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願》整個故事,是講的一個聾啞人洋蔥頭,因爲香江的福利制度,所以在爲他治病的醫院裡找了一份兼職工作,他的治療護士秋男對他很好,經常照顧他,也把一些心裡話給他講,兩人互有好感,只是都沒有說出來。某天,洋蔥頭感受到了秋男的好感,非常的高興,可惜樂極生悲,出了車禍。死後靈魂上天堂,卻中了獎,獲得了五天重返人間的機會,只是別人看他卻不是他,而且他不能告訴任何人他是洋蔥頭,即使想說也說不出來。
江夏要拍的第一個鏡頭,就是重生復活回來後,首次進入自己房間的鏡頭。
“褚老師,來來來,第一個鏡頭就有你啊。”江夏把褚志軍拽過來道。
褚志軍已經化妝換完衣服,江夏也在化妝換衣服。拍電影,男士的妝容比較簡單,其實只要讓鏡頭裡的人,看上去生動一點就好,不化妝的話就顯得有點僵硬,哪怕只是點綴一點,一般來說,演員也會化點妝。
江夏也有化妝,他昨天沒睡好,濃濃的黑眼圈在那,不遮一下的話,鏡頭裡會很難看。
他此時穿的是保安的制服,正安排機器的位置。
香江這邊的天氣跟京城比起來,還是要暖和不少,京城現在還得穿羽絨服,在這邊穿秋衣就可以,或者說穿春裝。至於愛美的女士們,冬天都能穿短裙,更別說現在了。
褚志軍穿的像是個小販,他演的就是小販,在醫院內賣汽水小吃的商人珍寶珠。
珍寶珠是洋蔥頭在醫院內的朋友,洋蔥頭經常在他那喝一種叫做鹹檸七的汽水,特別喜歡在汽水裡加鹽,而且加很多,一口氣喝完。
每當這個時候,珍寶珠都會說:又放那麼多鹽,鹹死你個小王八蛋。
也是因爲這個細節,加上按摩時候的小細節,讓珍寶珠第一個猜到復活回來的洋蔥頭是洋蔥頭的。
褚志軍按照劇本在房間內呆着,這個鏡頭是他在收拾洋蔥頭遺物的時候,洋蔥頭進門來正好碰到。作爲能看到能說話之後的洋蔥頭,很高興的跟珍寶珠打招呼,卻也好奇,爲什麼好朋友珍寶珠竟然沒去他的葬禮。
“鏡頭先切近景,再轉2號鏡頭切全景。”江夏給攝影的兩個攝影師說。
這段戲份只需要兩個鏡頭,機位卻需要切換兩到三次。
褚志軍看着桌子上零散的東西,好奇問道:“這是沒整理的東西?還是整理完之後,又重新弄散的?”
“重新弄散的。之前東西買回來,要鋪開看看情況,確定好了方案之後,才弄散這些東西,不然買了一大堆東西,卻不能用,多不好?”江夏道。
“說的也是。”褚志軍表示理解。
江夏道:“行了,褚老師,準備開拍吧。”
“行,我準備好了。”褚志軍道。
江夏問許飛各方面準備的如何了,許飛比劃了個ok的手勢。
她依舊是當副導演,劇組的一些瑣碎的事情,都是許飛來輔助他。他管不了那麼多事,他光是忙着劇本就頭大,那些瑣碎的事情再讓他去忙,還不如一刀捅死他。
鏡頭拉伸,江夏扮演的洋蔥頭,摸着牆壁就從門外走到門內裡面來,鏡頭照着江夏。
洋蔥頭悄無聲息地走到珍寶珠身後,正在收拾東西的珍寶珠絲毫沒有發現。
“嗨,珍寶珠,我好想你啊。”洋蔥頭打招呼道。
“鬼啊你,走路都沒有聲音的。”珍寶珠沒好氣道,“你誰啊你?”
