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應該怎麼辦,是顯而易見的。
卓羣沒有絲毫耽誤時間。
整理了一下情緒,他就當着黛拉的面,撥通了阿奈的手機。
此時已經是早上九點四十分,但卓羣仍舊等了很久,才聽到阿奈的聲音。
“……嗨,想我了?這麼早給我打電話?”
“你現在人在哪裡?”
“我在波爾多啊。不是告訴你了,我有個姐姐在這裡,他們的幾個孩子可愛極了,空氣也新鮮……”
“是這樣的嗎?我猜想,你大概是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可愛男孩子睡在同一張牀上吧?而現在大概已經躲進了洗手間,去呼吸你的新鮮空氣……”
本來掩飾得很好的阿奈,聲音立刻激動起來,裝腔作勢表達憤怒。
“天哪。你瘋了嗎?這是在胡說什麼?”
“這還用問嗎?我是說你人在巴黎。”
“不,我沒有!我……我可以證明,我給你帶些紅酒回去怎麼樣?
“阿奈,你真把我當傻瓜了。你從巴黎買的波爾多紅酒有什麼意義?難道非要我半小時後打電話到昂多酒店的大堂來驗證嗎?你從巴黎趕到波爾多市中心,至少也得幾個小時吧。好了,我們坦誠些不好嗎?”
“該死,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想的。我姐姐家又不在波爾多的市區裡,半個小時我當然趕不到。親愛的,你怎麼了?難道是怪我離開太久了?我馬上回去好不好?”
萬沒想到,這個地步了,阿奈仍舊強詞奪理的裝糊塗。
於是對她仍舊企圖矇混過關的執着勁,卓羣只能嘆息一聲,把全部底牌都亮了出來。
“阿奈,我最後跟你說一遍,如果我不確定,肯定是不會給你打這個電話的。事實上,我瞭解的遠比你以爲的多。”
“讓?佩德羅,巴黎第一大學的金融系學生,喬艾爾?德雷格,一個網球教練,他們就是你最近在‘駑馬俱樂部’裡結識的新朋友。還有昨天你剛認識的西蒙……”
“哦,原諒我,還沒摸清他的姓氏和來歷。可你要是有需要的話,我完全可以告訴你,昨天你在俱樂部喝了什麼酒,待了多長時間,你們幾點離開的,朝着那個方向……”
這下阿奈無話可說了,面子全被撕掉了。
而沉默了半晌後,她終於開始道歉。
“對……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了,這還是第一次……我發誓。這會是最後一次。”
但卓羣要的可不是這個。
“阿奈,阿奈,有的事是不可能重來的。我現在只想問問你,你爲什麼要把我只告訴你一個人的事兒,當成笑話跟所有人說。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是嗎?我在你的眼裡就是一個會愛上鸚鵡的孤獨鬼,是一個會掐死女人的神經病,是個肯花大錢買你編造的童年悲慘故事的蠢貨?”
似乎感受到了卓羣隔着電話傳遞過來的怒火,阿奈的聲音都發抖了。
“求、求你,原諒我!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對。我、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可惜,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卓羣哪怕再寬宏大量,都是不可能給予寬恕的。
“多說無益,算了,你還是給我個地址吧。我會把你的行李寄給你,或者乾脆,你自己來卡佩的莊園取走也可以。當然,那些珠寶首飾腕錶胸針你就別想了,我會全部帶走的。”
這話立刻就讓阿奈抓狂了。
她這麼卑躬屈膝爲的什麼?
如果失去這些珍寶,那簡直像是殺了她。
“不!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
“我爲什麼不能?”
“因爲……因爲那些東西是我的!你已經給我了……”
“錯了,那是我獎勵給誠實的!你已經配不上這些東西!”
“不要!混蛋!你這個僞君子!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吝嗇鬼……”
聽着電話裡已經成了失聲痛哭的阿奈,卓羣不爲所動的掛斷了電話。
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出,阿奈眼淚大顆大顆滑落,歇斯底里的發作,痛不欲生的樣子。
此時,儘管他不願意承認,可心裡難免有了一些報復的快意。
但事情到這一步還沒有結束。
對面的告密者黛拉,很快坐到了他的身旁來,想要用自己來安慰他。
黛拉用手臂繞住了他的脖子,臉伏在他的肩上,輕聲說。
“別難過,我會讓你很快忘記她的,我會比她做的更好。她能給你的,我都可以。她不能的,我也可以……”
可惜全是白費。
卓羣對於這種關係已經一點也不感興趣了,直接拒絕了這投懷送抱的好意。
因爲他很明白,黛拉不過是另一個被他“人傻錢多”的優點吸引來的姑娘。
哪怕她真能做到阿奈做不到的,那從本質上講也沒有太大的不同。
“好了,黛拉。請你不要這樣,好好聽我說。”
“我很感謝你,讓我結束了一段錯誤的關係。可這並不意味着,我們要知錯犯錯,再繼續開始另一段錯誤關係。”
“這不對,我早該明白過來。而你也不應該再把青春耗費在我的身上,那是無意義的事兒。”
“當然,不管怎麼樣,我要獎勵你。獎品就是那些不再屬於阿奈的小玩意。它們對我沒用,但對你正合適……”
黛拉的眼裡因此充滿了挫折感。
但她還不肯放棄,硬拉着他的手。
“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爲了這些東西而來的。我不要你的錢,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到底對我哪兒裡不滿意?你真的還不夠了解我……”
卓羣毫不猶豫的抽手出來。
“對不起,不是你不好,而是我的想法已經變了。我是不瞭解你,可我已經開始瞭解自己了。聽着,假使你說的是真的,那我就更沒有什麼可以給你的了。恐怕不得不讓你失望。”
這時,他凝視着黛拉的深綠色眼睛,十分認真的說。
“黛拉,我對你的印象一直都不錯。如果你足夠聰明,就請別讓自己一無所獲。”
“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跟我回去,收拾好那些東西。之後,帶着它們去你想去的地方,找個合得來,又願意爲家庭負責的男人結婚。”
“說實話,阿奈留下的那些東西價值不菲,是我這一兩年陸陸續續給她買的。至少也花了我十幾萬歐元吧。作爲獎勵已經很豐厚了。我真的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這個驚人的數字顯然是超乎黛拉所想象的。
她的眼裡驟然露出了熱切。
這次只沉默了片刻,便不再執拗。
“十幾萬!真是……難以想象!”
她聳聳肩,輕吹一聲口哨,終於露出了略帶不好意思的微笑。
“那好吧,我還能說什麼呢?感謝你的慷慨。”
跟着她又重新握住了卓羣的手,用純屬開玩笑的口氣說。
“知道嗎?我只遺憾沒能抓住那一次機會。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樣,能夠反覆經歷相似的人生。我發誓,我下一次在巴黎的地窖酒吧遇見你,一定會牢牢抓住你。讓你愛上我,捨不得離開我的……”
這次卓羣沒有甩脫,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