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拓跋懷

“你再給我說說昨天星貓的事吧!”

“哦, 那好吧……”她只有將從侄兒口中聽到了七零八落的信息組合起來編成了一個故事,故事的結尾就是具有穿越時空能力的星貓和西域的一隻母貓好上了,生了一羣波斯貓, 而五王子他得到的就是其中一隻。

“那隻貓不是我母妃的, 而是左昭儀娘娘的!”拓跋懷說, 然後還告訴她, 那隻貓不是第一次嚇着他了。第一次他還被嚇得病了一場。

啊?居然是馮妙蓮的?怎麼會那麼巧?看了太多穿越宮斗的文, 她對宮廷有極度恐懼,現在她似乎就嗅到了那麼一些宮斗的氣息。不過只要不把她拉下水,她也不想理。

接着她又給拓跋懷講了穿越女的御用篇目——童話《海的女兒》, 這可是勾引男主的必殺技啊,用在這小屁孩身上真是浪費了。可惜馮非寒不在旁邊, 否則就可瞻仰到她身上散發的聖潔的光輝, 體會到她比海還要寬闊的胸懷。

“她真是好笨啊!她的嘴巴不能說, 但她不會寫字、打手勢的嗎?那個王子也太笨,連誰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分不清, 這麼笨的王子,小美人魚還喜歡他幹什麼?”拓跋懷叫道,“還有哪有那麼厲害的女巫,連海龍王也管不住她?如果是我父王,他一定將她抓起來, 直到她討饒爲止, 我是王子, 我也不會向一個女巫低聲下氣。父王說了, 全天下都是我們的, 誰都要聽我們的話。”

花翎聽了這番話不由得對這個小屁孩刮目相看了,他小小年紀思考問題居然很有邏輯, 難怪孝文帝對他那麼偏愛。

“嗯,小美人魚的確是有些笨,但你不覺得她很可愛嗎?”

“笨就是笨,怎麼會可愛呢?你怎麼和母妃一樣,總說笨一點的人才惹人憐愛,叫我別和外人說太多話?我寧願不可愛,也不要笨!”拓跋懷嚴正申明。

“五王子是既聰明又可愛的!”

拓跋懷立刻昂高了頭,小小臉上滿是驕傲,還是一個小小孩啊,經不起讚揚。

之後午膳時間到了,他們在另一間房裡用了飯。當然,是侍候了拓跋懷用完飯後,她和其他侍從才能用膳的。

飯後,他們又在暘玉殿周圍四處溜達了一下。然後就起身去暘玉殿旁的一處空地學習武藝。花翎見到了元懷口中的四哥元愉,七歲左右,他的樣貌和元懷不太像,他應該是像他母親,而元懷是很像孝文帝的。

今天的訓練項目是扎馬步。草地上,兩個小朋友認認真真地並排着紮起了馬步,武官在旁邊督促着。

一看這場面,花翎就想:怎麼我又幹回老本行了?萬幸的是,不是我教他們,否則這麼大牌的學生我哪裡吃得消?

在火辣的太陽下扎馬步的拓跋懷,一張小臉憋得通紅,臉上佈滿汗珠。她看着不由得也心疼起來。但她只是在旁邊輕聲叫道:“五王子,加把勁!很快就到半柱香了!”

拓跋懷原本的伴讀拿着一塊手巾想給他擦擦汗,剛跨出一步就被教習的武官喝止了。

時間終於到了,花翎過去扶住拓跋懷,將他帶到陰涼的地方。小傢伙可憐兮兮地說:“花牧野,我的腿好多沙啊!你給我揉揉。”

腿好多沙?花翎愣了片刻才明白過來,幾乎要笑出聲來:小孩子說話就是這麼有創意。

“你的腿有很多沙是吧?那我給你揉揉,將那些沙都給揉掉吧!”

花翎搓揉着他腿上的肌肉,幫助他放鬆,看他還是皺着一張小臉,不由得慨嘆:古代的王子也不好當啊!時刻處於宮斗的陰影中有喪命的危險不說,平時還要習文練武,一樣都不能拉下,學得差了,還可能連帶母親也會失寵,實在也是高精神壓力的人羣啊!難怪大部分王子公主都是心理陰暗,坐上皇位的更是有些心理變態。

在武官的教導下,一個時辰度日如年地過去了。那個留着短鬚的武官居然十分嚴厲,比花翎在現代給學生上課還要嚴厲,完全沒有顧及兩個學員的王子身份。看來是有皇帝在給他撐腰的。

休息完畢,拓跋懷還賴在花翎身上不肯下來,一定要她陪他回寢宮。花翎無法,只有陪着他一起回去。

“母妃——”突然,拓跋懷大叫起來。

花翎擡頭一看,就見昨日見過的高貴人正走過來。昨晚馮非寒跟她簡單介紹了孝文帝衆多的家庭成員,說他現在有五個王子,太子元恂是林貴人所生,但由於魏朝“立嫡殺母”的習俗在立太子時就被處死了。羅夫人生三王子元懌,袁貴人生四王子元愉。而二王子元恪和元懷都是這高貴人所生。

花翎當時一聽“高貴人”這個稱呼就偷笑不已,但她能連續爲孝文帝誕下兩位王子,寵愛不衰,必有她的過人之處。難道就是因爲她常表現得笨得可愛?

