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龍山莊。
喬北正在大廳裡頭痛不止的時候,門口一輛車停下,畢勝極爲緊張,立馬從沙發上彈起來,幾步隱在門後,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屋外的桑塔納2000。
司機停好車後,到後面開了車門,凌國鋒從車裡下來,擡頭往別墅瞄了一眼,看到隱在門口的畢勝淡然一笑,自顧向別墅裡走來。
畢勝很是詫異,因爲從司機的恭敬裡可以看出,這個人必然不是一般人。但下車之後,司機卻沒有跟過來,老實地在車裡呆着。
凌國鋒立在門口,平靜地向裡面叫道:“開門。”
“你找誰?”畢勝從暗中現身,將門打開,身體卻有如一扇牆一般堵在門口。
凌國鋒微微一笑:“派頭還不小嘛。呵呵,我找他。”說完,向大廳里正叼着一支菸埋頭苦思的喬北一指。
畢勝回頭望向被驚憂擡頭的喬北,目光詢問。見喬北點頭,這纔將凌國鋒放進去。
凌國鋒揹着手悠悠哉哉地走進屋裡,站在喬北面前,微笑道:“你就是喬北?”
“嗯吶,你是……”喬北從沙發上站起來,他對仰視別人很不爽。
“凌國鋒。”
“不認識。”喬北搖搖頭,他的確不認識。
凌國鋒臉上微微有些不愉,自己在H省公安系統跺一下腳也要抖三下,在喬北面前,卻連聽都沒聽過,這讓凌國鋒的老臉有些掛不住。忍耐着又道:“我是凌姍的父親,我們在公安醫院見過。”
“啊?”喬北這回蒙圈了。腦子裡卻極速地思慮對策,這老頭找上門來,是爲什麼?爲了姍爺?難道,要強壓自己娶他女兒?還是要強迫自己和姍爺分手?
如果是後一種,那當然是好。如果是前一種,那必須找理由!絕對不能從了。尤其是看這老頭這付不怒自威的樣子,很是沒有親切感,讓人望着卻步。
“我想和他單獨談話,我想我一個糟老頭,你們應該不會擔心。”凌國鋒頭也沒回,一直盯着喬北看。
畢勝正在猶豫,喬北這才緩過神來,連忙衝畢勝說道:“家事,你先去隔壁呆會……那什麼,凌伯伯,你沒帶槍吧?”
“對付壞人才用槍,這麼說來,你不是好人?”凌國鋒面無表情地看着有些手足無措的喬北,等到畢勝離開,又叫道:“不請喝一杯茶?”
“坐坐,您坐!”喬北連忙招呼凌國鋒坐下,自己去泡茶,卻一不小心連放了幾勺茶葉,尷尬地看着凌國鋒,咧嘴笑道:“我泡茶就一個味兒,燙。”
靠,小爺這是怎麼了?平時都是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現在在凌國鋒面前,卻猶如失了魂一樣,手忙腳亂的。
不,這回真的是泰山,雖然這個泰山自己很不情願。丫的,小爺酒後被逼無奈失身,不找你還就罷了,你還找我了?這麼一想,心裡的硬氣又多了幾分,慢慢的恢復正常,腦子裡就開始想着一些招兒。
反正不管怎麼着,都不能同意,打死也不同意!不過,人家真的有槍,還是省公安廳副廳長,這要真個一槍摟了自己,那自己還真沒地上說理去!
和省公安廳副廳長說理,有理可說麼?
結果很明顯。
“現在,你可以先收了你的神通麼?古城似乎要被你攪得天翻地覆了。”凌國鋒像是嘮家常似的冒出一句。
這讓喬北更是尷尬,但很快穩住:“凌伯伯,您這說什麼話?我這麼一個好人,怎麼會攪得天翻地覆?你說的是什麼,我聽不明白。您今天來是公事還是私事呢?”
