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了兩遍敖泠鳶的電話,終於接通,陳一凡鬆了口氣。
“你在哪?”兩秒沉寂後,陳一凡開口問道。
“我回東海了。”敖泠鳶淡淡道。
“這才幾分鐘……”陳一凡下意識道,隨即苦笑一聲:“好吧!回去了就行,我就是問問。”
聽到他這話,敖泠鳶氣惱的掛掉了電話,什麼叫回去了就好,這是巴不得自己走呢!
敖泠鳶忽然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挫敗感,這些日子,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啊,竟然沒能給他一點需要自己的感覺嗎?
聽着掛斷的電話,陳一凡聳了聳肩,就不能說句再見再掛嗎?
女孩子啊,真是莫名其妙,他都不知道她爲什麼生氣。
而且,自己這個未婚妻,還不是人,一生氣眨眼跑個十萬八千里的,他是追都沒法兒追去。
入夜,兩人在這個賓館住下,等待第二天去取鼎。
夜裡,陳一凡將之前從梁州鼎裡取出的薄金冊子拿出。
乍一看,這玩意兒像是了不起的秘籍,甚至陳一凡還回想起了當初前世的自己把它放進梁州鼎的鄭重。
可實際上,它就是本草稿!
其中全都是些雜亂、莫名其妙、還未完善的信息。
隱約可以看出像是一本功法,但這種功法,誰敢修煉。
陳一凡不敢,但他還是把它拿了出來,準備好好琢磨一番。
或許真是書讀百遍,其意自現。
隨着一遍遍的翻閱,又以《九幽地獄餵我獨尊功》功法爲依據和參考,陳一凡竟然覺得自己將這些深澀奧諱的內容看懂了。
只是……他有些不贊同其中的觀點。
這本功法所言,修的不是誰的道,不是前人的道,不是天道大道,不是世間至理,而是自我、本我之道。
以求證真我,超脫一切。
然而,功法中提及心性應向至情至性,他卻屢屢從中看出生硬、冷漠、以及無情的字詞來。
體內的經脈穴位,亦不少影響性情者,因此可見修煉魔功者性情暴虐,修煉中正道法者,平淡從容。
以薄金冊中所載,陳一凡隱隱覺得他哪些地方錯了。
陳一凡彷彿可以透過這本冊子看到,當初那個坐在桌子前,提筆書就這本“草稿”的人。
他神情淡漠,眼中如寒冰頑石,帶着高處不勝寒的孤寂與清冷,彷彿世間已無他物可使他動容。
隨着書寫停頓,那人似乎是在思考,可直到他再提筆,眼中既無困頓之憂惱,又無靈光乍現的驚喜。
陳一凡似乎隱隱有些明白了,他……修的便是傳說中的無情至道吧?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以自身身死道消的代價,換來三界安平。
這不可能!
要麼,他的無情至道還沒有修煉到家,要麼,他做這一切,都並非出於一絲情緒上的影響,而是有着其他的打算。
陳一凡回神,低頭看着面前這本薄金冊子,神色若有所思。
隨即,卻是一臉驚訝。
就在剛剛,他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上了一支筆,將自己所認爲錯誤的地方,紛紛劃掉,寫上新的見解。
當然,還有些地方,雖然覺得不對,僅是一部《九幽地獄唯我獨尊功》未有涉及,他也未有接觸,無法憑空寫出來,僅是劃掉了原本的。
“我都幹了些什麼!”陳一凡驚道,這可是前世的自己留下的。
現在的自己,和前世的自己,完全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改動前世留下的功法,這不是瞎倒騰嗎?
因爲這下意識的反應,陳一凡拿起筆就想要將被自己劃掉的東西再照着隱約可見的字描畫出來。
一落筆,這才發現,手中普通的筆,根本無法在薄金冊子上留下任何字跡。
那剛剛這些是……
陳一凡看着自己剛剛留下的字跡,神色有些古怪。
上面的字跡,是跟薄金冊子上原本的字跡一模一樣的黑墨,並且,連字體風格都相差不多。
數秒之後,看着這本薄金冊子,陳一凡彷彿明白了過來。
莫非,這本“草稿”,本來就是給自己改的!
前世死掉的原因,或許很簡單。
因爲他覺得自己的修煉已無寸進了,趁此機會,換個能讓自己達到更高境界的路子!
果真非常人!
想到這裡,陳一凡也只得暗自感慨一聲,前世的自己是何等變態!
他明明已經舉世無敵了,就算不這麼做,也能活得逍遙自在。
卻爲了抵達更高的境界,甘願放棄這一身旁人求也求不來的實力!
陳一凡將自己改動後的薄金冊子看了一遍。
不夠,自己對功法的認知和見識還遠遠不夠,只能改動極少的一部分。
而且,這本薄金冊子,似乎也並非這部草擬功法的全部,像是一個開篇罷了。
他需要更多的功法以做參考,完善這部草擬功法。
或者,獲得自己前世的記憶?
不!如果只是記憶,前世肯定有辦法保留,但他沒有,說明他並不希望如此。
也是,如果留下記憶,很多東西已經先入爲主了,也無從說起不同看法和改動。
這就像是自己和自己爭論,很奇妙的感覺。
陳一凡笑了笑,正有些孜孜不倦的打算將功法再翻看一遍,卻發現天已經亮了,於是只得作罷,將薄金冊子收了起來。
看了看時間,陳一凡叫上黃琰一起出門吃早飯。
此時的蜀都市中,上官家、紀家、西南道會以及遠道而來的其他諸如龍虎山張天師一脈、茅山、湘西術士等等,都在打着梁州鼎的主意。
這十噸重的巨鼎,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在蜀都市各處移動着,甚至數次出城。
可這跟陳一凡有什麼關係呢?
鼎自己已經從地宮取出來了,現在與這些勢力爭奪,就是溫夙的事情了。
靈異人士的爭鬥遠影響不到普通人的層面上來。
就比如現在,任何一個街邊路過的人,都不會認爲,剛剛一輛呼嘯而過的大貨車中,載着傳說中的九州鼎之一,梁州鼎。
更不會知道,幾個擁有特殊力量的修士在明爭暗奪。
陳一凡提着一袋剛出籠的小籠包,看着呼嘯而去的大貨車,一口吞掉手裡的小包子,舔了下手指道:“看來我們還得晚點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