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一人千面
一個導演,他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做分鏡呢?
用畫稿。
用語言。
總而言之,就是將自己的想法傳遞給演員給他人。
而這個方法方式,大概每個導演的方式都形態各異吧。
李雲的話。
用了最詭異的方式。
他此時此刻。
就用着自編自導自演的方式。
每個角色自己去演一遍,神態動作,表情語氣。
這種感覺堪稱恐怖。
甚至於是有些異常的。
前一秒他還是劉平安,後一秒就變成了校長,變成了班主任老師。
一會兒是唯唯諾諾的中年男人。
一會兒是道貌岸然的校長。
一會兒是打罵學生,脾氣暴躁,內心陰暗的班主任。
一會兒又是律師。
好多個人。
他一個人能變成好多個人。
蘇小明迷茫了。
前輩們。
你們說的對。
這個人他確實有問題。
有大問題!
比起一般導演的表達方式而言,李雲的表達方式,似乎帶着一點奇妙的詭異感覺。
是的,就讓人感覺得到詭異。
一個導演。
用他自己的奇異方式。
讓所有人都沒見過的方式。
導演他自己演了所有的角色。
就連再小白的人,再不專業的演員,看到這導演親自表現的時候,也能知道自己該怎麼去演。
一人千面。
此時此刻的李雲,表現出來的能力,大概就是一個人千張的面孔吧。
包攬了所有角色,微小的動作,分鏡頭,演繹的方式。
都由一個人解決。
卓煒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演員。
有些不可思議。
這是沉浸派的演員嗎?
好像確實是。
將自我和身軀,靈魂都全部沉浸在角色裡面去。
這樣的演繹方式。
作爲一名演員的演技技術,這樣的演繹方式,雖然也並沒那麼常見,但也不至於這樣去到驚訝的地步。
這種以戲路狹隘爲聞名的路子。
對於單一角色有着無與倫比的沉浸感覺。
其實很厲害。
從表達角色的能力來看。
對於單一角色最厲害的演繹方式其實就是沉浸。
但那是單一角色呀。
相當於演員個人能力的最強體現。
但眼前的李雲他是怎麼做的?
他不僅僅沉浸。
還沉浸多個角色,對於其他人而言,他彷彿變成了各種各樣的人,男女老少。
只要是這個劇組裡的。
他都演出來了。
“他怎麼了?”劉平也感覺很厲害,但沒有專業人士看的那麼真切,於是乎就轉頭看向了卓煒。
“我錯了如果說一個演員的能力體現在於他個人能力的呈現,和導演這種統領全局的能力相悖的話,那麼李雲他絕對就是個怪物。”此時卓煒呢喃道。
演員的能力在於個人體現。
很獨。
導演的能力在於統領全局的能力。
李雲。
他和其他導演統領全局的能力方式都完全不同。
他自己,就是全局。
和人交流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畢竟也有人確實是聽不懂話或者沒有習慣溝通的方式。
而如果李雲自己上場將其他角色都演出來的話,那麼溝通都不成問題。
沒有任何問題。
直接將畫面表現出來,是沒有任何溝通的障礙的。
語言甚至都不是人類第一次用於溝通的方式。
動作纔是。
李雲就用着最原始的方式來教各位演員該怎麼演,該怎麼表達這個角色。
就像現在這樣。
去將演技的東西全部表達出來。
現在的劇組裡,角色有兩個。
除了劉平安只有一個之外。
校長有兩個,班主任有兩個。
律師有兩個,一切,所有,全部!
甚至就連那些孩子們都有兩個。
他們一個是別的演員。
一個就是李雲本人。
一種能讓人混淆的演技,一種讓所有人都能感覺到真假難分的演技。
不對,哪有什麼真假。
大家不都是在演戲嗎?
演戲那不都是假的嗎?
那麼爲什麼我會有一種到底是真是假的感覺?
蘇小明完成一天的拍攝之後有些恍惚,此時此刻就在鏡子前問着自己。
“到底是哪邊是真哪邊是假??”
