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作爲一名專業的演員，沈歡的肌體控制力還是很強的。
雖然他現在心中想法很多，但是面上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把身體完全放鬆了下來，身體的重心拉高到了正常位置上，之前還稍帶着些防衛姿勢的雙手也放了下來，在自己身上幾處地方揉了揉。
那三個小子絕對是專業練過的，要是真打起來，沈歡好久沒練技巧只是鍛鍊身體的情況下，還是以一對三，此刻可能都已經趴下了。不過就算是他們已經放水了，但是打在身上還是結實的，好幾處現在還有些隱隱作痛。
董喬聽到沈歡說“沒事”之後，點了點頭，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盯着沈歡凝神看了兩秒鐘，問道：“何金水？”
這正是沈歡上次對她報出來的那個假名。
裝的還挺像的，很有演戲天賦嘛。
沈歡心中歡樂，面上則是配合着對方的演出，也作出一副遲疑的模樣來，皺眉盯着董喬看了兩秒後這才恍然大悟。
“是你？董喬？”
董喬將眼前被風吹動的凌亂髮絲掠到耳後，冷酷的女特工這時候才終於展現出溫和的笑顏來，如春風撲面，桃花映紅。
“好巧。”
……
“……每年春節的時候來這裡都已經成爲我的一種習慣了，只是沒想到去年發生了那樣的事，還好有你在。”
董喬的聲音從沈歡的耳邊傳來，一同傳來的還有她身上的淡淡幽香，而在沈歡的面前，是隱約可見波光的深沉江面。
他們倆現在正並肩站在江邊的欄杆旁聊着天，董喬身上已經多了一件大衣——據說那是她情急之下趕過來救人時脫下的，救完了人之後又回去拿起來穿上了。
“可惜，今年的外灘要冷清太多了，一點都沒有過年的氛圍。”
董喬的語氣有些唏噓。
對岸的大廈燈光通明，夜景很棒，沈歡卻沒有多少心思去看，轉頭看向旁邊的董喬。
她正專注地看着對岸，只能看到她的一個側臉，對岸的燈光穿越一條江的寬度射入她的眼眸，折射出燦爛的點點光芒，就像是沒有月亮的夜晚中耀眼的星星。
然後沈歡注意到，她的視線有一個往上看的快速動作，也不知道在看什麼——這個眼睛的微動作在兩人見面的這麼一會兒功夫裡他已經注意到三次了。
沈歡也嘗試過向天上看去，但是並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在城市燈光的遮掩下就連星星都看不到。
非常快地做完這個小動作後，董喬也把腦袋轉了過來看向沈歡，見到沈歡正在看着她後並沒有正常女生見到一個男人正盯着自己時的自然羞怯，而是落落大方，對着沈歡笑了一下，隨後目光一偏轉，落到了沈歡的手上。
他現在靠在欄杆上，兩隻手自然也是順勢放在了欄杆上、自然交握在一起。
“這塊表你一直戴着？”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歡的手腕，上面戴着的正是她暗中送給沈歡的那塊380萬的奢侈名錶。
沈歡點了點頭，“謝謝你的表，我很喜歡，也謝謝你今天出手相助，不然的話我可能就不只是被搶錢了。”
看破不說破，還是好朋友。
既然董喬喜歡玩，那麼沈歡也很願意陪着她繼續演下去。
董喬颯然一笑，“小事一樁，只是沒想到那些人竟然這麼猖狂，在外灘這種地方還敢幹出這種事來……”
董喬正說着，話語突然有一個停頓。
沈歡注意到她的視線又有一個快速向上的動作，隨後伸出手來，手心向上，似乎是在接什麼東西，話鋒也是戛然一轉。
“下雪了。”
下雪了？
沈歡一怔。
他今天出門的時候還看過天氣預報，沒說今天會有雪啊。
他頭上的假髮蓬鬆的就像是超級賽亞人，跟個小傘一樣，完全把腦袋遮住了，假髮本身也無法傳導質感，所以他無法通過腦袋去感受有沒有下雪，於是也跟董喬一樣，把手伸了出去，沒一會兒手心一涼，有東西落在上面，微微的固體觸感傳來，幾乎只是一秒不到的時間，就化作了冰冷的液體觸感。
之後他擡起頭來，向着天空看去，沒一會兒，就看到雪花越來越多，正從天空落下。
真的下雪了。
“好美，”
董喬笑着，從欄杆旁站開，雙臂張開，在原地緩緩轉了一圈。
她身上的女式呢大衣並不厚重，還是敞開着的，隨着她的旋轉蕩了起來，下面的緊緻皮衣包裹着的曼妙身材若隱若現，比不穿大衣時更顯誘惑，對於人的眼球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轉完一圈後，董喬又指向江對岸。