喬北在找退路,他現在還不明白凌國鋒來找自己究竟是爲了什麼。不過,凌國鋒很快解除了喬北的疑惑:“我是一個父親不錯,但我首先是一個警察。”
喬北被凌國鋒盯得有些發毛,似乎自己是一個透明人,在凌國鋒面前被瞬間扒得一乾二淨,連肚子裡面有幾根腸子都全部被看透了。
嘿嘿乾笑一聲,喬北很光棍的承認了:“凌伯伯,首先我承認我有這個想法,但昨天晚上發生那麼多事情,真的不是我乾的,當然,我可以試着發個聲音,至於別人聽不聽我的,那就另說。”
“一年之內,接收了孟廣漢、劉衛民、陸文龍的地盤和人馬,看來姍兒那丫頭喜歡你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凌國鋒倒不以爲然,似乎這件事情本該如此。
“凌伯伯,我是無辜的。我本來好好的在菜市場賣我的菜,後來他們拉我搞什麼新城,結果錢沒賺到,我還入獄了。這一出來,身邊的一幫朋友被別人欺負慘了,我嚎叫兩聲,站出來幫幫他們而矣。”
喬北擡擡眼皮掃過凌國鋒一眼,繼續說道:“至於姍爺,我更是無辜死了。那天她不斷地逼我喝酒,一杯又一杯,結果,我就喝醉了,那真的是爛醉如泥啊!凌伯伯,你說,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什麼事情,能怨我麼?大家都是江湖兒女……好吧,你是大官,我是平民……”
凌國鋒淡然一笑:“我今天是以一個普通父親的身份來和你談話,要不然,我也不會隻身前來。姍兒這個丫頭很不喜歡活在我的陰影之下,但事實上,她一直受我的影響。”
“凌伯伯英明神武,姍爺就缺你這樣的人在身邊管束着她,不然的話,她容易犯錯誤,比如說某些人生路上的大錯誤……”喬北欲言又止,不斷的將責任往凌姍身上推去。
打死也不是小爺主動的!趁小爺喝醉上了小爺,小爺還沒跟她計較呢!喬北心裡憤憤不平。
“你打算怎麼處理你和姍兒的事情?”凌國鋒似乎有些受不了喬北的各種推諉,單刀直入。
“這個……那個……凌伯伯,我剛纔都說了,我是無辜的。如果我說我都不知道我怎麼被你女兒上了,你……”
“咳咳……”凌國鋒差點沒被茶水給噎着,喬北的痞子性格一覽無餘,竟然敢當着他的面說那些事情,這讓凌國鋒心裡又增添了一份不愉。
“那什麼……您是老江湖,又是老條子……哦不,老刑警,你最善於破案,我希望您能還我一個清白,雖然當事者是您的女兒,但我相信凌伯伯您一定會秉公執法……”
“這麼說來,你從來沒有喜歡過姍兒嘍?”凌國鋒眼睛裡隨即翻出一縷精光,令喬北不由得顫抖一下。
“那個……我有女朋友的,這事姍爺是知道的,真的,不信您去問姍爺,這是不爭的事實,大家都知道的,她叫郝靜,現在在聖莫尼卡,過一陣子就回來了。這期間,我一直各種推卻,但實在是太帥,太容易招蜂惹蝶……”
“你倒對自己蠻有信心。”凌國鋒冷嗤一聲,繼續說道:“我知道,郝靜,古城市市長郝振東的千金。怎麼,我一個省公安廳副廳長比不上一個古城市長?”
“啊?”喬北有些愣神。
“這麼看來,你現在還不知道,郝靜是市長千金?看來,你對郝靜也不是很瞭解嘛。不過,我現在倒覺得,你應該思考一下,郝靜爲什麼要去美國。”
“你怎麼知道……你一定會知道,你是省公安廳副廳長,要知道這種事情,實在太容易了。”喬北腦子裡嗡嗡作響,郝靜是市長千金?
