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會館。
竹葉青變成了往日的模樣,破落時參差不齊的頭髮已經剪短,身上被撕成布條的衣服也變成了職業裝,哪怕腳踝上依然能看見未曾癒合的傷口,可她依然穿上了高跟鞋,用巴黎世家掩蓋。
此刻,她正落落大方的坐在包廂內,而對面坐着的,則是如今在邦康風生水起的於老師。
她面帶微笑的上前,很友善的端着酒瓶倒酒,除了手腕仍然無力的會讓酒線抖動外,一切都已經恢復如初。
“老闆娘,據我所知您除了擁有十一會館之外,還是華人商會的會長,是吧?”
“好像你還和邦康的市政府官員關係都不錯,也與國內的很多商家來往頻繁……”
竹葉青將酒倒滿,坐落到於老師身旁,微笑着點頭說道:“是。”
“於局長有話就直說吧,能幫上忙的,我一定不會拒絕。”
於老師很納悶的看向了她,慢慢的愣住了。
如今邦康百廢待興,所有人都等待着‘進出口口岸’的建成,好一飛沖天。她來,是要找一個熟悉東邊的人熟悉情況的,要在將‘海關’與‘進出口口岸’建成的同時,保證市政府投入的每一分錢都物盡其用,而不是被誰中飽私囊。
要做到這一點,先得了解市場,再讓熟悉的人看着那些建築商……
可市政府的那些人,包括邦康那位爺身邊的人,她一個也不敢用,甚至都不敢讓他們知道消息,這才找到了華人商會的會長。
結果,這個女人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我需要有人去聯繫國內的建材商人,得到他們的底價,還需要熟悉工程的人看着工地,保證每一車料都用在了工地裡,而不是趁着夜黑風高被拉出去變成錢……”
竹葉青聽到這兒頻繁點頭說道:“可以。”
“嗯?”
這於老師就更納悶了,她不明白一個來自東邊的商人在最能掙錢的時候,怎麼會順着自己的心思。
竹葉青指了指自己:“我的態度是吧?”
她低下了頭說道:“許爺之前和我說過了,她能從木棉那些人手裡把我救下來、並對我開園區的事既往不咎的條件,就是讓我全力配合‘進出口口岸’的重建。”
於老師試探着問道:“我們爺,知道你來找我?”
“許爺知道……他還知道,你只能找我。”
竹葉青擡頭看向了於老師:“他說,半布拉、老鷂鷹那些人的賬戶都是他經手的,他們兜裡裝了多少錢,都在許爺心裡放着。伱於老師的辦事手法也在許爺心裡裝着,你要辦什麼事,肯定會先看看那人的銀行賬戶,若是你看到光半布拉秘書長賬戶裡就趴着四億美金,哪怕這是勐能黑暗時期許爺默許的,你也不會和他合作。”
竹葉青補充道:“不是你嫌他髒,是你控制不了他,也接受不了好好的一個工程,最後變成了蛀蟲的天堂。”
“所以你只能找我,在你眼裡,我的弱小剛好‘合手’。”
於老師凝視着竹葉青:“許爺,還說什麼了?”
竹葉青稍顯停頓,嘴脣在一個細微顫抖間:“許爺讓你放手去做,一切有他。”
噗。
於老師笑了。
笑的有些無力。
她覺着自己是迎着光照一路走來,所以才能問心無愧,才能經歷風雨。沒想到啊,直到今天才發現給自己撐傘的人,竟然是黑暗。
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想要在黑暗裡撐起一片光明,就得得到最黑的那個人同意。
所以她才無力。
“行,這件事交給你了。”
於老師起身離開了。
再不多說一句。
而竹葉青在房間裡看着於老師的背影,雙脣微張着似乎要吐露什麼,卻始終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直到房間內只剩下了她一個人,直到竹葉青再也聽不到房間外的任何腳步聲,才滿臉恐懼的用力嚥了一口唾沫,彷彿在嚴寒中承受刺骨烈風,顫抖着說道:“理想,真他媽是一把好刀!”……
“告訴所有人,所有和咱們有關係的人,凡是粘上‘進出口口岸’的事,都他媽給我離遠點,誰要因爲肉香忽視了爐火,到時候引火自焚,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他!”
邦康別墅區,半布拉纔回到家就和家裡的僕人說出了這句話。
僕人湊到附近,幫着半布拉脫下了西裝,趁着半布拉搖晃手臂活動肩膀的時候說道:“進出口口岸的事,這麼嚴重麼?上次勐冒重建,好像……”
“你懂個屁!”
“勐冒,只要能過去的都是自己人,到了最後,缺口實在太大才去了一個萊登,他去了以後,連老鷂鷹都得把手收回來揣進兜裡。這說明什麼?說明許爺煩了!誰要再敢伸手,見一個剁一個!”
“進出口口岸呢?”
“一開場,就把於老師給派了出去,於老師是誰?”
“不長腦子啊!”
僕人被罵的低下了頭,這才轉變話題的說道:“家裡來客人了?”
半布拉問道:“誰啊?”
“哈伊卡,在書房。”
半布拉看向了樓梯方向,換好拖鞋後,撇下僕人後,邁步就衝着樓上走了過去。
等推開書房的房門,正看見佤族頭人哈伊卡叼着煙坐在椅子上玩手機。
“你怎麼回來了?”
哈伊卡聽見熟悉的聲音,將手機收起,回過頭:“我不回來能怎麼辦?真把老鷂鷹抓回來啊?”
“是不能抓。”
半步拉回到了辦公桌後自己的位置,看着佤族頭人改變了語氣:“那你也不能回來啊!”
“什麼意思?”
“老虎餓了要吃人的時候,還管你好人壞人?”
佤族頭人愣神的片刻,半布拉用手指敲擊着桌面說道:“肅正局,插手了!”
“就連我都要暫避鋒芒,還不明白麼?”
佤族頭人皺起了眉:“那你就眼看着姓於的發展壯大麼?”
“你怎麼眼睛裡只有人啊?”
半布拉指着窗外說道:“姓於的爲什麼敢在邦康如此囂張?她怎麼能扯下一片陽光披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是咱爺允許的,否則就這樣的,隨便一個槍手就能讓她死在街面上!”
“你敢!”半布拉站起來罵道:“你要是由於個人矛盾敢走這一步,從今天開始咱倆就徹底斷交。”
“咱爺就怕有你這樣的人冒虎,才把民生配在了於老師身邊,給夢想佩了槍。”
佤族頭人很明顯根本上節奏了,他只能玩轉勐能的眼界在這時候根本就看不清整個邦康。
“哎呀,你都愁死我了!”半布拉罵道:“於老師有今天,是許爺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他身上的陽光,是許爺微笑着扯破了自己身上的黑暗,贈與的……”
哈伊卡:“你到底要說什麼?”
“養蠱!”
“這是咱爺養的蠱,在邦康只能她殺人,你但凡有點敢碰的心思,勢必要粉身碎骨!”
“現在我他媽都想從邦康躲出去,把這兒空出來任由她折騰,你這個能躲出去的反而往回鑽,你不是有病麼?”
佤族頭人這才突然明白了似的:“你說咱爺要奪舍!”
“和你說話可真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