我有自己作爲導演的天賦和道路。
這讓李雲略感有些哭笑不得。
沒想到自己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踏入導演的道路里。
竟然是如此的方式。
一種只有自己能做到的方式。
讓自己成爲全局,去統領整個劇本的方式。
用這樣的方法去做到將演技去表達。
打開了一條導演的新道路。
一條只屬於自己才能走得通的新道路。
當然,走上這條道路的時候,李雲只感覺自己的內心,受到了多倍的折磨。
我明明是那可憐的小姑娘。
我憎恨着這個校長,他貪婪無度的索取,明明讓我如此的痛苦,讓我經歷如此黑暗的事物。
我想脫離黑暗,但是卻做不到呀。
那位老師明明看起來很好,但他爲什麼不救我。
真的好疼啊。
好疼好疼啊。
我也是校長,這罪惡魔窟最大的黑手,有着不太正常的取向,對含苞待放的花朵有着奇特的執拗。
我不是正常人。
這一點我似乎是不必否認的。
所以我也並沒有愧疚的心。
無論是對那些小花,還是對誰,我本就不是正常人。
人前我道貌岸然,人模狗樣的。
是當地的名宿。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所愛着的東西。
她們小小的身子。
真的好香啊。
此時一臉慈祥的李雲才露出恐怖的笑容來。
恐怖的是我。
受難的也是我。
被良心譴責不安的是我。
沒有正常人的良心,那個人也是我。
是你,是他,是我。
都是我.
此時拍攝洗手間裡這一幕戲的時候。
李雲給劇組的演員們,劇務攝影甚至所有人們。
做了一個相當噩夢的素材。
求饒的少女。
施暴的校長。
還有那位看見的罪惡一幕,卻沒有選擇當場揭發的劉平安。
三個人三個立場。
由一個人來完成。
李雲的演技最讓人混淆的地方,或者說最讓人有恐怖感覺的地方。
其實就是能夠完全表達出兩種完全不同極端的情緒。
他可以是加害者和受害者本身。
這已經不是演技了。
這種恐怖的掌控力。
很容易讓人有一種非人的感覺。 我們的導演非人。
這就是卓煒和蘇小明的真切想法。
真切的覺得李雲真的不像一個人。
個人實力已經恐怖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了。
能夠用這樣混淆的方式去導演劇本。
這已經不是實力是否厲害的樣子了。
而是演着演着,讓人有些懷疑他是否是正常人了。
就連劉平這位門外漢也感到絲絲的怪異。
“他們演員都這樣嗎?能隨便的變成另外一個人?”
老實說,對於劉平而言,李雲的演技已經到了,讓他感覺人憎鬼厭的地步了。
太像了。
太像當年那位道貌岸然的校長。
用着最虛僞的方式和麪具,去殘害最不該殘害的人。
連痛都呼喊不出聲音的她們。
明明很痛很痛。
但是卻因爲自己的原因,沒辦法叫出聲音。
她們真的很弱。
所以更襯得這校長十分的禽獸不如。
絕對的禽獸不如。
劉平看着這位校長,這就是他噩夢中的模樣,道貌岸然又理所當然的殘害別人的模樣。
記憶裡最殘忍的畫面被打開。
雖然此時李雲給他演示着這罪惡的模樣。
但其實只有這一幕,劉平不用李雲去演示。
絕對不用的。
直到死去他都忘記不了這件事情。
忘不了這位加害者對受害者施暴的場景。
如此的邪惡,罪惡,讓人看着只有一種強烈的嘔吐慾望。
但凡有一點良心的人,都不會容忍這件事情的發生。
“不,演員不這樣!”
