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之棋道?小林老師,魔道應該指的是一種邪道吧?只的,不擇手段,急功近利,難登大雅之堂,怎麼可能和聖,仙,忍,戰那些擺在同一高度?”宮崎五段驚訝地問道,無論如何,魔這個字總帶着一種邪氣,跟這個字連在一起很少有好的東西,象什麼妖魔鬼怪,邪魔歪道等等的。
“呵,這麼說當然是有道理的。首先,必須要了解‘魔’字是什麼意思。
魔有幾種解釋,一種是指能夠迷惑人,傷害人的鬼怪,二是形容神秘,奇異的現象
但在這裡,魔指的不是這些,而是佛家所說的魔,也就是人內心深處的慾望,貪念。
每個人心中都會有自己的理想目標,或許很高,也或許很低,但絕對不會沒有任何追求。從此種意義來講,這並不是貶義詞,因爲正是有着這樣的慾望,人類才能進步,社會纔會發展。
推之於棋,無論是什麼水平的棋手“只要身處棋局,他心中就會有求勝慾望的存在,反映到棋盤之上的具體手法,便是這種慾望的體現,終究沒有哪位棋手在落子時不認爲自己做的不是當時局面下最好的選擇。
魔之棋道強調的不是發揮自己的長處,而是強調對對手意圖的猜測,正所謂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已動,在看穿對手的意圖之後,不是急於馬上破壞,而是配合着對手走棋,暗中埋下伏兵,之後,就在目的實現前的一剎那。突然出手引發伏兵,就如同搬了火車道岔一般。讓對方在用盡了全力之後卻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車站越離越遠而無能爲力。”小林芳美詳細地解說着,八年前那些讓人痛心疾首的對局一幕幕地重又浮現在腦海中。
“小林老師,這怎麼可能呢?照您這種說法,魔之棋道這種類型地棋手豈不是全才,無論什麼樣風格的棋都能下得非常好,否則怎麼可能在配合對手走棋地同時還能埋下伏兵不讓別人知道?川本六段疑惑地問道。圍棋之道,博大精深,在某一種風格達到一流已是非常難得,更何況在每一個方面都是如此?這簡直象是天方夜談。
“呵呵,事實上偏偏就有人做到了。而且不僅是做到了,還做得非常好,可以這麼說,如果事先不知道下棋時誰是黑棋誰是白棋,你甚至會搞不清對局的雙方誰纔是那種風格的代表者。”小林芳美苦笑道,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他也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會有那種天才人物。
“小林老師。這個人是誰呀?”衆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就是你們現才還不以爲然的那個人啊!”小林芳美慢慢地說道。
“棋魔王一飛?會是他?”面面相覷,年輕棋手們一時還不能從長年積累的印象中擺脫出來。
“是啊。就是他。要不然那麼多綽號他爲什麼只認可棋魔這個?”小林芳美認真地點頭說道。爲了瞭解對方而研究和爲了打敗對方而研究效果總是不同的,這些年輕棋手雖然非常刻苦,但因爲心中並無打倒王一飛地想法,研究時的深度自然比不上對當代棋手的深度,這也是現代圍棋棋戰太多,棋手們大多急功近利的原因之一,與其把心思放在沒有可能交手的人身上。還不如好好想想怎樣對付那些未來的對手,要是放在上個世紀,一位頂級職業棋手一年最多也不過五六十局棋,時間充裕之下自是可以認真研究。:
“真的是他?難道您剛纔講的棋手分類就是他所說的?”稍一轉念,川本六段問道。
“是呀。那是九年前的事,我和他在漢城參加應氏杯八進四地比賽,我執黑中盤敗給了他。你們也知道。我這個人輸了棋要是找不到敗因就睡不着,而當時他正好住在我旁邊地房間裡,所以我就找他一起研究,待找到敗因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了,爲了表示感謝,我就請他到賓館外吃夜宵,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對我說出了這番理論。從那之後,明白這些的我逐漸改變了一成不變的直線攻擊風格,在行棋時也注意到對自己真實意圖的隱蔽,勝率馬上就提高了許多,不久就從當時的一流棋手邁進到超一流棋手的行列。說起來,還真要感謝王一飛的提點,要不然說不定我現在還在爲怎樣獲得世界大賽的參賽權而拼命呢。”小林芳美微笑着說道。
圍棋下到九段,棋盤上地具體技術只要時間充裕,可以說沒有什麼是想不出來的,但多少人停留在那個階段始終不能再進一步,差的就是一層窗戶紙。棋手的境界不同於技術,不是光靠刻苦就能突破的,小林芳美對王一飛抱有好感非常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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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來以後我要好好打一打王一飛的棋譜,從另一個角度好好體會一下他的圍棋理念。”宮崎五段點頭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呵呵,那可是一件非常艱辛地工作,你可要做好吃苦的準備啦。”小林芳美笑道。
“對啦,小林老師,您爲什麼突然會想到這些,難道和現在的這盤棋有什麼關係嗎?”山本六段腦筋一轉,提出了疑問。
“沒錯,你們看,黑棋的打入是想挑起戰鬥,然後借攻擊將右上角實地化。你們所說的那招中腹跳當然稱得上是堂黨正正的一招,無論誰都會承認是此局面下的正解,我想桑原君在打入之前就已經預見到了這一局面,而且肯定準備好了對策。
現在白棋偏偏在大家都認爲是唯一的一招時突然改變了行棋方向,這和魔之棋道中那種關鍵時刻搬道岔是不是很相似?
你們剛纔說這一招有些無理,在中腹存在弱棋的情況下還敢自生事端,沒事找事。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種結果就是對方所想要得到的?
儘管桑原君還沒有落子,但可想而知,必定是外扳取勢,否則讓白子退回,黑棋原來夾擊之子反而處在包圍之中,所以,可以說黑棋只能讓白棋把角地奪去,這樣一來,想要借攻擊圍右上角的目的已經落空。
當然,不能肯定這一步是好棋,因爲中腹白子被罩住頭終究是很危險的,是否成功在於之後的攻防,但這種從根本上破壞對方意圖手法可謂是極具個性。這讓我想起了王一飛當年對別人解釋他的棋爲什麼總是出人意料之外時說的一句話。”
“我知道你們的正解,但我要尋找我的正解。”
小林芳美一字一頓地說道,面上流露出感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