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現在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臺上主持人都喊你上去表演了,下面的觀衆掌聲也給了,如果不上臺的話,那就有些說不過去……
可是,如果讓他現在當衆承認自己不認識這字的話,又更尷尬,搞得自己和文盲一樣。
如果上臺朗誦,讀錯了,那豈不是引起了全場轟動?
楚青閉上眼睛,他沒有自亂了陣腳。
“咦,青子怎麼還不上臺?”
“是啊,青子怎麼還不上臺?”
“奇怪了。”
觀衆們看到楚青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立馬上臺朗誦,頓時有些奇怪地交頭接耳起來。
除了少數幾個知道這首現代詩很有深意外,其他人都表示很莫名其妙……
爲什麼楚青還不上臺呢?難道是怯場,還是怎麼了?
“這個王八蛋算計你!”
張鐵橋咬着牙,有些怒氣哼哼地想找那個眼鏡青年算賬,可是等他準備握着拳頭的時候,楚青卻突然拉着他搖搖頭。
楚青睜開眼睛,他有辦法了。
他本來想低調一點度過這一關,然後回宿舍好好睡一覺的,從來都沒有想幹什麼。
“算了,這麼做沒什麼意義,而且這麼多人在這裡,鬧起來不好看,要搞,就是事後搞……”楚青突然露出一個笑容。
“可是,青哥,你……”
“沒事。”楚青拍了拍張鐵橋的肩膀,然後整了下衣服,慢慢朝臺上走去,他走得很慢,不過走得很穩。
“這麼難唸的一首詩,他竟然還選擇挑戰,還真是自不量力啊。”
“是啊,這麼冷門,這麼拗口,我並不是說這首詩不好,這首詩寫的很不錯,情真意切,而且符合那個年代的歷史,可是,很少人在朗誦的時候會朗誦這麼冷門的現代詩。”
“嗯,看來楚青要出醜了,他該不會按照部首偏旁唸吧,如果那樣唸的話那絕對會鬧出笑話的。”
“等着看他笑話吧,對了,你連接上網絡,我們網絡直播!”
“好主意!”
觀衆們交頭接耳的聲音響起。
楚青走上臺,看着下面行色各異的觀衆,他本來以爲自己碰到這種情況會緊張,會六神無主,可是當真正上臺以後,楚青卻感覺到很平靜。
與其說平靜,還不如說是坦然。
他對着所有觀衆一鞠躬,然後臺起頭來直視着所有人……
“抱歉,我要念的鄉愁不是這首鄉愁,嗯,或者說,我要念的鄉愁你們都沒有聽說過,所以,這張演講稿子也沒什麼用了。”楚青將稿子摺疊好,然後塞進了口袋,臉上露着笑容。
他腦海中確實有一首鄉愁,而且,那首鄉愁很應景。
舞臺下面。
“什麼?我們都沒有聽說過?這楚青要幹什麼!”
“他難道還要讀更冷門的詩嗎?”
“不對,也許他並不是要讀詩,搞不好是他要原創!”
“原創?他瘋了吧!在這種場合里弄原創,他難道不知道我們後面坐着的劉教授是一位當代詩人嗎?”
“我看他是真的瘋了。”
而楚青的那些女粉色則用擔心的目光看着楚青,他們不想楚青在這裡出醜。
如果這裡沒有坐着劉教授這樣的詩人的話,那麼原創也沒有什麼關係,可是,偏偏楚青不走運!
“哼,自不量力!”角落裡,那眼鏡青年一陣冷笑“看來,你還嫌自己死得不夠快,看來今晚過後,你在南大的名聲就會一落千丈了,大明星?我呸!什麼東西!”
後臺的劉仁堂與李教授則是推了推眼鏡。
“現在的年輕人,也實在是狂妄了點,竟然都敢原創了,而且是當着我們的面……”李教授搖搖頭“怪不得你家丫頭說文藝社的人都是那麼浮躁,原來還真是浮躁,明星?呵呵,這就是明星嗎?”
“呵呵。”劉仁堂倒沒有說其他東西,他只是看着楚青反而有些感慨。
年輕時候都是那麼輕狂,文人嘛,自古骨子裡都是比較高傲的。
不過,如果有才學的話,那就是輕狂,如果沒有才學的話,那麼就是狂妄自大草包一個了。
至於劉菲菲則是冷冷地盯着臺上。
她始終忘不了自己在彈古箏的時候這個人就這麼靠在椅子上睡覺,非常地沒禮貌。
現在,他竟然狂妄地想要原創……
開什麼玩笑?
我父親在這裡看着你呢,簡直是班門弄斧!
臺上。
楚青呼了口氣,舞臺上的燈光還算柔和,他停頓了下整理了下腦海中的記憶。
記憶中確實有那麼一首鄉愁,而且那首鄉愁非常的有感情,而且非常地的經典。
運氣不錯,之前讀書的時候楚青曾經背過這首詩,而且背得很熟。
他拿起話筒,也不管下面的人怎麼看,怎麼說,甚至不管他們是什麼樣的眼神。
當他站在臺上的時候,他就感覺下面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想起了自己當初在錄音棚時候的情景,然後,他輕輕地咳嗽了一下。有些經典,他覺得不能褻瀆,就算是念,也必須要好好念。
或許這算是對重生前那個世界的一種緬懷吧。
他清了清嗓子。
“小時候,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這是一種懷念情懷,這首《鄉愁》,是20多年沒有回過大陸的余光中思鄉情切,在臺北廈門街的舊居內寫下的……
讀這首詩的時候,很有感覺,而且感觸很深,雖然只有短短的幾行,但是寫出了許許多多的東西……
時光變遷,物是人非,還有淡淡的嘆息之意。
一首詩,一個人生……
“長大後,
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楚青閉上眼鏡,聲音有些低沉,低沉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感慨。
這個時候,全場寂靜,落針可聞,這些人都是文藝青年,都能夠聽出這首詩的味道。
而後排,那個剛開始說楚青浮華的李教授頓時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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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好像,好像,有一些奇怪的感觸……
難道,難道是……
“後來啊,
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裡頭。”
楚青拿到這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然後閉上眼睛,他在醞釀,是的,他在醞釀這種情感。
這首詩,很輕,很短,可是,卻又很重,至少這首詩裡面的含義卻很感慨。
臺下的觀衆腦海中浮現出了畫面感。
小的時候,長大時候,中年時候……
郵票,船票,新娘,母親,墳墓。
文藝青年們或許沒有感覺怎麼樣,可是後面的李教授卻突然鼻子一酸,雖然忍者,但眼圈卻紅紅的……
這首詩,好像在寫他的經歷。
是的,是他的經歷,他一生漂泊,直到晚年了纔在大陸安定下來開始安安穩穩地做學問。
對他來說,安定纔是真的。
劉仁堂也並不平靜,他甚至開始有些激動,這首詩的畫面感,年代感實在是太強太強了。
思鄉的感覺也很重。
“而現在,
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楚青深呼一口氣,用更低沉的聲音念出了最後一句話。
當這句話念出來以後,全場的人都愣了。
一分鐘過後,楚青睜開眼睛,然後轉身下臺。
依舊很寂靜,甚至主持人都忘了再接下來說什麼臺詞……
而最後排的李教授,終於流出了眼淚。
是的,這首詩,寫到了他的心底,寫到了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年輕時候海外漂泊的他,無時無刻都不盼望着能夠早點回到故鄉,落葉歸根……
劉仁堂突然站了起來盯着楚青。
他很激動。
這首詩,已經可以說是經典了!
已經登臨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
是的,不可思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