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瀟皺眉,停步轉身,面容清冷:“少情,非要逼我跟你動手?你要與傾雲做朋友,我沒意見,但……”
“行了行了,開個玩笑而已,真生氣了?”看出宇文瀟臉色不善,冷少情居然破天荒地不曾與針鋒相對,而選擇了息事寧人,“我是什麼心性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這會兒倒小氣計較起來了?”
宇文瀟定定地看着他精緻如玉的臉龐,半晌之後突然嘆了口氣:“我不是小氣,是不自信。”
“不自信?”冷少情一怔,“哪裡不自信?”
“哪裡都不自信。”二人正好走過一座小橋,宇文瀟轉身扶着欄杆,垂首望着自己映在湖水中的倒影,“少情,在別人面前我狂得起來,傲得起來,也自信得起來,可是在你面前,我就是覺得心虛氣短。不是我宇文瀟狂妄,但是放眼整個金鼎國,也就唯有你能讓我在心裡寫個服字了。所以要說傾雲會爲你傾心,並非沒有可能……”
冷少情倒是沒有想到自己一句戲言居然逼得宇文瀟如此狼狽,將心裡的秘密都說了出來。看着他線條剛毅又不乏柔美的側臉,他突然微微一笑:“聽你的意思,你已經不在乎傾雲是誰的女兒?你已對她動了情,是不是?”
“是。”宇文瀟坦然點頭,“過去是我太偏執,始終放不下她的身份,但是如今,我已知她是個心地純良的好女子,自然不願再辜負她。可是她對你……你對她……我……”
瞧着宇文瀟滿臉的苦惱,冷少情依然不打算開口安慰,反而火上澆油:“我若與傾雲真的彼此有意,你會如何?你可願意成全我們?”
“你……”宇文瀟吃了一驚,繼而不滿,“少情,君子不奪人所愛……”
“我不是君子,你纔是。”冷少情纔不吃這一套,踏上一步逼問,“我若與傾雲情投意合,你身爲君子,肯定願意成全我們了?”
宇文瀟怔住,掙扎幾許之後終是點頭:“我不敢自認君子,不過傾雲若對我無心,我……我成全你們就是。”
這次輪到冷少情怔住,片刻之後邪邪一笑:“果然是個君子,佩服。幸好我不是君子,否則豈不是要活活痛苦死?”
“不過你莫要得意。”宇文瀟突然笑了笑,搖頭晃腦,“傾雲對我不但不是無心,反而早已情根深種,此生非我不嫁!所以……對不住了。”
冷少情忍不住失笑,搖頭說道:“你呀……”
不經意間一低頭,正好看到了湖水中兩人的倒影,同樣一襲白衣。冷少情突然想到那天與百里傾雲在飛川穀中的談話,不由接着開口說道:“那次傾雲隨我到飛川穀賞蘭花,曾說過我很適合穿白衣。我便問她,你也喜歡白衣,那我與你誰穿白衣更好看些?”
“是嗎?”宇文瀟突然有些緊張,“那傾雲如何回答?”
“她說都好看。”冷少情忍住笑,一本正經,“我便說不要這樣的回答,定要她分出個高下:誰更好看?”
“然後呢?”宇文瀟緊跟着追問,神情更加緊張。這兩人有夠莫名其妙
,大敵當前不去理會,重要案子在手也不去查找線索,居然糾纏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冷少情開口:“她便說,你明朗如太陽,我清幽似月兒,問我日與月誰好看一些。”
哦?原來在傾雲的心中,竟將我放到了與太陽齊輝的高度?這話聽着好舒心哦……
看到宇文瀟滿臉花癡似的的表情,冷少情心中暗樂,偏要接着潑他的冷水:“莫急,還有,我接着問:你喜歡太陽的熱情明朗,還是喜歡月兒的沉靜清幽?”
“那……她又怎麼說?”這回宇文瀟是徹底緊張到了家,生怕百里傾雲居然喜歡更有詩意的月兒,那豈不是……
冷少情詭異地笑了笑:“她說,‘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什麼?”宇文瀟渾身一哆嗦,一顆心迅速沉到了谷底,“她……她真的這樣說?”
剛剛纔說自己如太陽,冷少情如月兒,那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說……她對冷少情有心?
當然,冷少情你個壞蛋,爲何不進一步說明此“明月”非彼“明月”,百里傾雲這兩句話中的“明月”說的其實是宇文瀟?
“千真萬確。”冷少情點頭,眼神清澈得不容人懷疑,“你如果不信,可以回去問傾雲,瞧我說的可有一個字的謊話?”
不必問,宇文瀟也知道冷少情所言字字屬實。他或許邪氣,或許張狂,或許冷酷,但卻從不會說謊。可正因爲如此,他才更加覺得難過!
原來那個時候,傾雲真的曾經對冷少情動過心?都怪自己未能早些看出她的本性,還對她那麼冷酷無情,她傷心失望之下,會移情別戀也是正常的……
但是,那是過去!
