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安逸王府,百里傾雲兀自爲剛纔的事擔憂,生怕自己得罪了端木搖曳,從而耽誤兩國結盟的大事。雖然她並非真正的五公主,卻畢竟佔據了五公主的身體,縱然不能讓五公主建功立業,揚名青史,至少也不能因爲自己的緣故遺臭萬年吧?
滿懷擔憂地回到纖羽閣,一擡頭才發現宇文瀟正從屋內走了出來,百里傾雲不由一愣,接着便是一喜,忙面含微笑地迎了上去:“王爺,您怎麼來了?找我有事嗎?”
“我……”宇文瀟的神情顯得有些狼狽,有些尷尬,似乎做壞事被抓住了一樣。片刻之後,他輕輕咳嗽一聲,皺眉問道:“侍女說你一大早便出去了,怎麼直到此刻纔回來?又跑去哪裡了?”
百里傾雲自是不知宇文瀟對她的冷淡都是出於無奈,因此雖然不敢再讓她去颯然居,以免刺激初弄影,但他初嘗喜歡一個人的滋味,對百里傾雲的相思快要入骨,縱然他是堂堂七尺男兒,又哪裡忍受得了那相思之苦?
今日無事,他終於忍不住跑到纖羽閣來找百里傾雲。枉他一路過來之時還想了個無數個藉口,誰知佳人居然不在房中。宇文瀟掃興地離開,暗中叮囑侍衛注意纖羽閣的動靜,一旦百里傾雲回來便向他稟報。
誰知左等右等,眼看日將西斜,居然還不曾看到侍衛前來稟報。宇文瀟自是沉不住氣了,生怕百里傾雲出了意外,因此親自過來察看,卻正好看到百里傾雲回到了纖羽閣。
“母妃派人來傳話,說十分想念於我,要我進宮與她一敘。”看出宇文瀟有些不高興,百里傾雲忙解釋了幾句,“我瞧王爺今日公務繁忙,因此也不曾過去打擾。再說,王爺不是說……”
你不是說不讓我去颯然居嗎?我又怎能自討沒趣?
明白百里傾雲的意思,宇文瀟的眼底閃過一絲心痛,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母妃長時間不見你,自是十分想念。但她不是一向有午睡的習慣嗎?你怎的一直陪她聊到現在?”
“不曾,吃過午飯之後我便出來了。”百里傾雲實話實話,倒也不曾想到有什麼不妥,“不過出來之後巧遇烏蘭國太子,他說對宮中不熟,要我帶他四處轉轉,因此……”
宇文瀟皺眉,突然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烏蘭國太子?就是說你與他在一起呆了好幾個時辰?宮中那麼多宮女侍衛,他想熟悉地形找誰不好,怎的偏偏找你?居然拿我金鼎國的堂堂公主當下人使喚?這太子殿下倒真不客氣。”
聽得出宇文瀟語氣裡的醋意和妒意,百里傾雲不由暗喜:難道……王爺這樣的反應算是吃醋?他妒忌自己與烏蘭太子獨處那麼久?
如此一想,百里傾雲心中舒服了許多,忙搖頭說道:“王爺說哪裡話來?我雖已嫁入王府,卻還是父皇的女兒,也算是金鼎國的主人了,烏蘭太子是客人,主人招待客人是應該的,哪裡算是當下人使喚了?”
“哼!我瞧……”
“那烏蘭
太子動機不純”幾個字還未說出口,便見侍女春碧快步而來,施禮之後說道:“王爺,王妃,皇上有旨,請王爺王妃即刻入宮,御書房見駕!”
即刻入宮?百里傾雲愣了一下,這不是剛剛纔從宮中回來嗎?難道百里曦照也想念自己,要與自己敘一敘了?
“本王知道了。”宇文瀟點頭,“去告訴他們,本王即刻與王妃入宮!”
“是!”
春碧答應一聲之後退下,二人也不敢耽擱,立即收拾齊整入宮,進御書房見駕:“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
百里曦照端坐於椅上,面上神情雖不如何和顏悅色,但也並不如何凝重,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緒究竟怎樣。二人謝恩起身,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候帝王吩咐。
百里曦照咳嗽一聲,並且故意微微笑了笑,纔開口說道:“傾雲,烏蘭太子正在宮中做客一事你已知道。這烏蘭太子驚才絕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喜歡撫琴聽曲,對金鼎國皇室的歌舞更是興趣濃厚……”
說至此處,百里傾雲與宇文瀟不由齊齊一怔,心中居然浮現出了同樣一個念頭:他對金鼎國歌舞感興趣,與我(她)有什麼關係?
然而緊接着,心中本就有鬼的百里傾雲頓時一片雪亮:難道是烏蘭太子想欣賞自己的舞姿未遂,因此故意跑到父皇面前告狀,想通過父皇向自己施加壓力?
可……不會吧?瞧那烏蘭太子,不像是那種人啊?
