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們找不到他!你殺了人你還有理了?枉你還是個律師,你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決定任何人的生死,這點還要我們教你嗎!”
沈曲亮一巴掌拍在案頭上,盯着裴陽德怒聲道:“就是因爲你橫插一槓子,我們本來都已經鎖定了翁濤,結果他跑去見你去了,這些天來我們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找他再找你,現在你還在這冠冕堂皇、大義凜然的教訓我們,你不覺的自己很可笑嗎!”
裴陽德一時無言反駁,愣了一會兒才喃喃說道:“這是我幫了倒忙了?”
“難道不是嗎?”
肖然看着裴陽德說道:“你想伸張正義這沒錯,但是你既然知道了翁濤是殺人兇手,而且也掌握了一定的證據,就算我們當時我們還沒查到翁濤,你爲什麼不向我們舉報?——是因爲你背後的組織嗎?”
“組織?什麼組織……”
裴陽德愣了一下,接着反應過來,“你是說那個‘高級人類’組織?呵,這你們都信,這些都是我瞎編的,沒有格調的東西,那個蠢貨怎麼會上鉤?”
“這樣看來,你的那些清理社會垃圾的言論不過都是藉口,都是你自己給自己找的理由咯。”
肖然冷哼一聲道:“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向我們舉報,你由始至終想的就是幹掉翁濤,你把他玩弄於鼓掌之間,在他最得意的時候,結束他虛僞的驕傲,以此滿足你掌控一切,宛如上帝一般將一切都視若無物的虛榮心理。”
裴陽德面色不斷變換,陰晴不定,他皺着眉頭,鼻翼翕動,沉默了好一會兒纔有氣無力地反駁道:“不,我不是。”
“你是與不是現在都無關緊要了。”
肖然板着臉嚴肅道:“說一下你是怎麼盯上翁濤的,是你憑藉着案情把他找出來的,還是你一早之前就見過他?”
“是見過他。”裴陽德答道。
肖然問道:“在哪裡見的?見過幾次?具體都是什麼時間,談了那些內容?”
“一個多月以前,我們在新興書店見過兩次,第一次沒說什麼,就是我們同時找一本書,碰到了,我讓他先看。”
裴陽德答道:“第二次是兩天後,我到新興書店查資料,又見他在法律區看書做筆記,我看他態度很認真,就上去和他聊了幾句,沒想到話匣子一開啓就聊了好久。”
與肖然所料的基本一致,在那次談話中,說嗨了的翁濤,果然半炫耀地向裴陽德闡述他研究出來的那四條完美理論,裴陽德心中雖然不屑,但出於個人習慣,他仍表示看好翁濤的研究成果,並鼓勵翁濤努力學習專業知識。
——裴陽德說他是出於個人習慣,不忍心挫傷一個努力學習的人,但肖然對裴陽德的說法並不認同,或許在那時,裴陽德就或明或暗地鼓勵過翁濤,讓翁濤去實施他那四條完美理論。
不過現在翁濤已經死了,當時的情形究竟是什麼樣的,也就只有裴陽德自己知道了,他不肯說,誰也不知道。
裴陽德接着敘述道,長期遭受專業人士冷落的翁濤,第一次被專業人士認可,自然感動的是一塌糊塗,頓時將裴陽德視爲知己,把自己的聯繫方式、臨時住址通通告知了裴陽德。
臨分別的時候,裴陽德還表示過些天會給翁濤送一些專業書籍過去,但是裴陽德後來真正送過去的,卻是一封將翁濤引向死亡之路的邀請函。
“我那天和他聊完之後,就沒再想起過他,直到7月28號的時候,我聽說有個女人被他丈夫殺了,開始我也沒在意,後來我一琢磨,這個案子的作案手法思路,很符合翁濤說過的那四條準則,我當時就懷疑上他了。”
聽裴陽德說到這裡,肖然打斷問道:“你說‘後來你一琢磨’,這個後來具體是什麼時間?”
“就是28號晚上,我睡覺之前,躺在牀上想明白的。”
裴陽德回答的沒有紕漏,畢竟他是在‘7.28’案第二天就找到小混混租了房子,如果裴陽德說他是29號之後纔想明白的,那其中就很有陷阱了。可惜沒有。
“想明白之後呢?你爲什麼不舉報?”肖然再次問道。
裴陽德看着地板,停頓一會兒後才道:“我當時只是有這個想法,我也不確定就是他乾的啊,而且我想着有我沒我你們都能破案,就沒找你們反應。”
“那你想明白之後,又是怎麼做的呢?”肖然接着問。
裴陽德答道:“想明白之後就想明白了啊,我就沒再關注這個事,直到聽說又有一個女人被殺了,我一瞭解,才知道你們之前沒抓住翁濤,反倒把之前受害者的丈夫個抓了。
我就想找一下翁濤,把他釣出來看看是不是真是他乾的。然後就和我之前說的一樣,我想着真要是他乾的,你們找不到他,就讓我來清理他。”
肖然目光如炬,犀利地盯了裴陽德好一會兒才問:“真是這樣的?你就沒有什麼要補充、要解釋的嗎?”
“補充什麼?又要我解釋什麼?我當時就是這樣想的啊。”裴陽德佯做茫然道。
“解釋一下,你7月28號晚上想到的翁濤,爲什麼第二天就處心積慮的跑到老城鎮王灣村,找個小混混幫你租了一套房子,而且同日還在網上買了一堆你作案用的工具,以及後續還花高價買了一輛黑車?”
肖然看着已經語塞的裴陽德,攤下手道:“嗯?解釋一下啊,你不是說你想明白之後就沒關注了嗎,那你提前這麼多天就在做這些準備又是爲了什麼?——是因爲你手上錢太多了,不花點心裡難受?”
“我……”
裴陽德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
肖然依舊直勾勾地看着裴陽德面容上的每一絲表情變化,他現在基本能確定,裴陽德說的這些話就是半真半假,而裴陽德這麼做的目的,就是想減輕他的責任。
畢竟翁濤這個受害人身份特殊,本就是個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所以,如果到最後,裴陽德將案情性質描述成他是帶着伸張這樣的目的將翁濤釣出來,然後在得知翁濤就是殺人兇手之後,一時激動將翁濤殺死。
這樣的話,裴陽德後續要負的刑事責任,是要小於他一早就謀劃着準備弄死翁濤的。
不過現在肖然將這一點明確指了出來,裴陽德再想說他是激情殺人,基本上也圓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