卓煒猛的搖頭:“演員絕對不是這樣的,我們業內大多數人都是正常人,絕對不會像他這麼變態。”
這裡的變態形容是帶着褒義的。
並非是損他。
饒是以卓煒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已經是相當強韌的那一類了,娛樂圈裡多少腌臢是他都知道。
但對於眼前這一幕,還是覺得難以理解並且相信。
真的是一個人能夠做到的事情嗎。
光是看着都覺得自己的理智精神受到挑戰。
更別說作爲當事人的他。
到底是怎麼樣強韌的精神。
才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才能夠做到這樣恐怖的事情。
非要說的話,這根本就不像是人能夠做到的呀。
在這裡卓煒已經徹底的服氣了。
對於李雲的才華,他是真的相信。
有震驚,有佩服,也有害怕的。
只有一個人,她流露出的情緒。
大概是心疼吧。
劉茜茜看着李昀這樣子的獨角戲,感覺更多的不是別的。
而是心疼。
很心疼。
就算他有着如此的才華,能夠做到這些事情,就算他的肉體不會因此而感到疲憊,但劉茜茜還是有一種心疼的感覺和情緒。
現在的他一定很痛苦吧。
作爲那位受害者的小姑娘。
如此的感同身受。
張開嘴巴,讓小演員也爲之震撼的神情。
那種感受痛苦又沒辦法說出來的。
一個聾啞人,一個孩子,一個智力有着殘障缺陷的人。
她也許和正常的孩子不一樣。
但感受痛的方式又有什麼分別呢。
他一樣能感覺到痛,只是沒辦法表達出來而已。
當施暴者和受害者都在自己身體裡的時候。
那種精神上的折磨。
似乎並不太小。
在熔爐裡,李雲最終還是劉平安,就算能夠共情着校長還有小姑娘,能夠帶入他們兩個人。
李雲始終還是劉平安。
風雪交加的夜裡,平凡小家庭的女兒正等着父親回家。
今天是我的生日呢。
父親說買了個生日蛋糕。
而今天六平安不僅買了生日蛋糕,還買了一件名貴的手錶,那是母親說,在人家的地頭裡,情商要高一些。
給校長帶個禮物吧,讓他多照顧照顧你。
劉平安很抗拒呀。
我爲什麼要討好他這樣的人?
明明他是那麼的噁心。
可一想到,無論是評職稱還是加工資的事情,甚至這份工作本身都拿捏在這位校長的手裡。
可我女兒的蛋糕需要這份工資呀。
她需要吃飯。
需要上學。
一條最普通的花裙子也要二十塊錢,我需要錢呢,我需要這份工作呀。
我需要養活這個家庭。
就算我是這麼的痛苦。
女兒,我回家了。
女兒歡天喜地的接着李雲的蛋糕。
謝謝爸爸,我最愛的草莓蛋糕。
女兒給劉平安送了一幅畫。
話說這明明是你的生日爲什麼要送爸爸畫呢。
因爲女兒最大的禮物就是擁有爸爸你啊!
李雲接過的畫。
畫上面的是一個紅內褲外穿的超人。
女兒最喜歡的超級英雄。
原來對於女兒來說,爸爸就是紅內褲外穿的超人。
爸爸是超人。
爸爸配嗎?
李雲發自內心的笑了,笑的時候又笑出了眼淚,笑中帶着眼淚。
此時作爲攝影的蘇小明,看着這一幕獨角戲中的震撼。
爸爸纔不是超人呢。
又哭又笑,又喜又悲。
無限感染着人的情緒。
“還愣着幹什麼啊你們!快點找角度找鏡頭啊,我要全方位360度從上到下無死角的把這一幕全部拍下來!”
蘇小明甚至開始開罵了。
1米5的嬌小身軀,沒想到能罵得這麼大聲。
他讓整個攝影團隊都開始找角度,發揮自己最專業的技能。
這一幕戲沒有一個鏡頭能夠浪費。
蘇小明能賭上自己30年後的職業生涯。
絕對不能浪費啊。
我,劉平安。
上有老下有小,是一個爲了家庭忍氣吞聲的父親,是一名特殊學校的老師。
每天的任務就是照顧教學者這些天生有殘缺的孩子。
他們是不幸的。
我是幸運的。
我有着健康的身體,有着女兒,有着值得自己愛着的家庭。
我是一名單親爸爸。
我有着爲女兒支撐起一片天地的責任和義務。
我將手錶用禮盒裝好來準備送給校長。
然後又再一次看到他在施暴,這一次他似乎發現了自己,但卻沒有避諱。
因爲第1次我沒揭發他。
他以爲我是同類呢。
絲毫沒有避諱,在展露他的殘暴嘴臉。
女孩似乎也麻木了,不再向劉平安求救。
但這一次。
劉平安麻木的怔住了。
然後默默的打開了自己的手錶盒。
戴上了手錶。
把它當成了手指虎。
一拳砸在了校長的臉上。
我是父親。
我是老師。
我是女兒的超人。
既然是超人,又怎能讓女兒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