百里傾雲心中疑惑叢生,對端木搖曳十分不滿起來。看到她眼珠骨碌碌亂轉的樣子,一旁的宇文瀟顯然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不過礙於百里曦照在場,他只得暫時壓下腹中的疑問,找機會再問個清楚。
似乎是故意給二人一些接受的時間,百里曦照頓了一頓之後才接着說道:“爲了招待好烏蘭太子,滿足他想要欣賞金鼎國皇室歌舞的願望,朕今晚會在大殿之上設宴,邀朝中幾位重臣及烏蘭太子共賞歌舞。瀟兒,你也知道在金鼎國皇室之中,傾雲的舞姿最是優美動人,無人能出其右,因此朕才請你們入宮稍作準備……”
“準備?”宇文瀟終於明白了百里曦照的意思,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並不掩飾自己眸中的反對之意,“父皇,兒臣認爲此事怕是不妥吧?烏蘭太子想要欣賞金鼎國皇室歌舞乃人之常情,但宮中歌舞姬衆多,歌聲舞姿在金鼎國也算是上上之選,何必要讓傾雲出馬?傾雲是您的女兒,兒臣的王妃,乃是千金之軀,豈能被人當做歌舞姬取悅於人?這豈非於父皇及兒臣的顏面有損……”
“瀟兒此言差矣!”早就料到宇文瀟會這樣說,百里曦照一揮手打斷了他,“端木搖曳既爲太子,將來便是烏蘭國的國君,身份尊貴無比。因此傾云爲他獻舞不但無損任何人的顏面,正好可表達金鼎國對烏蘭太子的尊敬與重視,同時也可表達我金鼎國與烏蘭國永結盟好的心意,可謂一舉兩得。”
一舉兩得?我怎麼不覺得?
宇文瀟依然覺得有些憋悶,接着搖頭說道:“無論如何,兒臣不願讓傾雲拋頭露面爲人獻舞,她畢竟是兒臣的王妃……”
“但她也是朕的女兒,理應爲朕分憂解難!”百里曦照臉色一沉,語氣微微有些嚴厲起來,“瀟兒,你也知如今兩國結盟一事正在緊要關頭,萬萬容不得絲毫閃失!況且烏蘭太子的要求並不過分,僅僅是想欣賞金鼎國皇室歌舞而已,難道連這點小小的要求,我堂堂金鼎國皇帝還滿足不了他?倘若他一個不滿甩袖而去,耽誤了結盟大事,你擔當得起嗎?”
“兒臣不敢!”見帝王發怒,宇文瀟撲通一聲單膝跪地,抱拳垂首請罪,“兒臣自然不敢耽誤結盟大事,可……可金鼎國皇室歌舞未必只有傾雲纔可……”
“是,宮中歌舞姬衆多,這一點朕知道。”宇文瀟拼命維護的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百里曦照自然不可能因爲他這份維護之心而責怪於他,因此聲調跟着緩和了些,“但是瀟兒你也要知道,烏蘭太子既要欣賞,自然要欣賞最高水平的歌舞,而傾雲舞姿之美絕世無雙,金鼎國無人不知,烏蘭太子自然也會知曉。倘若他看到傾雲避而不出,朕只拿那些庸脂俗粉去湊數,對他豈不是一種侮辱?到時候弄巧成拙,反而更加壞事。”
百里曦照之言或許並不如何理直氣壯,卻讓宇文瀟無法辯駁。何況帝王說出來的話便是聖旨,所謂“聖命難違”,就算不正確,也只能乖乖照辦,否則便是抗旨不尊,等着掉腦袋吧。
想到此,宇文瀟心中縱有萬般不願,千般不捨,也只得打落門牙和血吞,咬牙說道:“是,兒臣……遵旨!”
“這就對了。”百里曦照神情更加緩和,笑眯眯地擺了擺手,“瀟兒,時間緊迫,你且帶傾雲去找那些樂師商議一下各項事宜,今晚定要讓烏蘭太子盡興而歸!”
“是!”
宇文瀟答應一聲,帶着百里傾雲離開了御書房。一言不發地向前走了很遠,直到確定周圍再也不會有任何人偷聽,宇文瀟才皺眉問道:“傾雲,究竟怎麼回事?好好的父皇爲何讓你爲烏蘭太子獻舞?你又怎的招惹上端木搖曳了?”
“王爺,你說話好難聽。”百里傾雲一聽這話登時便不樂意了,苦笑一聲反駁,“什麼叫我又怎的‘招惹’太子了?好像我天生愛招惹旁人一樣……”
宇文瀟沉默片刻,態度還算誠懇:“對不起,是我失言,我們重新來過:端木搖曳究竟如何招惹你的?無緣無故爲何要你跳舞給他看?”
你……這話說的就很好聽嗎?換湯不換藥。看着宇文瀟滿臉的一本正經,百里傾雲各種凌亂,只得嘆口氣說道:“這個,還真怪不得我……”
說着,她將御花園中發生的一切對宇文瀟轉述了一遍,宇文瀟一聽便皺起了眉頭:“那就是說……是端木搖曳借兩國結盟之事向父皇施壓,父皇纔不得不命你爲他獻舞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