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人自然也不會知道許閻羅口中的強力法陣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但無論如何,那幾根滑落在大師肩頭髮絲卻是不爭的事實,雖然只是區區幾根髮絲。
卻也足夠令衆人驚訝,觀音大師早就已經將佛身修到了不死不滅的境界。
與天地共存與日月同輝,
超脫生死超脫空間。
也超脫了凡人的低級趣味。
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地損了佛身,但即便這樣,對觀音大師而言此時若想脫困,大概也只需動一動念,可大師他不可能就此逃走。
像觀音大師這樣的頂級佛陀,任何困難都是嚇不倒他的,他只會選擇勇敢的面對。
逃跑這種事是不存在的。
“好讓大師知道,這是晚輩用格物原理格出來的法陣,大師或許可以將其稱之爲納米法陣。”
“你這是何意?”
觀音大師淡淡地說了一句,從他的表情上看,似乎完全沒有被眼前的處境所困擾。
“沒別的意思,晚輩就是想讓大師知道這世上除了天道與佛道外,還有一門更加厲害的學科,我們可將之稱爲格物,又或是科學。”
“格物……?”
“對就是格物!大師如果有興趣的話,不如就此還了俗,或可與晚輩一道鑽研這格物原理,晚輩也可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許仙的態度囂張地不行。
能讓觀音大師吃癟,
足可以證明自己武功可以去參加天道大會了,甚至那天道盟主寶座也可以覬覦一下了。
而且除了這一招超強法陣,此時許仙的腦海裡又多出了許許多多個稀奇古怪的想法……
看來自己之前是把這件法寶想簡單了些,只知道天將正義很牛叉,現在仔細想一想,這法寶還有着無比廣闊的前程可以開發。
只要能好好利用。
或將可以發揮出令人歎爲觀止的炫目效果,要多殘暴就有多殘暴,要多流氓就能多流氓。
實乃殺人越貨的最佳利器!
“鄰虛……格物法陣?”
“呃……鄰虛?”
觀音大師像是在自言自語,聽在許仙耳中卻不自禁地愣了愣。
大師果然不愧爲大師。
這纔想起來佛法中似乎確實有這樣一種說法,汝觀地性,麤爲大地,細爲微塵,至鄰虛塵……
佛主也研究過一碗水裡面有八萬四千條蟲子,看來這些老神棍的生活其實也是很無趣的啊。
每天在極樂世界扮木頭人,無所事事的時候,就數着水碗裡的蟲子排遣空虛與寂寞?
但即便能做到這一步,他們對微觀世界的認知還是非常有限的,至少比許仙要少得多得多。
因此這法陣大師應該也是破不了的,本閻羅身上的天地靈氣,遵循的不是這個天道世界的規則。
規則之外的規則如何能破?
“鄰虛也行,總之這法陣於大師而言它根本就不存在,因此大師您還是不要妄動爲好。”
許仙企圖給自己打氣,然而觀音大師接下來的話,卻又給了許大閻羅一個沉重的打擊。
“細爲微塵七分所成,更析鄰虛即是空性,出生色相,五蘊皆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只聽觀音大師不慌不忙地念了一段幾乎讓人想入非非的成語接龍,然後就見那幾根滑落在肩頭髮絲緩緩地飄起在了空氣中。
隨即又很神奇地接了回去!
受損的佛身就這麼輕而易舉地修復了,許仙卻驚呆了。
心道這又是什麼巫術?
也不管這些,當即散出神識,掌心微微擺動控制着手中的絲線,又將納米法陣收緊了一些。
然而這一回卻不成了,絲線好似受到了什麼阻力一般,只是一圈圈地纏在了觀音大師的身上。
再難傷他分毫。
一不做二不休,或許大力能出奇跡呢,於是許仙也沒再留手,意念流轉間,整個法陣極速收緊。
肉眼不可見的絲絲縷縷瞬間纏滿了觀音大師的全身,並且仍在持續不斷地收緊。
大師的行動受限,面上雖依舊是那大慈大悲的模樣,眼中卻已經閃過了一絲異色。
“許施主若有話說,直接道來便是,何故使這些雕蟲小技。”
哇塞,好大的口氣!
