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娜一聽像觸電似的猛然把手縮了回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溫苰狠狠瞪着燕飛揚,顯然是氣急了。
從燕飛揚一出現,溫苰就看他不順眼了。沒有任何理由,純粹是第六感,直覺告訴他,對方有些危險。
燕飛揚和溫苰年紀相仿,溫苰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好像從一見面,溫苰就完全被燕飛揚的氣勢壓制了。
現在溫萱這副樣子,燕飛揚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外人居然敢這麼對他們說話。
溫苰說到底還是一個心急氣盛的大男孩,雖然平時在外人面前都儘量表現出自己成熟的一面。
但是真到了關鍵時刻,溫苰的真實一面很容易就暴露了。
這會兒,溫苰已經完全被溫萱的突發狀況弄得六神無主,只能把起撒到燕飛揚的身上。
人都喜歡找軟柿子捏,溫苰當然也不例外。
溫永鋒雖然沒說話,但是凌厲的視線也帶着不滿。如果燕飛揚不是王教授的助手,恐怕溫永鋒早就讓管家把他轟出去了。
“她在做夢,你們如果這個時候叫醒她,就像叫醒一個夢遊的人,會發生什麼不用我多說了吧?”
燕飛揚神色淡淡地和溫永鋒父子倆對視,語氣平靜,毫無懼意。
賀蘭娜身體一震,她被燕飛揚的話嚇到了。
要是真像燕飛揚說的那樣,他們這時候還要強行喚醒溫萱,她的精神一定會受到巨大的刺激,誰也不能保證溫萱是不是還能正常地醒過來。
溫苰微微一愣,抱着妹妹的手也僵了幾秒,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對着燕飛揚吼道:“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溫永鋒也冷冷地開口,說道:“年輕人,我勸你說話之前最好掂量清楚,不然是很容易吃虧的。”
燕飛揚冷靜地和溫永鋒對視,氣勢上居然絲毫不落下風。
“信不信是你們的自由,我和溫小姐非親非故,沒有害她的理由,也沒有非救她不可的理由。”
燕飛揚實話實說而已,就連站在前面一直給他使眼色的王教授都不理。
“你!”
溫苰氣得臉通紅,要不是還抱着溫萱怕她出危險,他早就一拳打在燕飛揚這張讓人討厭的臉上了。
溫永鋒當然不會像兒子那般魯莽,聽到燕飛揚這番話,他眼睛微微一眯,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
要不說有些人就是難伺候,你越做小伏低,他反而越發看不上你。如果你硬氣些,把姿態擺高,對方反而會高看你一眼。
人都有這種特性,所以纔會容易向強者屈服。
燕飛揚並不是深諳此道纔會做出這種表現,而是從小到大爺爺都是這麼教導他的。
對人可謙恭卻不必低眉順眼,因爲大家的關係都是建立在平等基礎之上的。
燕飛揚一直把老爺子的每句話都牢記在心,並且時時鞭策自己。他這一身由內而外的氣勢更是渾然天成的。
如果說溫永鋒的表現還不算明顯,賀蘭娜此時已經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她踉蹌着走到燕飛揚身邊,也顧不上許多,雙手抓着他的胳膊,情緒非常激動。
“小夥子,那你說怎麼辦?萱萱這樣下去也不行啊……你快想想辦法啊……”
賀蘭娜本來還對燕飛揚頗有微詞,但是這會兒完全把他當成世外高人了,就因爲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媽!你別聽他胡說,他就是故弄玄虛,一句話就把你騙的團團轉!”
