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頭,快回去,你沒有令牌偷跑出來,等一下回去有你受的。”
“你也知道我沒有令牌,現在都已經出來了,反正都要被罰,我還不如看了嫂子再回去,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會讓牧野哥變成這樣,真的是像那些兄弟所說的那樣美麗勾魂、銷魂奪魄,令人□□、欲罷不能?”小石頭一路追着她的腳步一邊說。
“啊?”花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着,“是誰給你說這些的?”
“就是營帳裡的那幫兄弟啊!自從來到彭陽縣,他們天天晚上都會說這些,哪家姑娘漂亮,哪個女伎風騷,上巳節快來這幾天,他們興奮得幾乎可以說上一整晚,昨晚就是這樣了……”說着他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
花翎知道彭陽縣城內有妓館青樓,一些手頭寬裕的士兵會去光顧,連馮大將軍不也去過了麼?想不到一些士兵開了葷,卻連累小石頭這些還沒開竅的大孩子每晚聽性教育講座。
眼看和其他人約定的地點越來越近了,花翎不由得有些發急了:不行,先把他騙到一家賣早點的店鋪裡,然後再脫身吧!
“小石頭,快點!遲到了她可不理我啦!”
花翎帶着他跑過了幾條街,正尋思着該怎麼走,旁邊小巷閃出來一個人,一把抓住了她。
“你還往哪裡跑?”那人壓低聲音說着,邊推搡着她。她定睛一看,原來是楊書君。她正想出聲提醒,小石頭已經趕到,並且已經看到了楊書君。
“楊校尉?”他呆呆地,不知如何反應。
“怎麼了?”有一個聲音傳來,花翎這才發現旁邊還停着一輛馬車,車簾半撩起,露出一張俊逸非凡的臉。
“大……大將軍?”小石頭更吃驚了。
花翎腦海裡閃過兩個字:完了!下一秒,她衝過去,一把抓住小石頭,把他推上馬車。楊書君愣了一下,也立刻爬上了馬車。
馮非寒吩咐道:“起行!”馬車便轆轆地駛向城外。
在車裡的還有張立建。起初,馬車裡很安靜,安靜得她覺得有些頭皮發麻:自己又搞砸了啦!她內疚得不敢出聲,而小石頭因爲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自己的偶像,還沉浸在驚愕中。馮非寒的神色安然,似乎沒有剛纔的意外發生。楊書君的眼神在花翎和小石頭身上轉來轉去,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就你能惹事!”
花翎弱弱地抗議:“這只是意外!”
“意外的事爲什麼只發生在你的身上,而不是我們身上?這隻說明你笨,設想不夠周全,處理不夠巧妙。”楊書君覺得她越來越白癡。
花翎被罵得啞口無言,爲什麼自己的運氣就那麼背?
“你昨晚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什麼,我看你別說其他什麼,你只要保證這一趟不要給我們捅出更大的簍子來就行了!”
“書君,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馮非寒淡淡地開口。
“是啊,牧野也不想這樣的。”張立建也爲她幫腔。
“我們……究竟去哪?”小石頭疑惑地問。
花翎擡頭看了一眼馮非寒,沒敢回答,倒是楊書君說了一句:“雲城。”
“雲城?”小石頭吃驚地瞪圓了眼。
“既然你是上了車,那也不必瞞你。我們要去雲城探取消息。”楊書君掃了一眼花翎說。
“去雲城?連大將軍也去……那豈不是很危險?”小石頭首先考慮到偶像的安全問題。
“本將軍當然不適合親自進雲城,所以要其他人代替我去。”馮非寒親切地望着小石頭,“不知你願不願意代替我走一趟?”
