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問我想幹什麼,我不知道。
邦康街頭,我帶着吳民生一條街一條街的尋找着,直到在公園旁的一條街上看見了於老師,我整個團隊內的一切,才被盡收眼底。
在前往尋找於老師的途中,我看見了半布拉、看見哈伊卡,他們都帶着人在挨家挨戶的走訪,可我能明顯從他們的態度上看出來,這幫人就是在應付差事……
換句話說,人家根本不覺着普通民衆有什麼重要的,只是簡單的隨處閒逛、敲門、問問需求,然後記錄,僅此而已。
惟獨於老師不一樣。
於老師帶的這一夥人,正在深入瞭解老百姓真正的需求。
尤其是於老師,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正在和一位老人閒聊,她的手下人詢問年輕人的所思所想時,她開始關注這些老人、孩子等弱勢羣體。
“於老師。”
我坐在車上搖下車窗喊了一嗓子。
於老師看見我的車後走了過來:“許爺。”
“給你介紹一個人,一個軍人,叫民生。”
坐在我身後的民生從車上下去了,簡單的和於老師握手後,我留下了一句:“從今天開始,他歸你了。”隨即,讓司機開車離去。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幹,但,此刻我卻已經給‘理想’配上了槍。
因爲我看見於老師在經歷了這麼多以後,依然沒改自己的行爲方式,就確定了這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人。或許最開始的於老師的確是一個備受嘲諷的人,但每一個可以在備受嘲諷的道路上堅持下去的人,最後,都一定會贏得尊重。
現在,她開始配得上我的幫助了。
而我,也終於開始在自己的體系內開始培植另外一股勢力了。
至於他們能不能突破這以我爲首的黑暗束縛,是否可以彎弓搭箭穿破雲霧,爲整個世界迎來陽光……那都是後話,起碼我覺着這麼做是對的,哪怕,還不清楚這麼幹的後果。
等我再擡頭,我看見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頻繁出現,哪怕被疾馳而過的車輛略過,也會如同下一個紅綠燈似的出現在更遠的前方。
對,這次出現的還是那個骷髏。
那個有心臟在骨架內跳動着、頭戴皇冠、手拿權杖的骷髏,只是,這次他和以往不同的是,那本該是窟窿的眼眶內,竟然生出了一雙眼睛。
一雙擁有白眼仁、黑眼珠的眼睛正在盯着我看……
“停車……”
“停車!”
我一聲咆哮讓車輛直接急停在了空蕩蕩的街道上,隨後,我打開了車門,在街頭向着那具骷髏走了過去。
他依然在看着我,身上沒有一絲皮肉,散發着死亡氣息的在看着我。
我忽然意識到……我可能真的生病了。
這病不是源自身體,是長在精神世界裡。
我當着骷髏面從兜裡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安妮的電話號碼後:“安妮,去醫院等我。”
然後我快速轉身,回到了車上衝着司機說了這麼一句:“去邦康醫院。”
我以前覺着自己只是單純的怕死,可現在卻已經開始害怕生病了。
車輛在馬路上疾馳,直奔邦康醫院,等我趕到的時候,安妮很能理解我意圖的已經讓人將原邦康醫院各科室醫生都準備好了。
接下來,我經歷了一系列的檢查和詢問。
“許先生,你有沒有莫名其妙的呼吸急促?”
“許先生,你是否會在夜晚睡不着,總會感覺自己壓力很大?”“許先生,你疼麼?”
我看見醫生用一個稍微帶有尖的物體正在扎我胳膊,肉已經凹陷進去一塊了,再擡頭,發現醫生已經不看我了,他看向了安妮。
緊接着,我被送出了問診室,被護士引領着前往一個房間,鑽進了一個巨大的儀器裡。在此之前,他們不讓我帶任何鐵器進去,還讓我脫掉衣服,我幾乎扒光了自己後,有人送來病號服,這我才換上了衣服鑽了進去。
那時,我耳邊不斷傳來‘嗡嗡’的響動聲,沒過多久檢查結束後,我再從房間出來,親耳聽見了大夫和安妮說出了這樣的話:“我懷疑是PTSD。”
而我看向他們的時候,這兩個人同時閉上了嘴。
“什麼是PTSD?”
我一個流氓子,我知道個屁!
醫生用手往回一引,說了一句:“我們回去說吧。”
這才又帶着我回到了問診室。
“許先生,根據您的回答,您說您見過惡魔;見過一個頭戴皇冠、手拿權杖的骷髏;還看見了鏡子裡自己和惡魔的位置互換了,是吧?”
“我們懷疑您這是‘創傷後遺症’。”
我真沒聽懂。
於是擡頭看向了安妮。
安妮是專業的,解釋着說道:“創傷後遺症,並不一定指精神敏感、無法控制情緒等反常反應,這種疾病最恐怖的地方是,它會誘發很多衍生疾病。”
“比如幻想症。”
“你是說,我看見的東西,都是幻想?”
安妮點了點頭。
“我們甚至懷疑,這種傷害是從園區時候就已經開始了,可那時候的你,卻在極度緊張的環境下強撐了下來。”
安妮抱着肩膀思考了一陣子後說道:“就像是兩個人正在戰場上廝殺,很可能被紮了一刀後,由於腎上腺素的原因感覺不到疼,可這並不代表着沒有受傷。”
“當時你的也許還可以繼續戰鬥,問題是在失血過多以後,一定會因爲身體機能的喪失而倒下。”
安妮對我是比較瞭解的,所以她能夠通過儀器檢測結合我的過往更清晰的表達。
“我們現在懷疑你於園區患上了創傷後遺症以後,一直在依靠自己的精神力壓制着疾病,這種壓制,就像是戰場上的腎上腺素,大腦會通過對危險環境的分析來提供幫助。而一旦危機解除,或者得到了緩解,就會病發。”
“您再想想,是不是每一次看到惡魔,看見那個骷髏,都是在危險環境解除之後纔會有的反應,而不是在危險環境進行當中?”
我沒有按照安妮的要求回憶,追問道:“你什麼意思?”
醫生看了安妮一眼,爲求自保的說了一句:“還是由您和許先生說吧,我們去外邊等着,如果需要,喊一聲就行。”
精神科的主治醫生竟然將自己的位置讓給安妮,這就說明,人家在專業上已經認可了安妮的段位。
“你的大腦在替你尋求保護。”
安妮坐下後,在其他人走出了這個房間,如此說着。
“它替你將所有接受不了的惡行,都推給了惡魔……”
我笑了,衝着安妮擺擺手:“胡扯。”
“我從始至終都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也沒想過用精神病洗白。”
安妮指了指我的頭部說道:“可你的大腦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