只見高貴人弱不禁風地款步行來,讓花翎頓時明白什麼是分花拂柳、弱柳扶風。

“懷兒,你放課了?該是餓了吧,快去房裡,母妃爲你準備好了你喜歡用的點心,快去吧!”高貴人朝兒子招招手。

拓跋懷回頭看着花翎,看來還很捨不得花翎這個新到手的玩具。

“這位壯士是否就是花牧野花都尉?”高貴人向花翎一禮,花翎連忙回禮。宮中的女人都是可怕的,不可得罪的。

“昨日你救助我懷兒的事,實在讓我感激不已,如果花都尉不嫌棄,請進殿用些茶點吧。以略表我的謝意。”她面容微帶輕愁,說起這番話來更是難以抗拒。

但花翎牢記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個男人,一個武官進入后妃的寢宮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她委婉而堅決地拒絕了她的提議。

“去吧,花牧野,很好吃的,我最喜歡吃的棗泥糕也分你一塊……”拓跋懷也抓住她的手直搖晃。

“不了,五王子,我今日在宮中逗留得太久了,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拓跋懷十分失望地跟隨高貴人回寢宮了。花翎轉身沒走幾步,就有個宮女跑過來,向他手裡塞了一點東西就跑了。

花翎看着手中的一隻碧玉髮簪,才明白是高貴人派身邊的侍女來給她塞好處費了。中國人的人情果然是無處不在的啊。難怪唐僧去到西天取經,還被如來佛的兩個首席秘書索要手續費。

花翎藏好髮簪,快步沿原路走去宮門,心想一定要早點回到將軍府,不然又會捱罵了。

正急匆匆地走着,一個內廷管事模樣的人朝她叫道:“花都尉,請留步!”

花翎心裡一個咯噔:又有什麼事了?難道離開這虎狼之地真是那麼難嗎?

那人走上前說:“我是中常侍北宮伯子,皇上請你前去御花園。請隨我來。”

說罷便在前面帶路,也不等花翎回答。花翎跟在後面,滿心地詫異:北宮伯子?日本人,如吉川代子、春宮愛子的?難道南北朝時期就有日本人來中國了嗎?不可能啊,真是前所未聞的怪名字。

孝文帝叫自己去又有什麼事呢?不如試試看可不可以推掉伴讀這一危險的差事?但去御花園啊,她有心理陰影,這回不會被灌酒了吧?

“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見孝文帝正背對着自己坐在涼亭內,花翎很沒志氣地磕倒在地行了一個大禮。

“花愛卿平身。”

孝文帝轉過身來,面露微笑,微帶琥珀色的眸子裡也是笑意。居然有這麼喜歡笑的皇帝!論起血緣來,他和馮非寒還是表兄弟,馮非寒的母親是先帝的盈月公主。但這兩人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一如炎陽之烈,一似寒月之冽。相較之下,身爲一國之君的元宏比馮非寒更讓人親近。

花翎暗暗慨嘆着兩人的不同。

“花愛卿不必拘束,請坐下來吧。”

而唯一一個石凳就是在他對面,花翎看了看說:“多謝陛下擡愛,但是卑職身份低微,怎敢和陛下同坐?”

“你這是在提醒朕給你封個輕騎都尉的官太小嗎?但當初朕給尚書郎的官給你,是你自己推辭掉的,現在你倒反責怪朕了?”

“不,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花翎嚇得面色都變了,所謂伴君如伴虎,果然是如此啊。一句客套話居然惹來這麼大的罪名。

孝文帝輕笑一聲:“朕和你開玩笑的,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

花翎一滴冷汗滴下:好冷的笑話啊!不是君無戲言嗎?居然拿臣子尋開心。

“你坐下吧!”看花翎還有些猶豫,他又補了一句,“難道朕生得那麼可怕,你不敢坐在我對面?”

“當然不是,皇上真正龍章鳳姿,儀表非凡,只是天威懾人,令臣下不敢正視而已。”花翎小心翼翼地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下,心卻撲通撲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