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刑偵大樓,偌大的辦公區裡空空蕩蕩,待命狀態的何曉麗等隊友也不知哪裡去了。
問了問拿着各種資料四處穿梭的內勤小姐姐,才知道是技術隊定位到了陳好的手機信息,何曉麗帶人去找那手機持有者了。
將視聽檢驗室的門推開了一條縫,肖然朝裡面看了看,幾長排高清顯示屏播放着龐大繁多的監控畫面,看着一衆同行們佈滿血絲的眼睛,很明顯都是一夜未眠。
下樓將阮荷的唾液棉籤及指紋交給法醫科,肖然還特意叮囑了一番,將阮荷的指紋與DNA放系統中比對一下,看看能不能與其他未結的案子對上號。
雖然理智告訴肖然,直接對王小梅、張好動手的不可能是阮荷,但肖然內心深處,總覺得阮荷和此案似乎有某種關聯。
“你們走訪的怎麼樣了,有重大突破嗎?”
餘雨給一個試管貼上標籤,又搖了搖頭,自問自答:“感覺你們也沒什麼進展,按理說屍體及其周邊一般是兇手留下信息最多的地方,但以我們的角度看,這個兇手你們很難找。”
“很難找不代表找不到。”肖然語氣堅定,頓了頓,問道:“王小梅的家人來認屍了嗎?”
“來了,看到遺體的時候,她媽媽當場就暈了,從殯儀館出來,一家人全都丟了魂似的。”
餘雨平靜道:“我們勸他們節哀,王小梅的親戚還說我們心狠,看着人家女兒死的那麼慘,一點也不傷心……”
肖然拍了拍餘雨的肩膀,並沒有多說,畢竟大家心裡都明白。
在讀警校的時候,肖然與同學們曾隨着京局某刑警隊去現場學習。
開始的時候,肖然的同學也提過這個問題,問一位老刑警爲什麼能這麼平靜地面對死亡,是不是案子辦的多了,麻木了?
當時老刑警並未搭理,直到觀摩結束,臨回校時老刑警纔對他們講,那不是麻木,而是一種自我保護,保護辦案人員自己的心理不出問題:“我們工作起來,很長時間都在案發現場呆着,警戒線一拉,外邊是羣衆,裡邊是那些平常人遭遇不到的惡,和命案面對面的我們,必須得拼命保持平常心。”
從法醫科出來,肖然並沒有去找何曉麗等人,而是拉着李放放去了倉園社區。
李放放看着面對那株無患子樹沉思的肖然,疑惑道:“這邊邵隊長帶人剛過了一遍,該問的全都問了,你還要查什麼?”
“之前我在張好住處時,曾和雷大隊討論過,兇手把張好的臉埋在這裡,似乎是要祭奠什麼。”
肖然拍了拍粗壯的無患子樹,略一低頭,湊近看了看樹皮上隱隱約約的心型傷痕,以及一些模糊到不可見的字跡,“春天的時候,一定會有好多孩子到這樹下玩。——不過應該是很久以前的春天。”
“那必須的,上百年的古樹,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孩子的童年。”李放放說着,跟着肖然往外走去。
兩人剛走出老林子,便被路邊的幾位大媽喊住了,“那倆小夥子,來來來……”
肖然與李放放走了過去,李放放問道:“阿姨喊我們有事?”
“這個小夥一看就不像壞人,咱們想多了吧?”
一位戴着紅色志願者帽的大媽指着肖然道:“小夥子有女朋友嗎,沒有想不想找一個,有了介不介意多一……”
“哎呀你別說了,就你那侄女,要啥啥沒有,你就別拉出來賣啦!”
一位戴着白色勞保手套的大媽推了那紅帽大媽一把,接着問道:“你倆是幹什麼嘞,往這老林子裡面跑做什麼,我看你倆進去有段時間了,搞什麼東西?”
“哦,我們是警察,辦案子的。”李放放取出證件給幾人看了看。
紅帽大媽恍然大悟:“我們是這邊社區居委會的,幫你們在這邊盯着可疑人員,我看你倆下了車就跑樹林裡,還以爲你倆是殺人犯呢!”
“那感謝,太感謝阿姨們了,阿姨們辛苦了。”李放放連忙道。
“這不是昨天才排查的嗎,今天又有什麼情況了?兇手找着了嗎?”那白手套大媽問道。
李放放道:“快了快了,跑不掉他。”
“那你們得抓緊,我們這幾十年都沒出過這事,現在我們周圍小區裡,一到晚上都沒人敢出門,還有獨居在家的小媳婦,這些天都不敢在家住,人心惶惶的。”那紅帽大媽鄭重說道。
肖然蹲下身,問道:“幾位阿姨在倉園這住了很久了吧?”
“我在這住了二十多年啦,那時候這邊還是筒子樓,當時我才結婚,這一眨眼我孫子都有了。”紅帽大媽感慨着,拍了怕白手套大媽,“我這還算是時間短的,這位可是徹徹底底的老倉園人。”
白手套大媽道:“我打小就在這長大。”
“那太好了。阿姨,那棵無患子樹你知道吧?”肖然擡手指了指大樹的方向。
白手套大媽點頭道:“怎能不知道,那棵樹打我小的時候就有了,得有一百幾十年了,那時候這邊還是郊區,錦山大道還沒修……”
一說到歷史,白手套大媽滔滔不絕地講了十來分鐘,肖然既沒接話也沒打斷,只等大媽說完,便直接問道:“那您知道最近這些年,你們這社區的女孩,或者誰的女朋友,喜歡在那棵樹下玩,然後因爲生病或者意外而去世嗎?——年齡不要太大,如果還在世的話,到現在也不超過三十歲。”
幾位居委會的大媽互相討論了一陣,最後那白手套大媽搖頭道:“那可就多了,我們這社區一萬多人,周邊的小區社區,也幾萬人,每年總有幾個不治的、意外的,還有些因爲搬出去出了事我們也不知道的,說不清、說不清!”
“那您知道多少說多少吧,後續的我們再調查。”
肖然拿出紙筆,他也自知從此方面入手,可能性不大,真要做個統計,沒幾個月真統計不過來,但既然有了方向,總是要試一試,興許運氣好,迎頭趕上了呢?
“那我可得想想。我記得前些年黃家那小女兒,高考沒考好,就在林子裡上吊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