宇文瀟傷心之後,很快振作起來,雄糾糾氣昂昂地說道:“無妨,我不在乎!那個時候傾雲還不明白我的心意,會有他想不足爲奇。總之從今以後,我會讓她只對太陽用心,莫再理會什麼月兒!”
“呃……這個……”
正在等着看好戲的冷少情一愣,倒不知該說什麼了。他故意不點破那兩句話中的真實含義,就是爲了等着看宇文瀟傷心難過、最好涕淚交流的樣子,好多積攢一些笑話他的籌碼的,誰知道……
“呃什麼呃?回府!”宇文瀟豪邁地一揮手,當先而去。其實吧……心裡不怎麼有底。傾雲,你對我的心是不是足夠?你的心全都給我了嗎?可曾有遺落在少情身上的部分?
冷少情詭異地笑:“宇文瀟,你行!不過你別得意,你被我折騰的日子還在後面呢!我不信你永遠這麼若無其事……”
颯然居內,百里傾雲正陪着夜妖嬈閒談,順便等候宇文瀟。初寒醉本是宇文瀟的貼身侍衛,不過回來的路上宇文瀟與冷少情有要事相談,便要他先行回到府中來了。
秋風已涼,吹在身上冷颼颼的,令百里傾雲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可與此同時,她突然聞到了一股清冽芬芳的蘭花香,不由脫口說道:“少情?”
“哈哈!”長笑聲中,冷少情已經邁步而入,
神情愉悅,“傾雲可是想我想得緊了?顧不上理會你家王爺,倒先叫我的名字……”
啊?
百里傾雲一怔,果然看到宇文瀟正隨後進了颯然居,滿臉黑線,眼神哀怨,整個一“怨婦”的最佳詮釋。
“妖嬈見過王爺、見過安陽王。”夜妖嬈立即起身見禮,之後退在一旁,示意侍女奉茶。
百里傾雲已經被宇文瀟的樣子逗笑,忍不住起身說道:“王爺與少情一起回來的?我……”
“一起回來的,你卻理他不理我。”當着好幾個人的面,宇文瀟也不怕墮了安逸王的威名,兀自不依不饒。
百里傾雲哭笑不得:“哪有?我叫少情的名字,並不是因爲看到了他的人,而是聞到了他身上的蘭花香……”
這話說的,越發曖昧了。冷少情眉眼含笑地得意,宇文瀟已經氣得一掀眉毛:“原來你好這口?行,從今日起我天天用花瓣兒沐浴薰香,完了牀上也要撒滿花瓣兒,如何?”
嗯?這……
一旁的初寒醉和夜妖嬈從未見過王爺如此孩子心性的一面,但又怕惹王爺生氣,因此忍笑忍得十分辛苦,不但轉過了身,而且肩膀還一抖一抖的,嘴都要笑歪了。
這禍雖是冷少情挑起來的,然看到宇文瀟的樣子,他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宇文瀟,你這個……你還撒什麼花瓣兒?難道你聞不到自己身上的清新之氣比什麼花香都好聞嗎?拜託你吃醋也吃得有水平一些好不好?等下出門千萬莫要告訴別人你認識我……”
清新之氣?
宇文瀟皺皺眉,擡起胳膊聞了聞,卻並非聞到什麼特殊的味道,不由好奇地轉頭去看百里傾雲。百里傾雲含笑點頭:“是,王爺修習的心法不但可增加內力,更能令人遍體生香,自己雖覺察不到,旁人若是一靠近便會感覺到一股清新之氣,令人心清神明。難道王爺竟不知道?”
“師父倒是說過。”宇文瀟笑了笑,略略有些臉紅,“不過我自己聞不到嘛,自然不曾過多留意。可少情既說比花香好聞,爲何你只聞得到蘭花香,卻聞不到我身上的清新?”
百里傾雲無力地扶額:“自然聞得到啊!可你是安逸王府的主人,這裡又是你的住處,聞得到你身上的清新之氣有何奇怪之處?倒是少情,平日難得過府一趟,聞到蘭花香當然要先問一句,這很不合常理?”
“啊……也對……”宇文瀟笑了笑,轉頭看了看夜妖嬈:“傾雲,你與妖嬈在說些什麼?”
“妖嬈……”
夜妖嬈剛要開口說話,卻不自覺地看了百里傾雲一眼。百里傾雲會意,立即點頭說道:“王爺既已回來,我便先回去了,夜姑娘儘管與王爺詳談便是。不過談完之後,煩請王爺派個人去纖羽閣說一聲,我還有事跟王爺說。”
“有事?”宇文瀟一皺眉,天大的事也毫不猶豫地放在一邊,“既如此,你先說,妖嬈等會兒再說。”
“不了,還是……”
“你先說,”宇文瀟攔住了她,“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