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她和他。
他剛纔一直都沒有出聲,但有強烈的存在感。他在這裡究竟想幹什麼?
花翎突然覺得好緊張,心若擂鼓。
“穩住,不要慌,他不會知道那天是你,你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自然點。”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將軍,不用勞煩你,給那兩瓶藥給我,傷口我自己處理就行了。”她揚起笑臉說,不知道自己的臉早就被薰得成了大花臉。
“你背上也能上到藥?”他問。
“當然可以呀。我只是左邊背疼,用右手上就行。”
“你試試!”他哼。
她一將右手伸向左肩,右手就疼得她直冒冷汗,怎麼忘了刀傷是在右手呢?
“沒事瞎逞能!”他皺眉看着她,“將衣裳脫掉!”
“啊?”將衣裳脫掉?從軍以來她最害怕就是聽到這句話,現在居然是從馮大將軍嘴裡說出來,是天要亡她嗎?
“啊,那我拿藥回去,叫個同袍幫我上藥就好。”她垂死掙扎,“實在不敢勞煩將軍。將軍剛纔不是還有要事要處理嗎?快去吧,別讓劉大夫久等。”
“知道我有要事,就別再磨蹭!”他瞪着她。
碰上這樣的暴君,真的是沒辦法了。她心一橫,死就死吧!
她縮了縮脖子:“我覺得好冷,將軍你能不能幫我將門簾掩嚴實,以免風吹進來?”
他轉身去掩門簾,花翎迅速解開衣帶,脫掉一隻袖子,將衣袖搭在胸口,又再脫掉另外一邊衣袖,再搭在胸前,用手臂壓住。
馮非寒回過頭來時,她正脫出第二隻衣袖,看他望過來,她心裡一驚,差點將壓在胸前的衣服掉落,還好眼疾手快按住了。等他走過來,她就露着肩膀和兩隻手臂在外面。
“還好有束胸在,現在就當穿了一件露肩裝,怕什麼,現代的衣服比這還露的多的是。”她自我安慰。
“脫個上裳都這麼扭扭捏捏?”他的目光掃過她白色的束胸。
“呃,我天生體質畏寒,別人穿單衫,我就要穿夾襖,冬天更不用說。因爲特別怕冷,所以我母親常年給我穿着護胸,說是要保護好心肺,以免受涼。”
護胸?抹胸?文胸?
她說完後恨不得一個大嘴巴抽死自己!他沒問你緊張個什麼勁?解釋就等於掩飾,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就是。
“哼!”他從鼻腔裡發出一個音,“就你多作怪!你父母那麼愛惜你,你偏生將頭髮剪得那麼短,像一堆亂草?不知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嗎?”
她“嘿嘿”傻笑搪塞過去。
“伸出右手。”
她乖乖伸出右手。他拿來一塊布,揩乾淨周圍的血跡。慢慢將小瓶裡的藥灑了一些在上面。還好傷口雖長,但不深,很快就處理完了。
得用紗布包紮一下才行,不然被衣物碰着時會疼的。馮非寒在案几上東翻西找的,在找紗布?古代沒紗布呢。專門包紮傷口的布可能被劉大夫剛纔帶走了。
“用這個吧。”花翎扯着自己脖子上的白色汗巾,但手一舉衣服就往下掉。她連忙右手握着胸前的衣服,左手扯着汗巾。這個結怎麼打得那麼緊呀?
“笨死了!”他拍開她的手,幫手解。
花翎只打了一個扭結,但現在被扯緊了,面料又不光滑,變得很難解。爲了方便他快點解開那個結,她擡高頭方便他看得更清楚。
但一擡高頭就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自己的臉半仰着,正對着馮大將軍的冰塊臉,距離是那麼近,她可以感覺到他呼出來的氣流了。還好他的視線不是落在自己臉上,但這角度也夠曖昧的了。更嚴重的是,自己每天在脖子上繫個汗巾,就是爲了掩蓋自己沒有喉結的事實,現在擡高頭給他解開結後不就無所遁形了?
寂靜。讓人心驚肉跳的寂靜。
她全身僵硬,徹底石化,視線定在前方斜60°角。有薄汗沁出,分不清是熱汗還是冷汗。
“好了。”他終於說。她也鬆了一口氣。
“你係個白汗巾在脖子上幹什麼?守孝?”
