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使得!”
敖丙一甩衣袖,這個要求太過份,但他也沒有就此離開,而是側過身,看向了邊上的花園。
“這如何使不得?”
“你是閻羅殿的女婢,我怎能將你帶走!姑娘自重。”
徐婉清聞言,心中悲苦更甚,跪移兩步轉到三太子正面。
淚流滿面地哭訴道。
“可是,奴婢並非閻羅殿的婢女啊!公子也知道,奴婢是被那許仙強行擄來的,他將我丟在了這暗無天日的閻羅殿中之後。
便從未曾過問過!
公子!許仙此人惡事做得太多,想來早就忘了這閻羅殿中,還囚禁着奴婢這個人了。
三公子心善,望能仗義援手,救救奴婢逃離這暗無天日的閻羅殿,奴婢來生做牛做馬,也當回報三公子大恩,求求您了!”
說完便直接拜倒在了地上。
“唉!你陽壽已盡。
若不是錢塘王留了你三魂七魄,此時怕早就被投去了黃泉路,而今你既已司職幽冥地府,若離了這閻羅殿,你又能去何處?”
“什麼……我陽壽已盡?”
徐婉清聞言喃喃一語。
似乎仍然無法接受自己已經命喪九泉的事實,愣了片刻,才又突然驚醒過來,繼續哭訴道。
“難道奴婢此生,只能被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閻羅殿中,永生永世不得安寧了嗎?三公子可是答應過奴婢的,只要奴婢願意留在閻羅殿替三公子暗中觀察許仙動靜,日後便會給奴婢一個名分的。
三公子難道望了嘛!”
“這……唉!”
這話怎麼聽着……
像是有點威脅的味道了?
敖丙聞言陡然一驚,頓覺腦殼陣陣生疼,也不知自己當初是哪根筋搭錯了,竟會與這難纏的污女勾搭在一塊的,如今眼線已沒了任何意義,可人卻甩不掉了。
而且這人還是閻羅殿的人。
既帶不走,也弄不死。
一走了之吧?又恐她懷恨在心,將自己曾試圖把她收作眼線的事報告給錢塘王,萬萬沒想到,之前的妙招轉眼成了燙手的山芋。
這可如何是好……
要不再繼續忽悠忽悠?
恐怕也不妥啊。
這污女表面上看雖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但其實也是一個頗有心機的人,一旦處置不當。
恐怕還真會壞了龍族大事。
所以左右權衡之下,最後還是決定再忽悠一下,只要能說服她再在閻羅殿中待上月餘,待龍族大業有了新的轉機即可。
不會這女人頗有心機。
一般的忽悠怕是忽悠不住她,所以只能違着心,做一些自己極度厭惡的事情了,這樣一想。
敖丙當即將心一橫,屏住呼吸,上前一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徐婉清,然後再把心一橫,伸手握住了她那雙滿是污點的髒手。
“你聽話,本公子在此向你保證,待他日時機成熟,定帶你離開這裡,也會許你一份前程。”
“公子此話當真?!”
徐婉清聞言。
當即心中哇涼哇涼。
差點就心痛到無法呼吸。
男人的鬼話她聽得太多了,而三太子的這一番鬼話,假得連鬼都不會信,如果說之前那個猶猶豫豫的龍三公子還能寄予一點幻想,那麼眼前這講鬼話的三公子,就真的沒有一丁點可以託付的可能了。
此時的徐婉清心痛如刀絞。
但臉上,卻依舊要裝作一副欣喜莫名的模樣,抹着眼淚,好一番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咳,那……那就這樣吧,本太子先走一步,姑娘多保重。”
龍三太子老臉不紅。
隨意敷衍了一句,便逃也似地飄向了遠處,心中只覺混沌地不行,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
以往的他沉着冷靜如磐石。
而今卻爲這番違心之言,心中竟生出了些許的慌亂緊張,是那髒女人的眼神太犀利嗎?唉!不應該招惹她的,不應該招惹她的!
一時間懊惱非常,以至於有些失神,原本出了閻羅殿後,應該是往下飄的,而此時卻稀裡糊塗地一直在往上飄,直到快要撞到頂上的九龍聖壁時才突然回過神來。
“唉……你這又是何苦呢。”
一聲嘆息,當即撥轉了龍頭,又朝着地府出口飛去,過不多時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而在沃石山的崖頂平臺。
剛剛送走龍王三公子的徐婉清,此時那俏麗的臉上,陰鬱滿布,她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這世上沒有誰是自己可以依靠的!
龍王三太子也不行!
要想報自己的大仇,要想脫離這苦海,她只有靠自己!
可是靠自己又談何容易?
仇人是閻羅殿的閻羅,而自己不過只是一個無依無靠,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孤魂野鬼,怎麼可能鬥得倒許仙那個混蛋!不甘心啊!
真的好不甘心啊!
這本來是一個多麼好的機會,三太子英俊又帥氣,龍宮又是統御一方的強大勢力,真的真的好不甘心,只要讓我去了龍宮,哪怕只是做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婢。
我也有足夠的信心扎穩腳跟,然後一步一步地,達成自己的目的,可是三太子他,卻連讓我去龍宮做個女俾的機會都不肯給。
這讓人情何以堪啊……
舉目仰望頭上那片昏暗,
昏暗中不見一絲光明,宛如自己那看不到前路的人生,就那樣呆呆望着消失在昏暗中的三太子,心中的溝壑,始終難以撫平。
我不會在這裡過完餘生的!
聽說這沃石山的頂上,便是東海龍宮所在,華美的海底龍宮,那裡本該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癡癡地想着。
然後身體便緩緩地飄了起來,因爲心有不甘,也因爲太嚮往那處夢中的宮殿,太想看一眼那處曾被她寄予了無限希望的聖殿,總之就那樣一直往上飄啊飄。
一直飄一直飄......
她甚至都不知道,在她的身後不遠處,還有一個一心想着要做她的守護天使的嚴頌,正在振動着那對可愛的小翅膀,努力地追隨着心中那個又愛又恨的女神。
只是今天受到的傷害實在太痛太深,嚴頌心中此時恨有九分,而愛卻已經只剩下了半分,至於還有半分沒有屬性的心意,他仍在猶豫要不要劃到恨的那一邊去……
所以要說十分憎恨。
那是不存在的。
儘管這個可惡的女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的心,但見她此時癡癡傻傻一直往上飄,心裡還是有那麼半分的擔心在裡面。
也不知道那個蟲王三太子剛剛與她說了些什麼,以至於令她如此的失魂落魄,甚至還一直傻傻地往上飄,她這是要飄去哪裡?
難道是要飄去龍宮?
你爲什麼這麼傻!
很想把人求回來,不過因爲心中的恨實在太多,大概還需要好幾天才能說服自己原諒她,所以嚴頌只是遠遠地跟着徐婉清。
看看她到底要去做什麼。
而在嚴頌身後遠處,則跟着一個一直關注着這兩個人的憤僧,憤僧法海的餘生只爲降妖除魔,爲除魔而除魔,也爲除魔而訓魔,更爲除魔而縱魔,所以他不可能會容許蠅妖離開自己的視線。
於是現在的情況是。
徐婉清在前面癡癡傻傻地飄着,嚴頌在她身後憤憤地跟着。
而那憤僧法海,則在更遠處專心致志地盯着,只是沒有人知道,在他們身後的更遠處,還有一隻小黃雀帶着兩個膽小鬼,正一臉好奇地觀察着這三個鬼鬼祟祟的浮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