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羣聽了心裡不禁一緊，一下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他這纔想起來，好像怡安科技被查處後，日後相關信息披露。
說除了爲首姓羅的大莊家，似乎還有另外三家聯合坐莊，其中之一就是這個“錢柏投顧”。
但即便如此，他於表面上，卻必須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甚至是無辜的樣子。
“沒人向我透露。我也沒買這兩隻股票。夏先生，你這是無緣無故找我興師問罪啊，是不是搞錯了？”
卓羣的表演沒有任何作用。
夏總不置可否的微笑了一下，輕吐出一口煙霧。
隨後就完全粉碎了卓羣的僥倖。
“卓先生，你是沒買這兩隻股票，可這隻能說明你很懂得僞裝。跟你這麼說吧，我吃股票這飯碗已經有十年了。從1990年A股市場十隻股票的時候，我就開始操縱市場了。我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不經過充分的調查，我是不會來找你的。”
“你大概不知道，我注意你的時間，遠比你想象中更早。你是1997年3月纔開始做股票對不對？在證券公司月壇營業部開的戶？其實，一發現你非同反響的投資水準，我就讓月壇營業部的宋經理代我聯繫過你。本來呢，我是想跟你談談資金上的合作的。但是沒想到，你很不給面子啊。否則咱們也不會等到今天才認識。”
“不過說實話，吃獨食誰都想，如果有本事都吃進自己肚子裡，沒人會想讓別人插手。你看，你憑自己就能弄到資金，還結識了許多有身份地位的朋友，這就是你的本事。關鍵是你A股市場的本質理解太深刻了。不是恭維你，對你電視上做的節目《卓眼財經》，我是每期必看，深受啓發。”
“我不得不承認，雖然你年紀輕輕，但對A股市場的大勢研判簡直太準確了，你抓行情的時機更是把握得巧妙至極，我還沒見過有人在熊市投資大盤股，能像你這樣賺錢的。你的確實當得起‘天才’的稱呼。我要有你這樣的本事，當然也不會找旁人合作。”
“所以首先請你明白一點，我其實是很通情達理的，很理解你做出的選擇。我一點也不怪你。其次我也得說，國內股市生態非常好。雖然只有深滬兩個市場，但我們市場制度很不成熟。散戶又太傻了，肥羊太多了，怎麼殺也殺不完。”
“正是因此，我雖然一直在關注你的動向，時刻驚歎你迅速壯大的奇蹟。卻從沒有想過再打擾你，更沒想過要跟你發生任何形式的衝突。所謂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咱們完全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擾的發財……”
這些話說得確實很和氣，可卓羣仍舊毛骨悚然。
因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初宋經理曾想介紹給他搞配資的“朋友”，就是這個夏總。
那由此可知，早在那個時候，他就被夏總給盯上了。
換句話說，人家對他了解程度絕對超乎他的想象。
如今人家能這麼找來，那必定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果不其然，夏總下面的話徹底轉爲步步緊逼，施壓力度驟然增加。
“……可我就不明白了。以你的本事和資金量，賺錢不要太容易，大盤股裡儘可以隨便折騰。你何苦要把所有的財路都占上呢？你何必非跟我們在垃圾股裡坐莊的人爲難呢？你再有本事，再有路數，也不能不讓別人活吧？”
“這次行情，我們四家聯手坐莊怡安科技，出資不是小數，遊戲規則就是嚴格保密。我的操盤手也絕對是個高手，爲了蒐集籌碼。散戶洗完了，拉昇前夕，又故意在內部放消息要震倉。連我公司裡高管的老鼠倉都震掉了。這才實現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控盤。”
“可我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好不容易把價格拉到百元之上，我們自己還沒出貨，卻有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私人賬戶搶先奪路而逃，一拋就是十幾萬股啊，幾千萬資金量的拋盤一瞬間砸出，簡直讓我們猝不及防。”
“那不用多說，我們把三萬股東洗到了三千股東，還能出現這樣的情況，這意味着什麼？難道不是我們莊家內部有人違背了遊戲規則嗎？難道不是有人向外透露的消息嗎？我們不可能坐視不管，必須查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結果一查呢，就查到了你母親的賬戶。你的這點障眼法對我們來說，簡直太幼稚了。可最讓我驚訝的，還不是這件事與你有關。而是我又發現你母親用從怡安科技撤出來的資金，竟然在買進西金礦業。那可是我自己獨力在操作的股票，本應該沒有任何人知道。”
“那麼好，我現在就該請教你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你母親信息靈通得簡直是百發百中，就像長了天眼一樣，毫無疑問是從你這兒得到的。而你的消息又是從哪兒得來的？”
“醜話說在前邊，除了我自己人中有叛徒向你泄露消息以外，我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那麼這就意味着，我必須從你嘴裡得到一個名字，並且懲處他。”
“還有，我認爲非常有必要再提醒你一點。身爲A股市場資格最老的莊家，我過去不想跟你起衝突，並不代表我不能跟你起衝突。所以，請你認真考慮我的要求，千萬不要愚弄我的智商。”
夏總一口說了這麼多，不但恰到好處表明了字面上和字面下的雙重含義。
而且說到最後的時候，他眼眸裡明顯開始彰顯寒意。
卓羣當然相信對方的話不是胡吹大氣。
因爲只憑能到證券公司調查私人股票賬戶這一點，夏總就絕對不是等閒之輩。
他自付就做不到這點。
可儘管他打心裡不寒而慄，深爲自己貪念和大意後悔，卻一樣不能示弱。
因爲他更清楚惡狼的習性，那是吃硬不吃軟，見着血肉不撒嘴的。
叢林法則中，也只有彼此相互忌憚的猛獸，才能相安無事。
像他這樣的膘肥體壯，一旦讓人發現是軟弱可欺的獵物，沒人不想往死裡咬他。
所以他故作鎮定的從抽屜裡拿出雪茄，又做出一副根本不在乎威脅的樣子重申。
“夏先生，你誤會了。確實沒有任何人向我透露過相關的信息，無論是怡安科技還是西金礦業都沒有。請你相信我，這只是巧合。”
夏總當然對卓羣表現的態度非常惱怒，立刻用更爲陰冷的聲音說。
“巧合？你說得可真輕巧。你在跟我開玩笑嗎？還是把我當傻瓜了？我從沒見過這樣巧合，我也從不相信這樣的巧合。看來你是不願意接受我的善意了。你是不是非要見識一下我的實力，才願意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