溫苰看到賀蘭娜的表現,氣急說道。
“可是……”
賀蘭娜還想說什麼,被兒子一個眼神憋回去了。
“我告訴你!你要是再在這裡……”
溫苰怒氣衝衝地瞪着燕飛揚,狠話說到一半,卻被懷裡人的動作打斷了。
溫苰驚喜地低頭看去,下一秒就被一股大力推開,他躲閃不及,重重跌坐在地上,後背狠狠撞在茶几上。
倒吸了一口涼氣,溫苰發出一身悶哼,可見這一下撞的有多結實。
溫苰想立刻站起來,但卻使不上力,只能眼睜睜看着寶貝妹妹毫無所覺地站起身。
他下意識想喊住溫萱,但一瞬間又想到燕飛揚的話,心裡莫名多了一絲顧慮,咬咬牙就沒有叫出口。
只不過是短短几秒鐘的工夫,溫萱連鞋都沒穿,光着腳就朝門口的方向跑去。
賀蘭娜愣愣地看着這一切,微微長大的嘴巴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她被嚇到了,嚇得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溫萱的兩眼已經完全睜開了,但是烏黑的瞳仁看起來毫無神采,眼神空洞地就像一隻提線木偶,沒有聚焦。
任何人看到她心裡都會一陣毛毛的。
溫萱的行爲也不像個正常人,她睜開眼之後,大力甩開溫苰,隨即跌跌撞撞地站起,全力撥開兩邊的阻礙。
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離開這個地方。
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更讓人不解的是,溫萱嘴裡始終唸唸有詞。
“我要去找他……別管我……他要走了、要走了……”
在場的人除了王教授和燕飛揚之外都一副習以爲常的模樣。
沒人在乎溫萱說了什麼,溫永鋒一把抱住女兒,任她捶打自己。
人都說發起瘋來的人力氣格外大,溫萱的狀態也和發瘋差不多了。
幸虧她瘦的渾身上下沒有多少肉,這段時間生病身體一直虛弱,不然就她這個力氣,溫永鋒都不應制得住她。
但是她瘦成皮包骨的拳頭像雨點般砸在身上,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溫永鋒緊緊抱着女兒,一邊還要承受拳腳伺候,愣是連表情都沒變,還不停柔聲在溫萱耳邊安慰她:“萱萱,乖女兒……沒事了……沒事了……”
這一招可能用過太多次了,已經沒有效果了。不管溫永鋒怎麼說,溫萱都沒有要安定下來的意思。
站在一旁的燕飛揚眉頭微皺,仔細觀察溫萱的一舉一動,和她說的每一句話。
但是溫萱似乎沒想再說別的話,她一直反覆重複着這幾句,不知疲倦地說了一遍又一遍。
賀蘭娜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顧不上去看溫苰傷的怎麼樣,快步跑到溫永鋒身邊,死死抓住溫萱的兩個拳頭。
但是清醒的賀蘭娜哪是溫萱的對手,她很快就敗下陣來,兩隻手抓住溫萱的一個拳頭都有些費勁。
管家也趕緊過來幫忙,他剛纔已經去病牀上把一切都佈置好了。
“老爺,都準備好了!”管家避開溫萱的拳打腳踢,艱難地湊到溫永鋒身邊提醒道。
溫永鋒點點頭,手上一使勁把溫萱整個抱起來,快步走到牀邊把她放下來。
溫萱剛接觸到病牀就像是碰到滾燙的熱水一般,反抗的力氣大了幾倍不止,手腳亂打亂踢,瘋狂又可怕。
溫永鋒和賀蘭娜配合默契,就這樣還費了好大力氣纔將溫萱的手腳固定在牀上。
溫萱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病了,除了前幾次他們不知道怎麼辦吃了虧之外,後來就慢慢適應了。
只要溫萱出現這種情況,他們沒有辦法,只能把她綁在病牀上。
雖然會引起溫萱的劇烈反抗,但總比她出去亂跑發生什麼意外要好。
“這可怎麼辦啊永鋒!萱萱這麼痛苦,這也不是辦法啊!”
賀蘭娜眼淚止也止不住,失魂落魄地看着溫家的主心骨溫永鋒。
溫永鋒愁眉不展,實現牢牢鎖在溫萱身上。
躺在病牀上的溫萱一點都不老實,雙眼睜大到極限,手腳都被束縛也沒放棄掙脫。
白皙細嫩的手腕被她大力勒出一道道紅痕,青筋畢露,像是要勒出血來了。
但溫萱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狂似的又喊又叫,只是一直唸叨着要去找人。
這恰恰是最嚇人的地方,明明整個人的表現已經和瘋子沒什麼區別,但她的面容卻始終是平靜的,蒼白的面頰上甚至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溫萱現在的模樣不像是生怪病,倒更像是中邪了。
可是沒有人敢說出這兩個字。因爲在普通人看來,就算是怪病,只要是病,就有查出病因治好的可能。
但如果是中邪,那就不是簡單的醫療手段可以治好的了。甚至,溫萱有可能這輩子都無法變回正常人了。
王教授也是第一次看溫萱發病,就算他再見多識廣,此時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溫萱這種情況已經不是大腦受到刺激能解釋的了,她這更像是精神問題。
“王醫生,您快救救我們萱萱吧!這孩子太痛苦了!”
賀蘭娜沒等心情平復就抓着王教授的手大聲請求道。
王教授二話不說,走到病牀邊,伸出手就想給溫萱診脈。
但是溫萱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配合,她的手不停扭動掙扎,王教授連她的脈都摸不着,更別說診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王教授急的頭上的汗都流下來了,還是束手無策。
溫苰這時候走過來,強忍着後背的刺痛,走到病牀邊努力安慰妹妹。
溫永鋒和賀蘭娜也沒閒着,拼命想要穩定溫萱的情緒,最起碼讓王教授能診脈也好。
但是溫萱的狀態不光沒有絲毫好轉,反而變本加厲了,膝蓋微微彎起,緊緊箍在手腕腳腕的皮帶也快有點變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