“我是洋蔥頭的朋友。”洋蔥頭這麼說話的時候怪怪的,自己說是自己的朋友,很尷尬。
說了兩句話,江夏皺眉比劃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等一下,我沒入戲。”江夏搖頭道,“給我五分鐘。”
說完,江夏找許藝深要來劇本,擺手讓別人別跟着,他自己躲到一邊看劇本,然後把自己去代入洋蔥頭這個角色。
之前忙着其他事情,忙着改劇本,根本沒有專心下來去理解角色,代入角色。
本來他認爲自己對洋蔥頭這個角色已經足夠理解,畢竟是一幀一幀定格寫的劇本,把角色的每一秒都看到了。可真表演起來,江夏發現不是那麼回事,知道怎麼表演是一回事,但沒能把自己代入到洋蔥頭這個角色。
演員理解角色是一回事,扮演角色是一回事,代入角色又是另一回事。
真正的代入角色,是能達到你就是這個人,而不是你去演這個人。要深入角色的內心,把自己徹底代入角色去,以洋蔥頭的眼光看每一個畫面,而不是以旁觀者的眼光看每一個畫面,這是不同的感受。
江夏是洋蔥頭,不是要扮演洋蔥頭。
他一演,就覺着有問題,他是在扮演洋蔥頭,沒把自己代入角色。一兩個鏡頭或許看不出來,但多了,肯定能看出來。江夏在第一個鏡頭說了兩句話之後,就感覺自己的情緒不對,沒代入到角色中去,哪怕褚志軍都沒意識到這個問題,江夏卻意識到了,於是立即喊停。
他一停,整個劇組就直接癱瘓,本來就是拍他的戲份,他喊卡,就真沒辦法拍了。
在隔壁的小房間內,江夏拿着劇本卻沒看,坐在椅子上,劇本蓋在頭上,江夏開始努力把自己代入到洋蔥頭這個角色中去。
“我是一個聾啞人,正在這家醫院接受治療,曾經有過很多的護士照顧過我,但這個笨手笨腳的護士秋男,卻是對我最好的一個,也是讓我感覺最好的一個。她給我剪頭髮,手法卻很生疏,剪出來之後,像是一顆洋蔥,從那之後,她就叫我洋蔥頭。雖然沒有見過她,但是她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每當她有什麼煩心事的時候,她就會告訴我,因爲我不會說話,因此我不會說出去。她喜歡聽薩克斯,恰巧我學過薩克斯,所以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會去她的樓下吹薩克斯。我喜歡她,但我沒說過,因爲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而且我是一個聾啞人,配不上秋男這麼好的人,有些自卑。”
江夏睜開眼睛,坐直身體,劇本滑落,順手接住,目光深邃,自卑?
洋蔥頭有那種自卑的情緒嗎?
江夏不敢確定,也沒翻劇本,只是在腦海中回想着整部電影,有嗎?有,但不嚴重。
之前看劇本的時候,江夏忽略了這一點,確定之後,江夏繼續把劇本蓋在頭上,然後代入角色,用一種類似催眠的思維來催眠自己,自己就是洋蔥頭。
“我出車禍了,竟然幸運的中獎,能夠回到現實中去,我當然要回去。我回來了,我能看到了,我還能說話了,我要去看看秋男,哪怕一眼,都能彌補我的遺憾。我興致沖沖的去了自己的葬禮,我依舊有點不太適應能看到的世界。我看自己依舊是自己,別人看我卻不是我。回到了住處,我見到了珍寶珠,我的好朋友。我很想他,可是我還是想見一見秋男,想知道她怎麼樣,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秋男到底喜不喜歡我,所以我得接近她。我想讓她知道我是洋蔥頭,因爲我只有五天的時間,非常緊迫。對,我很着急,非常的着急,最初很高興能回來,可我又擔心,知道一個我不想知道的答案,我也很害怕,對害怕,緊張。”
在江夏把自己關房間裡的時候,褚志軍在跟鞏杉聊天。
“杉杉,你可得小心吶。”褚志軍語重心長道。
鞏杉不明所以道:“小心什麼?”