“我願意!我願意!”小石頭歡快地叫道,看着他那滿臉興奮和喜悅的臉,花翎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做錯這件事,能得到親自爲大將軍效力的機會,是小石頭夢寐以求的事吧。
他們在城郊外下了馬車,騎上了系在馬車後的馬上。馬只准備了四匹,所以只能讓小石頭騎上拉車的那匹馬。至於那沒有馬拉的馬車該如何運進城,那隻能讓趕車的人去煩惱了。
他們一行人馬不停蹄地往前趕路,除了中間停下來吃飯和讓馬喝水的時間,幾乎沒有休息過。但因爲小石頭騎的不是戰馬,腳程不夠快,拉慢了整體的速度。快到雲城時,天快黑了。
他們於是決定在附近找一戶農家休息一晚,反正趕去雲城,也趕不及在城門關閉之前。在投宿之前一定要先換裝,於是他們將馬騎到一處僻靜的山坳,下了馬,在灌木叢背後喬裝起來。花翎藉口要順便方便,就走到了更深更遠的樹林中裡去了。
她脫下身上的衣服,解下常年裹着胸口的白綾,換上一身水藍色的女裝,這身衣裳雖然樸素,沒有複雜的繡花,只在袖口、衣襟滾着白邊,胸口和襦裙下襬上綴着幾朵白色的蒲公英,但看來雅緻動人。
她又解開頭髮,將頭頂上的頭髮用髮帶束起,再將昨晚在胭脂鋪花大價錢纔買下的幾綹假髮固定在上面,插上一隻釵。釵是木藤做的,上面垂着一些紅豔豔的小小圓圓的珠子,花翎懷疑它們是不是紅豆做的,她沒有錢買金釵、銀釵的,只能買這些廉價的,好在這釵樣式別致有趣,有些古樸稚拙的風味,她看着挺喜歡。然後她又將耳後的一小綹頭髮編成小辮。
花翎掏出從現代帶過來的小圓鏡,照了照自己的模樣。很好,改裝很成功!鏡中的自己皮膚依然光滑飽滿,彎眉不修而翠,眼睛黑亮清澈,勾起的嘴角別有一種嬌俏。雖然自信自己的這身裝扮無懈可擊,但終究幾年未曾以女兒身示人,心裡非常彆扭,一想到等會兒他們的目光,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但醜媳婦終須見公婆,花翎在樹林裡扭捏、糾結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走了出去,她聽到楊書君已經在不耐煩地叫她了。
“花牧野,你再不——”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從樹林裡走出來的花翎。
“牧野……哥?”小石頭也瞪大了眼,張大了嘴。
馮非寒和張立建一起轉過身來,張立建一見驚得往旁邊跳了一下:“花牧野,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馮非寒凝視着她,眼中掠過一抹驚豔。在微微的暮色裡,淡淡的金光照耀着她,她身形窈窕,水藍色的衣裳熨帖地包裹着她的身軀,勾勒出細小纖腰,不盈一握。她眸色清純,目光流轉,水波灩瀲,嘴角含笑,盈盈欲語。恰似一朵深谷幽蘭,默默吐露芬芳,幽香四散而不自知,空谷無人賞華容,美玉有光知音少,寂寞心事誰人知。
此刻,空氣似乎也停止了流動。寂靜瀰漫,林中有歸巢的鳥兒飛起。
半餉,小石頭才遲疑地問,“你真的是……牧野哥?”
花翎微微一笑:“不是我還能是誰?”她轉向楊書君說:“楊校尉,怎麼樣?我昨天保證我的頭髮不會古怪,我做到了嗎?你沒話可說了吧?”花翎想到剛纔他瞠目結舌的樣子,就心情大好。
“算你狠!”楊書君面色陰沉地吐出一句話。
此時,花翎才發現除小石頭以外,其他人都喬裝了一下。楊書君扮成了一個遊方術士,嘴上貼了幾綹山羊鬍子,衣衫寬大,頗有幾分飄然欲仙的樣子。馮非寒也在嘴上貼了一撮鬍子,平時整齊地梳起來的頭髮,現在有幾綹被特意地挑落下來,爲他增添了幾分邪魅的美,他頭上還帶着一頂帶紗罩的斗笠——他的容貌出衆,讓人印象深刻,不是一撮小鬍子和有些凌亂的頭髮可以掩蓋的。而張立建換了一身短裝打扮,倒像是一個孔武有力的保鏢了。
張立建走近花翎,仔細地打量着她,嘖嘖稱奇:“花牧野,想不到你扮成女裝會是這樣子。你以前有這麼裝扮過嗎?還是在家裡的時候,你父母都將你當女兒來養了?你瞧瞧這模樣,這身段,如果你在軍中有五分這樣的情態,那幫傢伙肯定將你吃得渣都不剩。”
突然,他伸手襲向她的胸口,花翎一手擋開,怒喝道:“你幹什麼?”
“看看你這個是用什麼做的,真自然,簡直像真的一樣。”張立建看看自己的手,一臉的遺憾。
花翎的面上馬上騰起兩朵紅暈,囁嚅了半天說不上來。天哪,好丟人,好丟人吶!居然要在一羣男人面前討論這樣的問題。
“天色不早,我們快點找地方投宿要緊。”馮非寒發話,其他人連忙爬上馬背。在馬背上,張立建猶自不死心地問:“快告訴我,你究竟是用什麼做的?”
花翎想了想說:“晚膳時,我拿多了兩個包子。”
“什麼?是包子?……哪種包子?有包子這麼小的麼……”
花翎身形一晃,差點從馬背上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