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繃着臉,堅毅的棱角分明的臉上盡是怒色。
可這滿腔的怒火,他能對誰發泄?誰也不想生病的!
“哦!殿下!此事皇后娘娘或有辦法?!娘娘醫術高明,且獨門針法玄妙至極,或娘娘有兩全的辦法呢?”另一位太醫生怕太子的怒火波及他們這些無辜之人,急中生智道。
“去請母后!”太子轉臉對宮人吩咐。
宮中養着一干太醫,出了事情,還是得求母后前來醫治?
太子滿目不悅的掃了掃兩個太醫。
太醫垂頭不語。
太子妃寢宮之中,衆人都靜靜等着皇后娘娘前來。
一時氣氛緊張,無人說話,連呼吸好似都分外剋制。
只有太子妃時不時痛苦呻吟之聲,傳出內殿。
太子詢問了太醫,便要進去探視,卻被李太醫攔了下來。
“殿下……”李太醫伏在太子耳邊低聲道,“此病屬疫,有傳染性,您還是莫要近前了。”
太子聞言一愣,揮開李太醫就要繼續前行。
李太醫卻忙上前一步,擋在太子前路之上,“求太子聽臣一言,待皇后娘娘來了再說吧!”
太子哼了一聲,看了李太醫面上堅持,轉身回到外殿,有些煩悶的踱步等待着皇后娘娘前來。
“太子妃病了,太醫不好下藥?”皇后聽聞東宮來的小太監稟報之時,也是分外錯愕。
太子妃自從有孕以後,便格外注意,宮中之人也甚是精心,怎的就得了病了呢?
她知道小太監口中也是問不清楚,二話不說,立即前往東宮。
東宮的人幾乎都聚在太子妃殿中了,除了太子,太醫們在,良娣良媛們也都憂心忡忡的候着。
太子妃如今可是揣着太子的第一個孩子呢!
不過人都在殿外候着,似是太子吩咐不許人進殿中。
侍奉牀前的也只有太子妃貼身伺候的宮女。
按理說,太子妃病了,太子妃以下的妾室們都得來侍疾。
可樑嫤看完了太子妃的病症,便已明白,太子不讓她們進殿,並非心疼不讓她們侍疾。
而是太子妃之病,乃是具有傳染性的斑疹傷寒。
“備溫水,給太子妃沐浴。”樑嫤吩咐道。
宮人微微一愣,不是治病呢麼?怎麼又要沐浴了?
但被樑嫤目光一掃,立即起身道:“是!”忙去準備。
“阿孃!”太子要上前,被樑嫤擡手製止。
“先讓他們都回去吧,太子妃這裡如今沒什麼大事,不需她們來侍疾。都別再這兒圍着了,人多,瞧着亂!”樑嫤吩咐道。
太子妃想到李太醫在他耳邊說的話,太子妃所患之病會傳染,怕是真的了!
他立即點頭,讓宮人去讓外面的良娣良媛們散去。
宮人備好浴桶,扶着有些昏昏沉沉的太子妃去沐浴。
樑嫤立即吩咐宮人,將太子妃的寢宮好好打掃,清理乾淨,牀褥被單全部換新,換下的牀褥要用沸水燙上片刻。所用杯盞等物也全都要用沸水燙過一遍。
待太子妃沐浴歸來,她立即
給太子妃行鍼。
倘若讓病菌隨着胎盤進入胎兒體內,或會造成流產,或影響胎兒發育。
無論是哪種,都必然不是她想看到的。
太子妃腹中的,可是她的嫡親的孫子亦或孫女,她可不想在自己就差兩個多月就要當上祖母的時候再遇到什麼意外!
“良娣,您說,太子妃怎麼忽然就病倒了呢?”周良媛跪坐在傅良娣下手位,擡頭問道。
傅良娣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可若是一般的病,怎的還需勞動皇后娘娘大駕?我瞧着那兩位太醫都變了臉色!不是……有什麼不好吧?”周良媛挑眉問道。
傅良娣看了她一眼,“你問我啊?我知道的不是跟你一樣多?”
周良媛笑了笑,“姐姐自然手眼通天,沒有姐姐不知道的,只看姐姐願不願意告訴我了?”
傅良娣哼了一聲,“你別誇,我沒你說的那麼有能耐,我什麼都不知道!”
“如今叫咱們都回來了,也沒點了誰去侍疾,太子殿下還傳話說,沒什麼大事。沒什麼大事,怎的就勞動了皇后娘娘?太醫院莫非就是個擺設?”周良媛跪直了身子,看着傅良娣說道。
傅良娣坐在自己的腳踝上,眼神落在面前案几之上,略想了想,“太子妃如今懷着的可是太子殿下的嫡長子,太醫院的人緊張,皇后娘娘緊張也是應當的,能有什麼大事?妹妹還是少想些沒用的吧!”
周良媛點點頭,“我想不想的自然不打緊。姐姐纔是該好好想想。”
說完,她便起身,“那姐姐想吧,妹妹告退!”