不過許仙也能大師的這句話裡聽出一些慍怒的味道,看來大師的耐心也是有極限的嘛。
“晚輩也不指望大師把人還回來,晚輩只想知道,此時我若去了西天靈山,大師會如何應對?”
話雖問得幼稚,但許仙手中的力道卻依舊未停,持續加大力道的同時,絲線末端甚至還企圖鑽入到觀音大師的神魂中去。
“許施主今日如若西行,天庭便會發兵幽冥地府,並召十殿閻羅迴天庭任職,幽冥地府一應事物,也皆由天庭另遣仙官管轄……”
觀音大師微笑作答。
單舉着的佛掌捏出幾個指訣,白晰溫潤的面容上便開始散發出淡淡佛光,金身法相若隱若現。
“大師果然好算計。”
許仙咬牙切齒地回了一句。
眼見觀音大師顯現出金身法相後,便感覺散出去的靈氣也再次受到了阻力,雖如此手中絲線卻依舊在持續不斷地收緊。
再說大師方纔說得那些話的可信度應當還是很高的,趁我不在的時候天庭那邊若派幾個金仙過來,地府恐怕還真就招架不住。
說到底還是時間不夠啊。
李大元帥勞改未滿,小白的魔功剛剛入門,太乙真人頁還在門檻上搖擺不定,需要好好地作一番思想工作,纔有可能踏上賊船。
說來說去還是需要時間。
可是小藍卻耽擱不起……
雖然她現在念得是歪經,可一天到晚被那麼一大羣和尚圍着,心裡總是感覺慌得很……
於是只能繼續硬逼觀音大師,由靈氣織成的絲線不可能崩斷,大師的金身法相也同樣牢不可破,鬥法似乎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周圍的空氣好似凝固。
但兩人的面上依舊沒有什麼異樣,說話的語氣也依舊如常,看在衆人眼中好似尋常的對峙。
“許施主明知這天地間將會有一大劫,一意孤行勢必令人世間生靈塗炭,到得那時豈不悔之晚矣,天道有常輪迴有序,天命不可違,望許施主好自爲之……”
“大師多慮了,這人間無需你們操心,生死輪迴有幽冥地府管着就已經足夠,四大皆空悲憫蒼生只是你們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你們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去改造這個世界,這世界也不需要你們的改造,女媧的孩子已經長大了,以後的路他們自己會走。
或許不會一直美好。
又或許總會有陰暗角落的存在,但是隻要人們有分辨善惡的能力,只要這個世界上的好人比壞人多,那這世界就會是美好的。”
而且會越來越美好,
並一直美好下去。
這點我可以發誓,發真正的毒誓,因爲那樣的世界是個什麼樣的世界,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也沒有人比我有更直觀的感受。
能造就那樣一個世界的。
不是三十六重天之上的太上老君,也不是遠在天邊的如來佛祖,更不是站在雲端上,偶爾顯個靈,忽悠一下百姓的神仙菩薩。
能造就那樣一個世界的,只有那些如螻蟻般渺小的凡人,爲柴米油鹽這等小事而喜怒哀樂的凡人。
所以我想說的是。
只要有我許大閻羅在的一天,我就不會允許你們干涉人間,干涉人間的一切事務。
你們就安安心心地做你們的神仙菩薩,至於人間的一切,就讓他們一直不圓滿下去吧。
對了,
順便把我家婆娘還給我。
婆娘不還給我,
今日你就休想走……
“阿彌陀佛……”
聽完許大閻羅那一大堆的心靈雞湯,觀音大師卻只是用一生無甚卵用的佛號作爲迴應。
也不知是幾個意思。
卻也有聽得雙眼發亮的。
正在不遠處觀戰的鐘師姐與小英在聽了許師兄的雞湯言論後,對許師兄的爲人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這些話乍聽之下有些狂妄,但細細回味卻又覺得好有道理,到底是人間需要神佛的守護呢,還是神佛需要人間的供奉呢?
