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過去也沒有,許浩年和何欣已經走了,只剩下許夫人在病房裡面陪着老爺子,你冷靜一點!
你忘了你之前和我說的嗎?步步爲營。”
我使勁兒拽着許光北,我是對許光北沒什麼好感,談不上幫他。
可是許浩年和何欣的行爲更讓我所不齒,無論如何,那都是父,一個養育你長大的人。
不過許老爺子纔是真正悲傷的人吧!
自己的兒子在自己沒死的時候就問繼承權,自己的妻子冷眼旁觀這一切,還有什麼比這更悲涼的呢?
這些都是需要許老爺子自己去消化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許光北說,或者是他本身就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不願意去弄明白,許光北閉着眼睛靠着牆,我昨晚夢到我媽了,他說。
“放輕鬆一點,你不要老是胡思亂想,事情都會好起來的!”
我實在是不太擅長安慰人,尤其還是安慰許光北,許光北一個轉身抱住了我,我下意識的就想推開他……
不要動,讓我抱一會兒,一下就好。
許光北聲音低低的,帶着很濃重的鼻音,我忽然覺得脖子涼涼的,許光北竟然哭了。
許光北說,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跟着父親生活,母親在他的生活裡面只是一個存在感幾乎等於無的存在。
小時候沒有太多的是非觀念,但是那也懂得是父親才讓母親變成這種透明的存在的,他想恨,可是無奈恨不起來。
許夫人每次在許浩年面前展示慈愛的時候,他更想恨了,可是,還是恨不起來。
每個人的心裡都會有自己的判斷,可是這種判斷在最後的時候未必會被執行,我拍了拍許光北的肩,去看看你的父親吧!我說。
許光北擡起頭來,眼睛裡面紅紅的。
謝謝你,唐小杉。他說。
然後我就看見了那個平時無比高大的背影此刻卻顯得格外的瘦弱,再有一點點的力量就幾乎足以把那個背影給摧毀。
手機的振動聲響起來,我拿起來電話一看,屏幕上面是“小娜”兩個字。
從我回國後小娜的電話就沒有那麼頻繁了,這丫頭一門心思就撲在了工作上面,不過許光北倒是好幾次表揚她,說是特別聰明。
“姐,許家出事了是嗎?你不要緊吧!”
我皺了下眉頭,“許家出什麼事了?我怎麼不知道?”
小娜那邊現在是深夜,如果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她不會在這麼晚的時候打過來的。
因爲許老爺子的住院,現在整個公司已經分成了兩個陣營。
一個支持許光北,一個支持許浩年。
因爲繼承權的事情公司內部已經鬧的瘋了,連海外的一些公司都受到了波及。
小娜說,“姐,你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小諾……”
“你不要擔心,我很好,小諾也很好,你照顧好自己就好了……”
我還沒有說完電話就因爲沒電自動關機了。
看來這件事情鬧的真的挺大的,許老爺子沒事的時候還可以在那裡鎮着,許老爺子一倒下,很多平時低調的人都會站起來的。
我本來準備回去看小諾的,忽然聽見一聲聲嘶力竭的呼喊——爸!
是許光北的聲音,我丟下手裡的保溫盒就往回走,不會是真的出事了吧!
我跑過去的時候就看見許老爺子正被戴上了氧氣罩,許光北和許夫人被醫生趕了出來,許浩年的聲音從我身後冒出來。
“媽!是不是我爸死了?
他有沒有說公司給誰,繼承權給誰!”
許光北聽到這句話回頭就一拳揮到了許浩年的嘴角上,許浩年馬上就擡起自己的拳頭,不過馬上就被許夫人攔下來了,何欣總是無時不刻的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許光北,你是不是太過分了,你憑什麼打人,你敢說自己不想要繼承權嗎?
浩年只是說出來而已!”何欣整個人都護在許浩年的前面。
“不是每個人都有權利妄自揣測別人的想法的,許浩年又不是許光北,許浩年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你又不是許浩年,你怎麼知道許浩年在想什麼!”
我的聲音很低沉,和剛剛何欣又尖又細的聲音行程了鮮明的對比。
“你算什麼東西,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
許浩年捂着自己的嘴角衝到我面前。
真是可笑,我明明已經是許光北登記在冊的妻子,這麼多的人卻依舊不承認,還真的是可笑至極。
許光北在剛剛已經憋了一肚子的氣,現在許浩年這麼說完全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不出意料,許浩年的另一邊嘴角也被許光北打成了淤青。
你們是兄弟,有什麼話好好說。
許夫人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我冷笑了一聲,這裡有人把我和許光北當作是家人嗎?
