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之際的夜色出奇的黑,尤其是在這僻靜的西郊工地上。
幾盞大功率的探照燈撐開工地上的黑暗,雷大隊率先從車上下來,開口便有些不快地問道:“上午發現的手指,怎麼到現在才報上來?”
西郊派出所的羅副所長連忙解釋道:“雷大隊你這可誤會我們了,開始報案人只是說他的貓叼回來一根手指,我們就想着先找找,萬一是有人工傷啥的,對吧,免得讓你們白跑一趟。”
“找到屍體了?”邵勇聽出了羅副所長話裡的意思,條件發射道。
“是的,離這工地還有點遠,開始的時候我們還想尾隨着那隻貓,結果報案人老郭發現他的貓吃了人肉,當場就把貓給打死了。”羅副所長道。
肖然側臉看了看坐在板房前,雙目無神喝着熱水的報案人,還有他腳邊那隻腦袋都被砸扁的貓,畢竟是一手養大的,就這麼親手砸死了,相必這大叔心裡也有些疙瘩。
不過就如長歪了的小樹一樣,吃了人肉的貓,的確是要不得。
“工地上發現的那根手指呢?”雷大隊身後,拎着法醫箱的薛青霞問道。
“在案發現場,和被害人屍體在一起。”
羅副所長道:“這位老郭,郭室馨,就是報案人。我們先是在工地周圍找了幾遍,但沒發現。
後來還是請了警犬隊過來,別說,狗鼻子就是靈,終於在西北方向的一個荒山坡背面發現了被掩埋的屍體,不過掩埋的並不仔細,左手臂被土覆蓋的較淺,已經快被小動物啃食光了。”
“車能開過去嗎?”雷大隊問道。
羅副所長搖頭道:“不行,都是荒地,這邊就工地前面的一條路,後續只能用擔架把屍體擡出來才能拉走,不過離的也不是太遠。”
“行,那你們帶路。”雷大隊道。
羅副所長點頭:“好的,那跟我來吧,現場我們已經保護起來了,屍體還在土下沒有動,就怕破壞了什麼細節,讓你們難辦。”
一行人跟着羅副所長穿過工地,又繞了幾個小荒坡,終於在一處半山腳下看到了埋屍現場。
肖然在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現場距離工地前的渣石路,垂直距離約有八百米,但腳下的羊腸小道彎彎繞繞,真走過來應該超過兩公里。
如果這裡是犯罪現場,那麼遇害者和兇手應該對這一塊很熟悉,也許是兇手與被害人散步走到這一塊,不知怎麼回事,兇手突然暴起殺人。
按照這個思路,工地上的員工,以及工地往前的小區居民便需要排查一遍。
如果被害人的遺體是兇手從其他地方帶過來的,那麼腳下的這條小路,必定就是兇手將屍體帶進來的唯一途徑。
若兇手是將屍體背到現場的,還挖了坑對屍體進行掩埋,那麼兇手的體力一定很好;若是用了工具,那麼工地上的小推車,特別適合走這樣的小路。
但這也僅僅只是猜測,剛纔紫外檢查燈已經將這條小路掃了一遍,並沒有發現車輪印及其他特殊腳印。
現場沒有拉警戒線,派出所的幾名同事蹲在不遠處抽着煙,旁邊還有兩條警犬,趴在地上默默地看着那處覆蓋着荒草樹枝的小土包,淚汪汪的眼中似乎有些悲傷地意味。
土包的一邊已經被小動物扒開了,一條五指不全、被啃食地有些破碎的手臂依稀可見。
肖然擡眼看了一下,單從手腕上那條夾雜着泥土的銀製海盜船馬車手鍊,基本可以判斷死者應該是位女性,而且佩戴這樣充滿青春氣息女式手鍊的,年齡應該也不會太大。
技術組提着檢查燈先掃了一遍現場地面,沒有找到有用的痕跡,接着肖然等人便戴上口罩,拎着小鏟子,準備將屍體扒出來。
張磊戴着手套,剛把小土包上的樹枝攜起來,一顆血跡斑斑的狗頭,便從那樹枝裡滾落而出。
狗頭黑鼻子、白臉、黑眼眶,吐着舌頭瞪着白眼,標準的二哈腦袋。
肖然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那兩條黑背,怪不得看起來這麼憂傷,原來是有同類在此。
看到警犬,肖然想起了他寄養在警犬隊的小土狗,幾個月都忙的沒空去看它,想來應該長到半大了吧?
“我嘞個草,這兇手殘忍呢,連狗都不放過!雞犬不留嗎?”
張磊握着狗嘴,將那狗頭拿起來看了看:“這是一刀斷頭啊,從腦後垂直砍下,頸椎骨及其周邊切口光滑,能給靈活的狗造成這樣的傷勢,用的刀肯定特別鋒利,分量還得足,必須得是夠長的砍刀,而且使用者的力氣還不能小。”
餘雨從張磊手中拿過臭烘烘的狗頭,揶揄道:“你又不是法醫,用得着你下判斷,趕緊扒!”
“說說都不行啊!”張磊嘟囔一聲,握起鏟子,小心地跟着除去小土包上的土石。
沒過多久,一層粗糙的麻袋便從土裡露了出來,旁邊的技術人員連忙把攝像鏡頭往前推,還有端着單反的,準備隨時上前抓拍。
肖然幾人用毛刷小心地將麻袋上的細土掃去,土包下的第一層情形便出現在衆人眼前。
那麻袋被從中劈開,伸展之後剛好能蓋住一個人,麻袋上還印着某某水泥字樣,不用想,這麻袋應該就是兇手從附近工地上順來的。
技術人員小心地檢查了麻袋,確認其上沒有可用痕跡,便緩緩將麻袋揭開。
一時間,派出所及警犬隊的同志都湊了過來,漆黑的荒山上,慘白的燈光下,寂靜的空氣中,一羣人圍着一具屍體默默地觀看。
——如果是陌生人正好撞見這一幕,嚇暈應該是最低級的反應。
麻袋下有兩具屍體,一具是沒頭的狗,一具是散發着惡臭,穿着紅色羽絨襖的女屍。
狗沒了頭倒不算可怕,但女屍沒了臉就很恐怖了。
尤其是在這詭異的氛圍之中,女屍還穿着大紅衣服,不知道靈異小說裡,紅衣屍體是最容易異變的嗎?
肖然眯着眼簾,仔細看着面前的這具屍體,女屍上並沒有刀傷,從其脖子上的勒痕看,這女子有很大可能是被勒死的。
而從那道勒痕往上,便是紅褐色且不平整,彷彿被狗啃過一般的面部肌肉。
這女子的臉皮,整個被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