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假如愛有天意
“叫你們隊裡那隻鳥不要再來煩我。”
“這個，你們兩個之間的問題我好像說了不算吧？”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找來的，但是既然來找我就說明他覺得我還是比較可信的人吧，我能幫千山的大約也只有這麼多了。
“暮……雨，”好彆扭，一下子改不過來啊：“雖然我和你並不是很熟，但是我的人品和眼光你還信得過吧？”
“……嗯。”
“既然你覺得我還算信得過，那希望你可以參考一下我的意見。首先呢，千山是我們隊裡的人，雖然日子不長但是我自認爲對他的爲人還是算得上了解的，他很坦率，有點毛躁不過心地很好，基本上可以看做是大型寵物犬吧。有點累贅不過還是蠻有用的。至少可以做個朋友吧？啊，當然，你要是覺得他跟你實在是不和也不用勉強啦。”
“……也不是,這個人…他……根本不是找我當朋友！他根本就是……”程暮雨憤憤不平地嚥下後半句話。
“暮雨，你厭惡同性之間的愛情？”
“別人喜歡男人還是女人與我何干。可是這個傢伙他……”
“他對你絕不是惡意。他自己現在還在思考對你的感情，所以我也沒有發言權，但是我知道他對你絕不是什麼不好的想法。千山有時候很單純，會很只覺得喜歡一種東西或者一個人。當初我和他剛剛認識的時候，他說他也是直覺地認爲我是個好人。你也見過道我現在在遊戲裡那個形象吧，所以我想千山應該也是隻覺得被你身上某種東西吸引，即使是因爲因爲容貌也應該只是很單純的欣賞。所以，嗯，即使你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也不要把他劃分到跟那些人一類裡去好嗎？可不可以試着瞭解、接受他的感情，再去決定要不要回應？”
“……好，我會考慮。”程暮雨轉身離去又躊躇着轉回來：“你……你知不知道龍吟水嘯本來已經一百五十三級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第二天突然掉回零級了，而且不是因爲任何常規原因，只是他隊裡有人傳說是因爲接了一個任務。”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你突然變成道士了又是爲什麼？你從新手村出來的那天我看見你了，龍吟水嘯掉回零級也是那一天。他現在在你們隊裡吧，雖然不知道這之間是不是有聯繫，但是如果他掉級是因爲你，那你最好小心一點。據我瞭解他不是個會不計代價，隨性而行的人。一百多級的號就這樣抹平，估計不會僅僅因爲感情。”
“謝謝，我會注意的。”
目送程暮雨離去的背影，我心中一片冰涼。不知道的時候還不會去聯想，現在卻是怎麼都想不通。那隻夜魂也不過只是相處了一個星期，他絕不會爲了這個就抹平一百多級的賬號，如果他真的就對那隻夜魂一見鍾情到這種地步我纔要嘔到吐血。那是爲了什麼？我還有什麼價值可以交換他的注意力，還因爲，我依然可以歡笑，可以沐浴陽光，讓他覺得我毀滅的不夠徹底、鍾離樊夏這四個字，多明顯的標記，一個笨蛋。看着我暗自沉迷的模樣很好笑吧，曾經爲他那樣癡迷的人，不知好歹的再一次被他吸引。可是爲什麼明明知道是我，還是那般親近爽朗的姿態？那有意無意的曖昧是故意的誘惑還是無意間流露的習慣……
“一臉陰鬱的，又在鑽什麼牛角尖？”淡淡的暖意緊密地籠罩上來，溫暖安心的懷抱從來不是穆謹言可以給予的。
轉身反抱回去，把頭埋在他的胸前。他從來不用香水，但是身上總是帶着一股清雅的茶香。我不會再次愛上那個人，這一點我很清楚，所有的憤憤不平只是因爲我不能容忍我的感情被人當做遊戲來愚弄。
“風緒，我喜……”說了半截的話卡在喉嚨裡，用力的閉上眼睛深呼吸一次，只是說喜歡多少還是在敷衍，承認吧，從那天以來就已經察覺的答案，一直在逃避的答案，可是眼前這個人，他值得。
“連風緒，我愛你。”
在這一刻，我終於確認，我用了四年的後知後覺才發現，可以牽着我的手，與我一起並肩走下去的人，是他。原來發現自己愛一個人這麼簡單，只是一個動作，一份溫暖暖，就足夠了。我從來都沒想過要讓人捧在手裡當水晶一樣寵着，可是我也從來都不希望我的愛情像一場戰爭。跟穆謹言在一起從來不會有這樣輕鬆，安心的感覺，在他身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即使有所成就也只有戰戰兢兢的欣喜。可是在風緒的身邊，我可以歡笑，可以放鬆，可以肆無忌憚，什麼都不必顧及。
他收緊手臂將我緊緊地圈在胸前，發出常常的一聲嘆息，帶着如釋重負的滿足。
“他終於走出你的生命了，對麼？”
“他已經變成了我生命裡的一部分，我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但是，他現在，僅僅是歷史。”穆謹言是我曾經的憧憬與夢想，但你，是我的愛情。
我仰起頭，輕輕的貼上他的脣，管他是不是馬路中間，管他是不是人來人往，現在，我只想告訴這個默默等了我許久的人，他不必再等待，以後的日子我會陪他一起度過。
身爲神仙一級的人物，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某個欣喜若狂的傢伙直接當街把純純的輕吻演變成了熱辣的法式深吻，讓我幾乎想當場捏死他。這個傢伙瘋起來有點忘乎所以，看來以後不能太由着他。心滿意足地發完瘋，風緒拖着我進了街角那家小小的西餐廳，並且一路上頂着一張賊兮兮的笑臉，像一隻偷了腥的死貓。
小小的西餐廳裡只有十來張小圓桌，可是價位很低，味道卻很正，是情侶約會的聖地，若不是提前預定連個凳子腿都撈不着。當年，穆謹言跟我虛與委蛇的時候卻從來沒有來過一次，他總是在我眼前展現一個有一個奢華的浪漫，偏偏我那時候P事不懂，每每爲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感動得一塌糊塗。
所以恐怕穆謹言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個西餐廳有一個位置非常神奇，一年裡只有一天晚上，八點的時候，月光透過法式拼花玻璃玄窗投下來，會在桌子正中雙手交握的兩個人腕上映射出一個叫做波蘭茲花環的絢麗光圈，然後就是見過的人幸福美滿啦。雖然是傳說，但是見過的人都說，光是爲了看這個光環等個通宵都值得。
我來之前到時沒想過要看這個環，只是梓歆知道我要約風緒以後，二話不說立馬跑出去打了一大通電話，回來告訴我她幫我在這裡約好了位子，勒令我一定要來。看着手腕上炫目的豔麗光環，心裡不由得感動，這個位子預定的人恐怕已經排到二環以外，光定金一定也很驚人，梓歆卻強行插隊幫我定下來，這得要欠下多大的人情。
花環散去的時候已經九點半，兩個人手牽着手在幽暗的林蔭道上散步，路上靜靜的，路邊的藤椅上，一對對情侶竊竊私語，不時發出甜蜜的笑聲和嬌嗔的低斥。黑暗裡我看太清風緒臉上的表情，只知道自己心裡整晚都滿滿的洋溢着安寧的幸福。
只是這靜默的幸福半路被打破了，寂靜的夜色裡，那個不該出現的人在路的盡頭。盈盈的月光映在他的眼睛裡，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