我問,沒有人接話,我是許光北光明正大娶回來的,所以我不是你嘴裡面的沒什麼資格。我指着許浩年,把剛剛他指着我的還給他。
還有,麻煩你說話禮貌一點!
不要讓別人以爲是瘋狗在叫,老爺子還在裡面,他心裡還是能聽見聲音的。
我最後一句話是故意嚇許浩年的,老爺子已經變成那個樣子了,聽得見就見鬼了。
不過許浩年好像是真的被嚇住了,許光北走到旁邊摟着我的肩。
“許浩年,你記好了,關於繼承權的問題,在子嗣這一條上面你就通不過。
所以還是早點兒給自己積點兒德!”
許光北說完就摟着我走到病房的門口。
我透過玻璃窗看見裡面那個蒼老的身體上面插着各種各樣奇怪的管子,像當年叱吒風雲在許氏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許老爺子如今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想象不到,一個那麼強大的人說倒下就倒下了。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搶救,病房的門終於打開。
醫生帶着口罩下面的臉滿是冰冷,這樣的情況他們不知道一天要見到多少次,醫生簡單交代了一下,病人不能再受刺激就離開了。
畢竟已經這個樣子了,即使是醫生有什麼神奇的醫術,也只能是回天乏術了。
因爲剛搶救回來,所以並不被允許探視。
我看着許光北焦急的眼神在窗戶上面來回掃視,我在下面緊緊地抓住他的手,這才發現原來這個男人的手如此冰涼。
剛剛許老爺子在裡面搶救,外面就是他的兩個兒子在爭吵。
如果不是昏迷過去,許老爺子說不定真的會被直接氣死的。
夜晚慢慢降臨,我是在晚上的時候再過來的,小諾還需要我回去照顧。
許光北還是一直坐在醫院走廊的座椅上,在我左側,白色的帷幔簾子擋住了視線,右側,是許光北冰凍了一樣的側臉。
我離開的時候這個男人就就是這個姿勢,現在還是沒有變。
走廊的窗戶能直接看見外面遠處的山,白茫茫的一片,近處能看見的是一片草地和幾個正在散步的病人。
我又走到許老爺子病房的門口,透過玻璃窗看了看裡面,之前還在這裡的許夫人已經看不到了。
許浩年和何欣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樣也好,總不至於再一次發生點兒什麼。
“我們出去吃飯吧!時間不早了!”
我回頭看了看許光北。
許光北默然的站起來跟在我身後,我往那裡走他就跟着往那裡走。
吃飯的時候也是一言不發,直到吃完飯,他纔看着我的眼睛,好像想說什麼卻又張不開口。
我帶你去個地方,我又走在了他的前面,就好像是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在路到對面攔到一輛車,許光北這個狀態,絕對不適合開車。
我在壓力特別大的時候特別喜歡爬山,我帶着許光北站在這座無名山的山腳下。
他有點遲疑的看着我,都天黑了,還來爬山?他問。
我什麼都沒說就繼續往前走,像許光北這種富家子弟估計平時根本不會來爬山,更不用說是大晚上的來爬山了。
我就是要打破他的這種看法,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適應人的,而是人在適應事情。
爬到半山腰的時候我就有點氣喘吁吁了,自從生產完小諾我好像就真的沒什麼運動量了,所以到頭來竟然是許光北走在了我的前面。
這個男人還真的是刷新我的認識,許光北迴頭看我,好像在等着我一樣。
我走到前面時,他伸出了手,我假裝沒有看見繼續往前走,爬山是我提出來的,如果到最後是我沒力氣的話,在許光北的面前應該會恨丟人吧!
“謝謝你帶我來爬山,唐小杉!”
許光北最近已經很少對着我發脾氣了,尤其是在面對許浩年和許夫人的時候,我們更像是戰友。
“禮尚往來而已,不用客氣,你不是也會在何欣和你媽的面前維護我嗎!
再說,現在在許家裡面,你好就是代表我好!”
我和許光北一直都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兩個人一直都沒有點破而已。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竟然看着我這邊有點發呆了。
走了,我喊了一聲繼續往上面走,這座山是不高,可是繼續這麼耽誤下去的話說不定等爬上去就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