爲什麼要去美國?因爲不喜歡自己?不,她是喜歡自己的,我們一起渡過了最美好的一天。
那她爲什麼要離開我呢?還要去遙遠的聖莫尼卡?遙遠到中間隔着一個自己無法逾越的太平洋,這是爲什麼?
躲着我麼?可是,好好的,爲什麼要躲着我呢?
是因爲……因爲自己不配?自己只是一個小菜販子,根本沒有資格和一個市長的女兒在一起,從而影響到她的前途?
歐陽凱警告自己,讓自己離凌姍遠一點,是因爲怕自己影響到凌姍的前途。而郝靜離開,是不是也是她背後的人逼迫她離開?一個市長,要送自己女兒出國留學,那簡直是再容易不過了,更何況,郝靜自己還那麼優秀。
“想明白了?”凌國鋒面無表情地看着喬北,盯了老半天,才又說道:“現在,我們可以來說說你和姍兒的事情了,無論在工作上還是在家裡,我都很民主,姍兒要喜歡哪個年青人,那是她的事情,這個我不干涉。”
“嗯嗯嗯……”喬北不知道要回應什麼,腦子裡一會兒是郝靜的影子,一會兒是凌姍的影子。兩條人影不斷在地腦海裡穿梭不停,自己像是被人狠狠地在心上紮了一針一樣,生痛生痛。
喬北從來沒有想過,郝靜會因爲這些事情而離開自己。而現在擺在面前的是事實。
或許凌國鋒是忽悠自己的!這個念頭在喬北有腦子裡一閃而過,但很快就被喬北自己打破,一個省公安廳的副廳長會和自己扯這種閒淡麼?如果是假的,那自己一查就知道。
古城市長的千金,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而這個秘密,除了自己,很多人應該都知道。傻兮兮的自己一直守着那份承諾,死等着郝靜回來的那一天。
現在看來,自己真是蠢的可憐!
一年多,三百多個日日夜夜,沒有一個晚上喬北不在想念着郝靜,沒有一個晚上不在回味着從前的滋味,沒有一個晚上喬北不再對自己說,自己已經有了郝靜,不應該再沾花惹草。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是假的麼?
難道,郝靜留給自己一個天大的慌言,然後拋開自己,遠走高飛……這個時候,或許她正和另一個男孩子手牽着手,正散步在林蔭小路上,抑或是會和當初一樣,來一個溫柔的吻,又或是……
喬北不敢再往下面想下去。
“一個男人,應該爲自己負責!你和姍兒的事情,我說過不干涉,就絕不干涉。但做爲一個父親,我不希望我的女兒受到傷害,我相信這一點,你是能理解的,對麼?”凌國鋒慢條斯理地撂出一番話來,卻字字飛入喬北的耳中。
屋裡一陣沉默,半晌,喬北才應道:“凌伯伯,姍爺喜歡我,我知道,但是,我有自己喜歡的人。如果我這樣說,你會生氣嗎?”
“不會,我這人脾氣很好。”喬北的話,凌國鋒似乎在意料之外,淡然笑道:“年青人的談朋友,我這老頭子可趕不上了。不過,我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人,我沒別的要求,只是想你不要去傷害姍兒,其他的事情,你們自己決定。”
“你不會藉機會來找我的茬吧?”喬北對凌國鋒的話將信將疑,自己硬着頭皮說出心裡話,就是想試試凌國鋒的口風,萬一這大廳長要生氣,那理由可多了去了。
自己的屁股說乾淨,也還沾着一些污垢。這大廳長要整起人來,相信手段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多的很。
“呵呵……你決定怎麼做?”凌國鋒笑笑。
喬北有些舉棋不定,雖然凌國鋒給自己的信號是很寬容的感覺,但這種久歷官場的人物,城府比老運河裡的水還深,能相信他說的話麼?雖然自己試探着將責任推諉一二,可萬一自己說要拋棄他女兒,保不齊他一生氣,立馬撥槍指着自己,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正猶豫間,魏武推門進來,人還沒到,聲音已經到了跟前:“凌國鋒,你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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