“看！”
沈歡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見到江對岸的一幢大廈上，外牆燈光組成了耀眼的“LOVE”四個字母，從上到下排列，排滿整個大廈。
這是哪個傻叉，會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買下這樣的燈光？
“這讓我想到了一個關於雪的傳說。”
沈歡的聲音又從一旁傳來，溫柔嬌媚中帶着些許磁性，很動聽，娓娓道來。
“很久很久以前，天空和大地原本是一對情人，難分難捨，後來他們被強行分開了，再也無法互相廝守，只能永遠這樣彼此遙望。但是天空卻無法忍受這樣的煎熬，不斷努力想要重新和大地在一起，於是他一直在努力靠近大地，卻始終無法成功，直到有一天，他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
沈歡的目光已經從江對岸的大廈燈光上收了回來，看向正在說故事的董喬，她也在看着自己，眼神明滅不定。
“他震碎自己，化作無數碎片落了下來，用這種方法終於重新和大地擁抱在了一起。”
說完這個故事之後，董喬不再開口，默然不語，只是就這麼看着沈歡。
“下雪了！”
“哈哈哈哈，竟然下雪了！”
“哇哦！”……
不遠處有寥落的驚喜呼聲傳來，因爲人少，有一下沒一下的，愈發顯得這裡今天的冷清。
這些聲音落在了沈歡的耳中。
他和董喬一樣，也不說話，只是看着董喬，心思卻是轉動不定，無數念頭在其中閃過。
董喬之前的那幾個向天上看的小動作此刻再度浮過他的心頭，配上這場突如其來的雪，還有江對岸和今晚這個時間完全不搭的“LOVE”燈光，這些東西結合在一起，讓這位想象力天馬行空思慮縝密的老男人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想：這場雪不會是董喬用人工降雪搞出來的吧？
這樣的話，董喬之前爲什麼會選擇在外灘這個不適宜的地點演這場“美女救英雄”的戲就有了合理的解釋：自己一直在外灘不走，時間眼瞅着又快要差不多到了，她也拖不下去了，只能儘量趕在下雪前把前面這場戲演完，對於地點自然也不能太計較了，只好硬着頭皮上。
美女救英雄，突然的重逢，下雪的浪漫場景，詭異的“LOVE”燈光，順其自然的關於雪的愛情故事……
她這是在……泡他？
沈歡此刻很想笑，既是爲了董喬展現出來的這份她可能有的心思而歡喜，也是感到有些好笑。
這個蕾絲邊大概是泡妹子泡多了，思維定勢了，用的招數也都是對付妹子的那一套，盡情地浪，盡情地漫，盡情的浪漫，可是自己是一個男人啊！
這讓沈歡感到莫名的喜感，又更覺她可愛。
他覺得自己也需要對此做出迴應，於是也說出了一個關於雪的愛情故事來。
“我也想到了一個關於雪的故事。”
沈歡出聲，打破了兩人間平靜下涌動的曖昧氣息。
“哦？”
董喬挑了一下她的那柳葉細眉——這個動作在她做起來很帥氣。
“說說看。”
“那是在一個寒冷的清晨，女孩迎來了自己的生日。忽然，她的男友打來了電話，對她說，‘快看窗外！’女孩開窗看去，只見樓下白茫茫的雪地上寫着幾個熱氣騰騰的大字——生日快樂，我愛……”
沈歡算是把自己的看家本領用上了，臺詞發揮得很好，娓娓道來，如風和日麗的海面一般平靜，但是其下卻有洶涌的洋流在涌動澎湃，那是款款深情。
這種極其細微的分寸可不好把握，沒有十幾年的苦功是絕對練不出來的。
而他的故事還在繼續：“……‘是你寫的嗎？’看到那幾個字的女孩感動極了，‘只是爲什麼少了個‘你’字？’”
“男孩說，是啊，可惜尿不夠了。”
董喬：“……”
沈歡知道，女孩子比較喜歡有幽默感的男生，所以他臨時想了一個很幽默的關於雪的故事出來。
匆忙之間能想到這樣一個點題、又有幽默感的故事出來，而且還是在沒有吃士力架的情況下，沈歡都忍不住爲自己的急智感到驕傲。
誰說戀愛中的男女都沒有智商，會變成笨蛋的？他就不是，反而變聰明瞭！
小夥子真棒！
沈歡有沒有變聰明，不好評價，但是若有認識沈歡的人此刻在一旁目睹事件的全過程、聽完這個非常“幽默”的故事，大概會做出這樣一個公正的評價來：
難怪離婚後就沒有再婚，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這絕對是憑實力單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