不禁讓人沉思……
卻在這時,周遭的天地靈氣再次瘋狂地涌動了起來。
擡頭看去果然發現許師兄又把身上的青羽給扯了下來。
平臺上剛剛纔聚集起來的薄霧也再一次像決堤的河水一般,朝着許師兄的身上涌去。
小英強忍着想要上去刮一點衝動,有點擔心地拿腳頓了頓腳下的琉璃平臺,想着應該不會真的掉下去吧?之前就因爲許仙師兄吸了太多的靈氣而抖了幾抖……
天地靈氣的劇烈波動,也終於影響到了堅如磐石的觀音大師,金身法相的虛影逐漸變得凝實。
轟隆……
過不多時,愈發稀薄的天地靈氣似乎再也無法承受住南天門的重量,竟然重重的搖晃了一下。
石柱間的光幕再度亮起,緊接着從南天門內跑出來了幾排天將,和那久久未見回訊的太白金星……
“呃……錢塘王快快住手!”
老太白一上來就慌張地請求許大閻羅趕緊把衣服穿上,再露下去,這南天門怕是真的要掉下去了。
然而許仙卻並未予以理睬。
雙目炯炯盯着遠處的觀音大師,屏氣凝神,用心感受着大師身上發生的每一絲變化。
似乎確實有變化了。
觀音大師好像是皺眉了。
看來天地靈氣的波動,也的確會對大師的施法手段造成干擾,金身法相由需化實,
隨後又慢慢的暗淡了些。
只是觀音大師的修爲早已超凡入聖,法相金身不受時間與空間的限制,更遑論區區法陣。
只見一個個卍字從觀音大師的空中飆飛出來,在大師的周圍結成了好大一個蛋蛋。
半透明的光罩,似乎也有隔絕天地靈氣的作用,待到觀音大師的身體被光幕籠罩,便見佛光一閃,大師就已經消失在了……
抱歉,大師他並沒有消失。
就在他那優雅的身形淡去的那一瞬間,某人頭顱的差一點點就幾乎要他從頸項上掉下來……
可怖的一幕近在眼前。
令得身後不遠處的小英發出了一聲驚呼,蹦到鍾師姐身後,又趕緊把眼睛給捂了起來。
“大師若是要離開,最好把揭諦大師也一併帶走……”
許仙嘿嘿一笑,
隨即又延展出一條觸手,捲走了南天門前某位天將手中的兵器,後者“呔”得一聲話音未落。
就見自己的兵器在繞過銀頭揭諦身旁時竟突然斷成了兩截,切口平整光滑,如被利刃截斷。
“呃!這是什麼!”
老太白也發現了其中的詭異之處,剛想上前勸解的腳步頓時停在了原地,還不自覺地往後挪了些。
再看那可憐的銀頭揭諦。
項上人頭已經搖搖欲墜,要是在尋常時候,掉個腦袋這樣的小傷,實在不值一提。
可今天卻不一樣。
本就已經沒剩幾口氣了,而且魂魄此時也被錢塘王給死死拽着,這神識若是散了,怕是救不回來。
“老仙莫慌,不要靠近本王便不會有事……”
一根細到極致的髮絲而已。
不過即便靠近了其實也不會有事,通過剛纔這閒聊的功夫,許仙對這招納米絲又有了不少心得。
只需將神識覆蓋,就能掌控自如,絕對不會發生誤傷。
儘管這絲線無法困住觀音大師的……扭曲空間,暫且就稱之爲扭曲空間吧,卻能捆綁住他手的楊柳淨瓶,且不至於讓人發現……
觀音大師眉頭微皺,臉上也終於有了一絲慍色,捏出一個指訣的同時,一點佛光隨即彈出。
“菩薩,素貞有話說。”
卻在這時,一道冷冷的說話聲傳來,與此同時,一團魔魂急掠而來,接下了那一點佛光。
“哦……?”
觀音大師略着一絲疑惑,轉頭看向了下方不遠處的白素貞,手中的指訣也隨即放緩。
“素貞心中有一妙法可消弭魔患,保蒼生安寧……”
“嗯?有何妙法!”
見小白突然站出來說話,許仙也是愣了愣,不禁把略帶着疑惑,甚至有些畏懼的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小白。
這樣的小白好陌生啊!
聽她話中的意思。
明顯是要使陰招了……
我都還沒想好這法子該如何具體實施呢,難道她已經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