周良媛蹲了蹲身,也不待傅良娣說話,便退了出去。
“良娣您就是脾氣太好了,對誰都是笑臉相迎的,才讓她們在您面前這般沒規矩!”宮女上前,在傅良娣身邊低聲抱怨道。
傅良娣擡頭看了看離開的周簡娘,哼笑一聲,“這有什麼?”
宮女微微蹙眉,“人善被人欺,特別是在這內宮之中!主子就是心太善!”
傅良娣垂眸笑了笑,擡手輕輕拂過面前憑几,“表面看起來囂張的就是厲害了麼?看起來笑意盈盈的就一定是弱者麼?不見得,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得往裡看!”
宮女一愣。
傅良娣卻停下話音,沒有往下說。
這次的事情,究竟是個意外,還是有人蓄意爲之?
“聽聞上官良娣也病了?”傅良娣忽而問道。
宮女點了點頭,“是瞧見上官良娣身邊的半夏去請太醫了,太醫剛出了寢殿,便被太子妃宮中的宮人給請走了。前後腳的事兒!”
“這麼巧啊……”傅良娣幽幽道了一聲。
“可不是巧麼?王良媛也病了兩日了呢!”宮女又道。
傅良娣輕笑一聲,“她?她可不見的是真的病了。”
宮女皺眉不解,這病還有真的假的?
“良媛,婢子瞧見周良媛從傅良娣那兒出來,定然是朝傅良娣打探了,您就不去打探打探麼?”葉良媛的婢女問道。
葉良媛跪坐案邊,擡手翻着案上書冊,“不去。”
“良媛……”
“她們如何是她們,咱們只管看着就好。”葉良媛低聲說道。
“可……”宮女有些焦急,“可先頭是王良媛病了,兩日都未曾去給太子妃請安,今天午間便瞧見上官良娣的宮女去請太醫,還沒問出來是什麼病呢,接着太子妃就病倒了……婢子總覺得這心裡有些惶惑!”
葉良媛視線垂在書冊上,連擡頭沒擡,順手又翻了一頁書,“該知道的,不去打聽也會知道。不該知道的,便是打聽了,也不能知道。等着吧。”
宮女瞧見自家主子這番淡然不爭的態度,長嘆了一聲,搖搖頭,也做起自己的事情來。
可她才起身,便瞧見有宮人闖了進來。
“這是做什麼呢?”宮女立時大步到外間要攔住忽然闖入的宮人。
正在裡間淡然翻書的葉良媛聽到動靜,也緩緩起身,向外走來。
宮人見到葉良媛,爲首的連忙頷首行禮道:“見過良媛,我等乃是太子殿下派來清掃東宮之人,乃是爲防患鼠害,請良媛多多配合。”
“鼠害?!”宮女嚇了一跳,聲音都有些尖利。
葉良媛點了點頭,“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鼠疫?”太子聞言挺直了脊背,“宮中怎麼會有鼠疫?”
殿門緊閉,被宮人清掃過的偏殿之中,只有樑嫤和太子兩人。
樑嫤眼眸之中還帶着些許的困惑,“是啊,宮中怎麼會有鼠疫呢?特別是太子妃居住的寢殿之中,更是乾淨,不說一塵不染,這老鼠,定然是不會有的。可人感染斑疹傷寒,多半是由鼠類傳播的。”
“哪個宮裡頭的,在外頭探頭探腦做什麼?”宮人一聲呵斥。
正在說話的母子兩人不由都轉過臉來向外看去。
但外頭很快平靜下來。
兩人便未在意。
“已經施針,太子妃的病情穩定,半個時辰後,將藥煎服,明日再施針一次,就可大好了。藥不可多用,先服上一劑吧,明日看看情況再說。”樑嫤說道。
太子面色不好,“阿孃,那……孩子,沒事吧?”
“宮人一貫緊張太子妃情況,病情發現及時,孩子應當沒事。你不必太過憂心。”樑嫤安慰他道。
可太子臉色並未好看多少。
“又勞煩阿孃,讓阿孃操心了!”太子行禮說道。
樑嫤笑了笑,“對自己的阿孃也這般客氣?好了,已經叫他們清掃東宮,暴曬,高溫,都可防患這病。除卻孕婦,一般人患病,並不難醫治,傳染性不算很強,人與人之間需得近距離接觸纔會傳染,不必太過緊張。”
太子點了點頭。
此時卻見李太醫急匆匆而來,立在殿門外,“娘娘,太子,臣有事稟告。”
樑嫤點了點頭。
太子道:“李太醫請進。”
宮人將殿門推開。
李太醫匆匆邁進門檻,拱手道:“娘娘,適才忙碌,忘了稟告娘娘,東宮的上官良娣症狀與太子妃相似,臣判斷,很可能也是斑疹傷寒,且上官良娣不似太子妃剛剛發病,有症狀已經有兩三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