呸,呸,大吉利是。
“就是爲了現在這種情況啊,人在戰場,難免流血,不是什麼時侯都有大夫在場的,有塊乾淨的汗巾包一包不就好得多?如果是平時,用來擦擦汗,豈不是也很方便?”
以前看李冰冰版的《再生緣》就很奇怪,爲什麼皇甫少華穿盔甲的時候繫着條紅色領巾,搞得像個少先隊員似的。後來才知道可能是錯怪人家服裝指導了。——從軍後最容易被人發現的就是喉結問題,所以總想找個東西來擋擋脖子,不能是圍巾就只能是汗巾了。因爲用了,所以順着也就想出它的幾條好處來。
“這倒是不錯。”他想了想說,“以後也叫士兵們各自都準備一條汗巾隨身攜帶。”
誒?她傻了眼,咋一不留神姐姐我就成了引領潮流的時尚先鋒?想想明日軍中每人脖子上都繫着一條汗巾,白的、黃的、紅的、綠的……色彩繽紛,映着一張張鬍子拉扎的老男人臉。她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這幾天別像猴子似的蹦來跳去的,很快就會好。”
他用汗巾綁好傷口,又從另一個小瓶裡倒出一些藥膏在左手心。藥膏是綠色的,看來像果凍,有一種古怪的味道,不知是什麼植物提煉的。
他用右手的手指蘸了一些藥膏塗在她左肩上。藥膏很涼,她忍不住顫了一下,全身泛起了雞皮疙瘩。
“我還是第一次見人雞皮疙瘩起得如此之明顯,真形象!”他手指一邊塗抹着一邊冷嘲熱諷。
花翎被氣得發暈,卻無從辯駁,也不能控制自己本能的身體反應,簡直羞愧欲死。
他的手指往背上塗抹着,觸到肩胛骨時她痛得忍不住“斯”地吸氣,但絲毫不敢抱怨。
“你背上瘀傷很嚴重,要多搽幾次藥膏才行。”他的手指不斷地摩擦着她的後背,藥膏漸漸不再冰涼。
“你這一塊都呈紫紅色了,一定要好好塗。”手指像遊蛇一樣圈畫出一個圓弧,她開始覺得有些酥癢。
“如果好得不徹底,說不定你就多了一塊紅色胎記,還好你不是女人,否則更沒人要了。”他又說。
什麼叫“更沒人要”?那是說自己現在沒人要了?
花翎擡頭看看他,火光照着他的一邊側面,輪廓絕美,冰冷依然。但她開始懷疑正在給自己上藥的這位是否被鬼上身了,今晚的他實在是太不正常了,平時的馮大將軍是冷冰冰的,但決不至於如此尖酸刻薄。詭異!
“這種藥只是塗上去是不行的,還要不斷地按摩,直到它吸收爲止。”說完,他真的將整個手掌壓在她後背上開始用力的搓擦。
她忍不住輕呼:“痛!”
“男子漢大丈夫這麼一點痛都受不了?你還配做我旗下的士兵?”他嘴上這麼說,但手上的力道還是放輕了些。
但那麼厲害的瘀傷怎經得起他這樣的搓揉?花翎又是敏感不受力的人,所以還是忍不住□□。
“斯……嗯……啊……”
營帳裡傳來不斷的□□聲,她衣裳半褪,酥肩裸露,他形狀優美的手掌在她雪白的背上不斷地留戀、撫摸——這場景怎麼那麼不cj,好像是××○○的前奏曲?
花翎突然想起在某些小說裡經常描寫的畫面,不禁大寒。忙死死咬緊嘴脣,拒絕再不發出任何聲音。
揉了幾分鐘,他放開手說:“兩瓶藥拿好。”然後看了她一眼,便轉身掀開營帳門簾離開了。
花翎馬上跳下地,將衣帶綁好。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馮大將軍是否識破了自己的身份。按理說,連衣服都脫了,沒有理由還分不清男女。但如果已經識破,他爲什麼沒有任何的表示?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男人化得很徹底,脫了衣服也沒有人認出來她是女的,可以說很幸運,也可以說是她畢生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