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除非、除非……
這麼做適當嗎?
他是不是有可能介入?
他有沒有可能憑藉自己的力量去挽救這個好人?
他到底能不能爲這件絕不應該發生的人間悲劇做些什麼?
卓羣的思路開始忍不住向詭異的方向奔去。
有一種特別的誘惑讓他實在難以抗拒。
不爲別的,就因爲他就身在這裡,就在悲劇和災難尚未開始的五天前。
就因爲他打心裡佩服單良這樣急公好義的人。
就因爲她希望自己生活的社會,能夠多一些向單良這樣的人。
就因爲他能夠對單良家人的悲痛感同身受,就因爲他心軟,不是冷血動物……
理由太多了!
是的,這是多管閒事!
可這樣的閒事他真的非常想去管一管!
卓羣走到了客廳旁邊的酒櫃。
先給自己倒了一杯“傑克?丹尼”(JACK DANIELS),然後又給自己點燃了一根上輩子抽習慣了的“古巴”(COHIBA)雪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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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才走到窗前,俯視着大望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車燈光,去好好思考這個問題。
要不要出面報警?
不,這種沒頭沒腦的憂慮,沒有人會輕易相信。
特別是“穿老虎皮“的負責人,出於職業的敏感,一定會查問他個底兒掉。
要是他不能自圓其說,把消息來源解釋清楚,或許最後還會被當成牽涉此案的疑犯。
那可就是自找麻煩,成了掉在褲襠裡的泥巴了。
那麼給單良去打個電話,提醒他一下?
不,也不行。
這種不明不白的警告,同樣沒有人會輕易相信。
換個位置想一想,如果他是單良,接到這樣的電話一定會把對方當成瘋子。
要麼就會認爲,是誰在跟自己開惡意的玩笑。
肯定不會認真去對待,最後就會因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那該怎麼辦呢?
袖手旁觀?
就因爲怕出個洋相,怕惹來麻煩。
就讓如此不公平的殘酷一幕重現嗎?
卓羣咂了一口酒,環顧自己即將作爲婚房的宅邸。
這房子雖然比不上他前世的莊園、別墅、四合院。
可已經是常人夢想中難以企及的一棟房子了。
臥室裡就躺着那深愛着他,已經完全屬於他,卻曾經讓他自漸形穢,觸不可及的初戀女友。
明天他還將見到自己的父母,享受闔家團圓的幸福。
而現在的他可以擁有人生裡最美好和諧的生活,只因爲他知道未來將會發生的一切。
孟子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假如他利用這樣重生的優勢只謀私利。
對於另外一些明明也知道,不那麼好的事兒去聽之任之,不去嘗試改變一下的話。
那麼不但他的良心會痛。
也會讓他永遠沒有好心情去享受這一切。
所以他必須做點什麼才行。
必須嘗試!
不管採用何種方式!
2月2日,卓羣一大早就打電話,聯繫了自己的採編部主任。
聲稱自己看了《商界精英》最新一期節目,覺得單良的環保事業和慈善成就,特別符合雜誌的價值標準。
爲此他給採編主任佈置了一個專項加急任務。
要求他儘量想辦法馬上聯繫單良,儘快給單良做一個專訪。
內容就放在下半月刊上,趕在新春時推出。
然後他才帶着郭玥一起去火車站接父母,回來帶他們看自己的房子。
給他們接風洗塵,商量婚事上的事情和禮節。
整個過程裡,因爲心裡有事兒,卓羣總是沒法全神貫注。
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多少讓家人有點生疑和擔心。
不過當老闆的就是可以任性。
下午時候,那個很有點辦法的採編主任來電跟卓羣彙報,果然幸不辱命。
說他已經通過朋友的幫忙聯繫上單良了,而且說人家很給面子,採訪的事兒已經安排好了。
那麼自然,卓羣不但順利從主任手裡得到了單良的私人電話。
家人也都誤以爲卓羣是在爲重要的工作安排操心,對他不在狀態也就能夠理解了。
週日的時候,兩家親人見面。
因爲已經大致想好了下面的計劃實施方式,卓羣心情好了不少。
他便有了情緒,哄得父母和岳父母都很高興。
下午的時候,他開始爲明天的重大舉措做準備。
抽空出去了一趟,先從銀行取出了十萬元放在了自己的汽車後備箱裡。
然後又去街頭一個買賣興隆的手機店,隨意買了一部手機和一個手機號,並且現場充值了五十元。
由於這個時代還沒有實行手機號碼實名制制度。
那麼這個號碼,就是他置身之外,保持安全距離的依仗。
2月3日週一,早上十點的時候,卓羣正式開始行動。
他從公司雜誌社開車來到了單良公司總部的大廈,直接去了大廈樓下的家樂福超市。
他把用昨天取出的十萬元,用一個沒有任何字樣的牛皮紙袋裝着,存放進了超市的儲物櫃。
然後他走進了超市上一層的星巴克咖啡店,坐到了一個角落的座位上。
這座位也是特意選擇的。
不引人注意是其一。
更關鍵的,從這裡出門只要一拐彎。
就能透過電梯口旁邊的圍欄玻璃,看到下層超市儲物櫃門口的情況。
就這樣,又喝了一大杯美式咖啡,抽了得有五根香菸,壓下了緊張得有點反胃的心情。
卓羣終於拿出新買的手機,撥打了從採編主任處得來的單良私人號碼。
“喂,哪位?”
“是單良先生嗎?”卓羣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你是誰?我好像不認識你,你怎麼知道我這個好嗎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對你瞭解很多。而且我得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有關你的生命安全……”
“嘿!你開什麼玩笑!我可是很忙的。不管你是誰,請你不要再騷擾我!”
卓羣沒想錯,單良確實沒法相信一個莫名其妙的警告,對此毫無興趣。
所以爲了阻止這通電話被掛斷,他也不得不用別的話題來吸引單良。
“等等,如果我要說的話,跟你的女兒單靈鈴有關,你也許就在乎了對嗎?她今年七歲,在隨芳小學上一年級。每天放學都是你妻子李玲去接她。母女倆有時會在三元梅園吃個雙皮奶再一起回家,我說的對嗎?”
卓羣的語氣故意做出陰森狀,用他曾經採訪時瞭解的情況嚇唬單良。
那單良當然慌了,語氣除了恐懼也充滿了壓抑的憤怒。
“你……你到底是誰?你到底要幹什麼?你要是敢碰她們,我就……”
“你怕了?你怕了就好。我要你別掛電話,現在去你們公司大廈地下一層家樂福超市的儲物櫃那。不要再問了,趕緊去。只許你一個人,馬上。我有一些東西給你看。如果你五分鐘之內到不了,我會讓你後悔。”
掛了電話,卓羣不由嘆了口氣。
做好人難啊!想做一個幹了好事不留名的好人更難!
不但有時候,要先扮演一下惡人。
而且往往還得有捨出自己的孩子,替別人打狼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