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微臣不敢欺騙殿下,微臣真的不知啊。”聽到慕容昀的幾句話,歐陽德也覺得心痛得不行,他原本是坐在慕容昀對面的,這個時候有些顫抖的跪在了他們面前。一面說着,歐陽德一面不自覺的搖着頭,“不會的,她說過,不會害人性命的。她不會騙我的。”歐陽德說得很小聲,好像只是想給自己聽而已,可惜現在安靜的書房裡,除了他們已經沒有別的人,或者別的可以干擾到他們的東西存在了,歐陽德的話,一個字不漏的進了楚夢靈他們三人的耳朵裡。
“誰?誰不會騙你,安貴妃嗎?”
“不!”突然聽到慕容昀提到安貴妃安季芸一時亂了分寸,“不是她,不是。”
“歐陽先生,你是在騙我們,還是在騙你自己。安貴妃爲了二皇子,所以找你拿鶴頂紅的是不是,而你明明知道這是宮中禁藥,所以你才選擇辭官的對不對。”
“她說過的,她說不會傷人性命的。”
“你真的信嗎?還是你明明知道她在騙你,可是因爲你還愛着她,因爲你從來都不會拒絕她,一個你一生摯愛的女子,所以你選擇欺騙自己,是不是。”楚夢靈淡淡的開口,她說得平淡無奇,卻每一個字都好像抽打着歐陽德的心。
“什麼我一生摯愛的女子,你們不要胡說。”歐陽德有些瘋狂的吼了一句。
“歐陽先生,你這樣是保護不了她的。”
“什麼她,沒有,沒有。”歐陽德站了起來,有些踉蹌得晃了晃身形,然後不斷的搖着頭。
“你們自由青梅竹馬,而且訂了親事,如果不是後來的事,你們現在應該在京都或者禹州,過着普通平淡,卻幸福的日子吧。”
楚夢靈的話打在歐陽德心上,讓他感到撕裂一般的疼痛。
“別說,我求你別說了。當初如果不是我,不是我沒有用,她也不會如此。”
“我不管你和安貴妃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晴兒是無辜的!我絕對不會讓她白白枉死的!”看着歐陽德的模樣,慕容昀並沒有鬆口,反倒越發得直接的說着。
只見歐陽德突然背過身去,久久的不再說話,然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又默默的開口。
“四皇子殿下,楚姑娘,你們容我靜一靜,再告訴你們好嗎?放心,我不會偷偷離開的。”說着,歐陽德沒有給楚夢靈和慕容昀回答的機會,轉身便往外面走去,然後快走出門的時候,突然又停了下來。
“四皇子殿下,微臣求你一件事,這件事,暫時不要讓我母親知道,她老人家年紀大了,雖然沒有什麼病痛,但也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好。”慕容昀沒有多想,直接應了一句。
歐陽德走後,慕容昀和楚夢靈也回到了自己屋裡,這一天,過得和平時沒有太大的區別,因爲答應了歐陽德的緣故,大家還是開開心心的陪着歐陽老夫人吃飯,然後聊天。直到將歐陽老夫人送去休息後,冷月突然來找慕容昀和楚夢靈,說是歐陽德剛剛讓她來請他們幾個到書房去。一聽如此,幾個人自然不敢怠慢。
書房裡,歐陽德漫不經心的翻着手中的書,看到慕容昀他們過來,只是微微的見了個禮後,便把其他的丫鬟小廝支開,然後幾個人挨着坐下。
“四皇子殿下,微臣現在告訴你,鶴頂紅是微臣給的,但是微臣是絕對不會出來指證安貴妃的。”
“爲什麼!”