“演技被碾壓。”褚志軍道,“剛剛的對話,我認爲江夏的表現很到位,完全體現出了那種見到老朋友的快樂,卻也有不能盡情說話的煩惱。小表情,小細節做的都很到位。就是換作我去演,估計也差不多。就這,他還不滿意,所以,當他從那房間出來的時候,會對角色理解更深,你如果對角色的理解程度不如他,演技會被碾壓的。”
鞏杉聞言,愕然了半天才道:“好吧,我也去看看劇本去。”
說完,鞏杉也跑去看劇本,她好歹也是經常入圍最佳女主角的人,要是被演技碾壓了,說出去丟人。江夏演技好歸演技好,可在電影領域上,卻沒有任何的一部作品拿出來過,具體能表現到什麼程度,誰也不知道。
鞏杉是知道江夏對電影認真程度的,拍電視劇的時候,江夏可沒有跟現在似的,還沒開拍就發火好幾次,劇本更是修改多次。在原來來說,哪怕是拍陸小鳳的時候,都沒有過這樣的情況。
江夏如此認真,鞏杉還真擔心會被他給超過去。
演技好的演員在跟演技差的演員對戲時,能把演技差的演員帶入戲,而同樣演技很好的演員在對戲時,卻不會出現這種狀況。
江夏的演技不錯,鞏杉的演技也不錯,若是江夏入戲很深,鞏杉卻沒有,在鏡頭裡會非常明顯,而江夏又帶不了鞏杉入戲,只能靠鞏杉自己來努力,正如江夏現在看劇本努力一樣,需要深入瞭解角色。
在寫劇本的時候,一般都會有人物小傳來幫助演員理解角色。比如珍寶珠這個角色,如果正式的劇本,會有珍寶珠的一個人物背景經歷,甚至有自小到大的經歷,來幫助演員理解角色。不同的成長經歷,會造就不同的人物性格,不同的人物性格,會有不同的表現。
可江夏並沒有寫人物小傳,他現在代入角色,就是在模擬人物小傳,來讓自己更加深入地瞭解角色,代入角色。
鞏杉理解角色沒辦法做人物小傳,她只能根據劇本來儘可能的去感受角色。
足足一個小時,江夏才從房間裡出來,他是笑着出來的,很開心的樣子。
“好了,開始拍吧。”江夏開口道。
雖然依舊有黑眼圈,但是個人就能看出來,江夏的精神狀態不一樣,他處在一種很奇怪的狀態裡,一直笑着,似乎對生活充滿了熱情,眼睛很明亮,卻又有點茫然。
“絕了。”褚志軍看到後,驚訝了一下,暗暗佩服。能這麼快把自己代入角色,絕對不簡單,就是他的話,想完全代入到角色中去,一般都得提前準備,這樣臨時準備,還能做到這種水平,褚志軍拍了這麼多年戲,也沒見過幾個。
江夏真正融入了角色,此時此刻,他就是洋蔥頭,行爲方式自然而然就發生了變化。
就在拍攝順利的時候,突然在外面涌入了幾個扛着攝像機的人,進來之後就大喊大叫的在那問:“聽說江夏在拍戲?今天開機?在哪?在哪?”
“江夏?開機過去了沒?”
“快點啊,我們等着開機發佈會呢。”
“唉,尤芳菲,快拍,快拍。”
“那邊,我看到江夏了,開始拍了?”
……
他們突然闖入,直接打亂了拍攝,江夏好不容易有的好狀態,直接被打破。
尤芳菲攔在那邊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來幹什麼的?這裡是片場,並沒有讓記者來採訪,請你們離開。”
誰料,尤芳菲剛一開口,那邊人就過來問了一大堆東西,雜七雜八什麼都有。
“尤芳菲小姐,請問你們在拍攝什麼電影?”
“請問你們的電影什麼時候上映?”
“鞏杉在哪裡?她不在這裡,是不是因爲你在這裡?”
“尤芳菲女士,你和江夏的感情破裂了嗎?”
“鞏杉是不是第三者插足?還是您是第三者上位?”
……
看到江夏那邊停下來,幾個記者也上來圍攻江夏。
“江夏,你拍的是什麼電影?”
“爲什麼來香江拍電影?是不是對香江這邊有好感?”
“江夏你的新專輯mv什麼時候拍攝?”
“尤芳菲懷孕,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
江夏皺眉,褚志軍看到狗仔隊記者們這麼問,明顯影響了正常拍攝,連忙拍拍手道:“諸位,諸位,給我個面子,別影響拍攝,等拍攝完,再問問題好吧?先讓我們拍攝,好不好?給個面子,大家合作愉快。”
在褚志軍的斡旋下,半個多小時後,狗仔們總算是離開,劇組才得以放鬆,只是江夏的臉,陰沉的厲害。用了好半天,才重新進入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