中子,正在捲動狂風,與西風狂等樑琴的手下,仗着龐大的人數優勢圍毆各位劍仙之魂。但是劍仙之魂也不是白給的,他們在裴顯的率領下,在天空中構築出一道道劍陣組成的防線,不斷傾瀉劍雨,同時對空中的敵人和江面的戰船進行打擊。
地面上,妖氣不斷凝結成巨大的荊棘,從江水中爬上城頭。而各式各樣的妖魔也沿着荊棘爬上城頭,與守軍和劍尊之魂激戰。劍尊之魂被數不清的守軍將士拱衛着,充當一國之君的角色。而這些將士雖然只是畫出來的,此刻在劍尊之魂的力量加持之下,卻異常厲害。而且劍尊之魂的身邊有兩個劍魂,都是擁有劍體的,一柄太阿劍負責防身,另一柄誅邪劍一飛出,便定然有一個妖魔被斬殺。裴顯的劍陣也不斷從天空傾瀉劍雨,將攻城的妖魔連帶血魄藤的荊棘一起成片地轟掉,氣勢十分驚人。
樑琴帶着西風狂等人,和許多雲中子一起也組成了劍陣,龍葵幫的雲中子還組成了一個雷雲滾滾的雷池,對着裴顯的陣地穩步發動攻擊。要攻破江城,就必須先奪取空中的優勢,但是幾波攻擊都被裴顯給轟了回來,樑琴等人還要不停地小心劍尊之魂從城頭抽空飛出的誅邪劍。
那誅邪劍一飛出,就跟橫飛的電光一樣,又快又準,威力和距離跟普通的飛劍完全不同,只是眨眼之間,便可以飛出數百丈,直接突破劍罡取人頭顱。他們原本都是霄雲門下的人,遇到劍尊之魂打出的神劍,哪有可能抵擋?已經接連被誅邪劍砍死了好幾個人,連帶龍葵幫的好幾個相當強悍的雲中子,也被轟得煙消雲散。
戰船上,靳無極正在跟一個一襲白衣的女子發着脾氣:“還不能修改這一景的內容麼?之前明明都那麼輕鬆!”
靳無極身旁還有一位身穿紅衣的頗爲美貌的雲中子少女,皮膚略微發黑,雙目泛着紅光,正是龍葵幫的幫主龍葵。此時龍葵聽了,便很贊同靳無極的觀點,附和道:“對呀,我們已經死了好多人,你們縹緲宮是不是故意出工不出力的?”
而那被靳無極質問的白衣女子,赫然正是歸靈素,她還未說話,一旁的白衣少年先惱了,搶着維護“白衣女子”的尊嚴,對着靳無極和龍葵厲聲道:“事到如今,害你們多死幾個人,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攻不下來你們兩人還不往上衝,等什麼呢?”
“殿下,你別生氣嘛。”歸靈素髮出嬌滴滴的聲音,頓時讓白衣少年姬廣利平靜了許多,冷哼一聲讓開來。
“馬狼護法,你來對靳將軍和龍葵幫主解釋一下嘛。戰事稍有不利,他們便怪我們了。”歸靈素對船頭拿着畫板和畫筆的青衣畫師膩聲說道。
那畫師剛剛畫了一顆從天而降的流星,將畫紙丟出去,閃了一下就消失了,無法成真。
馬狼護法沉思了一下,對靳無極和龍葵解釋道:“大家請看那些城頭上的軍士,是不是盔甲跟如今大周十分不同?”
靳無極道:“是,那些是古時候古越國的將士。”
龍葵很不高興:“你們人類的歷史,我自然是不知道的。跟那些人穿的衣服有關係嗎?”
馬狼道:“這畫面跟之前我們遇到的美景都不同,它所描述的乃是一個非常真實的歷史場面,與其說是風景,不如說是回憶。因此,它無法被篡改。因爲它是真實的歷史,而歷史無法用畫筆來改變。”
靳無極揮劍道:“也就是說,只能憑本事真刀真槍地幹了?”
馬狼點頭,正是如此。
“並非是縹緲宮的神通不如,而是我不知道這段歷史,因此無法畫出符合當年局面的內容。”馬狼道,“靳將軍應該很熟悉吧?可否詳細地說給我聽?或許有漏洞可以利用。”
於是靳無極解說道:“古越國和楚國交戰,楚威王派遣戰船攻打此江城。酣戰近一年,古越國兵敗國滅,棄城南逃,建立古粵國。”
馬狼一臉驚愕:“最後城破了?”
靳無極點頭:“城破了。”
“那這不是對我們有利的畫面麼?”歸靈素和姬廣利都有點兒懵,爲什麼還會如此難打?
“因爲歷史上要打一年。”馬狼道,“所以我們短時間內是打不下來的。”
“不過是在拖延時間!”姬廣利拂袖道,“你們就不能讓這裡的時間加速流動麼?”
馬狼搖頭道:“若是可以,剛纔就成功了。這畫面的細節中,守城的將士那般威武且人多,攻城的戰船上卻一個人都沒畫,連旗幟都是空白的,就是故意營造出雙方差距。想來裴顯當年,非常不希望這座城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