“微臣認爲,這個答案憑藉殿下和楚姑娘的心思一定可以猜出來的。”
“我們想要你說。”
“呵呵,殿下,挖別人的傷疤,並不是什麼好事。”
“說。”
“正如你們所說,我同安貴妃安季芸,從小就訂了親,後來,因爲種種原因家道中落,當時我答應芸兒,等我功成名就的時候,就會風風光光的娶她過門。可是誰又能知道,什麼樣的海誓山盟,什麼樣的約定都抵不過皇帝的聖旨。芸兒作爲大將軍的女兒,理所當然的要入宮選秀,誠然,我們私奔過,逃亡過,可是都被大將軍抓了回去,後來安伯然招了人馬,將我綁走,我從不習武,自然不是對手。後來,安伯然以我的性命威脅芸兒入宮,否則就殺了我,芸兒爲了保護我,才入宮的。我是這個世上最沒有用的男人,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反倒讓她爲了自己斷送了一生的幸福。”
聽着歐陽德的故事,慕容昀幾人突然都覺得悽然,本以爲是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的癡戀罷了,沒有想到原來真真的是一對苦命的鴛鴦。
“即使如此,你也不應該這樣幫她!”慕容昀在久久壓抑的沉默裡,終於開口劃破了讓人窒息的氣氛。
“我不這麼做,我還能怎麼做?去告發她,還是拒絕她?然後看她爲了這件事去找其他人,然後可能被告發,然後打入冷宮還是人頭落地?呵……”歐陽德的話,越發的悽然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笑了,然後啪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四皇子殿下,你把微臣抓起來吧,如果這件事需要有人來承擔,需要有人死才能結束的話,就讓微臣來抵來還六公主的命吧。”
歐陽德的舉動讓楚夢靈和慕容昀都無比的吃驚,他們誰都沒有料到,歐陽德對安季芸的愛,居然已經到了替她去死的地步,一時間,二人對望無話。
沉默的氣流在不大的書房裡飄搖着,終於慕容昀淡淡的開口,“歐陽先生,你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我們幾個能說的算的,你先回去休息吧,容我們考慮一下。”
聽到慕容昀這麼說,歐陽德也不好再糾纏什麼,行了個禮,便也離開了。這時,楚夢靈突然叫來冷星,“冷星,今晚辛苦你一下,你去看着歐陽先生,我總覺得今晚會有事情發生。”
正如楚夢靈所料的,冷星尾隨了歐陽德一路,看見他並沒有按照他自己說的回房休息,而是來到了書房。書房裡隔着屏風,而裡面也沒有窗戶,冷星沒有辦法只好飛身上了屋頂,輕手輕腳的趴在屋頂上,小心翼翼的揭開一塊屋頂的瓦片,看了下去。
只見歐陽德只是點着一盞昏黃的燈,好像有意不想讓人知道一樣。隨後,他從身邊的一個小抽屜裡拿出一個雕花精緻的小木盒子,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它。裡面裝着一塊成色質地都不算上乘的玉,按照常理來說,這麼一塊普通的玉,路上隨意都可以買到,歐陽德這樣身份的人,何苦把這樣一個普通的東西收藏的這麼好,而且看他的動作,看得出他極其的愛護這個東西,若不是價值連城,那麼就是很有紀念意義的。冷星趴在屋頂上暗暗想着,歐陽德剛剛從自家主子那裡出來,第一件事就是來書房看這塊玉,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呢。正當冷星考慮着什麼的時候,不知道哪裡來了一陣風,把屋裡的燈吹滅了,還好今晚的月色尚好,藉着月光,冷星隱約的看見歐陽德起身準備去將燈重新點燃,然後大概是寬大的袖口碰落了什麼東西,只聽到“啪”的一聲細微的動靜。這時,屋裡的燈也已經被歐陽德重新點亮了,而冷星也正好藉此看到了剛剛掉在地上的東西,原來是那個用來裝那塊玉佩的木盒子。
這時,歐陽德正低下身子準備去撿,卻發現木盒子底掉出一個小暗格,歐陽德看到這個也是一愣,顯然這麼多年他一直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暗格的存在。歐陽德撿起木盒子,正打算把掉出來的小木片裝回去,卻看到裡面藏着一封信,歐陽德急忙將信拿了出來,離得太遠,加上歐陽德的身子擋着,冷星根本看不到上面寫着什麼,只看到歐陽德看完那短短的信之後整個人踉蹌的跌坐在了椅子上,然後一手拿着那封信,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張小字條,然後默默的發呆,偶爾聽到他自言自語的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怎麼會這樣……芸兒,子嫣……你把這塊玉佩給我,是不是就是想告訴我,那是我們的孩子……”歐陽德就這麼喃喃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恢復了神情,然後把小紙條放回木盒子裡,再把玉佩放了回去,然後再安安穩穩的放回了本來的地方,看到一切收拾妥當後,歐陽德又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終於吹滅了燈火離開了。
這時的冷星在屋頂上等了小半天后,看到歐陽德回去,他便躍身跳了下來,然後溜進了書房,掏出懷裡的火摺子,藉着微弱的光亮找出了那個小木盒子,然後也不敢多耽擱,便跑回了楚夢靈和慕容昀所在的房間。大概楚夢靈和慕容昀也猜到了今晚會發生點什麼,所以大家都一直沒有睡,看到冷星迴來,趕緊讓冷星將今晚的事說清楚。
“怎麼樣的?”
“回主子,果然如你和楚姑娘料想的一樣,歐陽先生果然是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去了書房。”
“他去書房做什麼?”
“他去書房拿出了這個東西。”說着,冷星從懷裡拿出小木盒子。
“玉佩?”慕容昀接過盒子,打開後,發現裡面是一塊和普通的玉佩,不免要覺得奇怪。
“是的,歐陽先生就是拿出這塊玉佩看了好久好久,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後拉歐陽先生髮現這個盒子有暗格,然後從裡面拿出了一張小字條,也屬下離得遠沒看清寫了啥,就聽到歐陽先生自言自語的說什麼‘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怎麼會這樣……芸兒,子嫣……你把這塊玉佩給我,是不是就是想告訴我,那是我們的孩子……’,然後歐陽先生愣了好久好久都不說話,偶爾還看到他癡癡的笑了笑,再後來等他回過神離開後,屬下覺得不妥,就把這個東西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