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文斌和凌姍兩人都轉頭望向谷智,見到谷智點頭,鄺文斌才放開喬北,嘴裡猶自勸道:“小北,我跟你說過,做什麼事情,想想你父母,想想你李叔……”
“我特麼就是想得太多了!”喬北內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的疼痛,一直憋在心裡的眼淚嘩的一下滾落衣襟,卻根本不想去擦拭,望着鄺文斌叫道:“鄺叔,你不要提我父母,不要提我李叔……因爲李叔走了,我一直把你當他們,但你也不肯幫我,還不斷的訓斥我……我不怪你,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小北……”凌姍伸手去拉喬北,卻被喬北再次甩開。
武戰緊跟在喬北身後,林嶽扭頭衝鄺文斌叫道:“我看着他,鄺隊,你放心,我不會讓小北做錯事。”
鄺文斌點了點頭,有林嶽在喬北身邊,他算是能安下心來。
“準備收網工作吧。”谷智仍然平淡如水。
“好。”鄺文斌看着遠去的喬北,深深皺眉,但很快就恢復幹練的神態,叫過幾個便衣警員進了裡面的會議室。
……
洪烈的人馬再次出動,橫掃整個古城地下產業。這一次,洪烈的人馬熟門熟路,有許多甚至是洪烈的人自己看的場子,一時間,風雲再起。
不同以往的是,洪烈每砸一次場子,人剛剛散走,緊跟着來的是大隊的警察,直接封鎖現場,將一干人員全部帶回警局。
賭場、夜場、浴場、KTV、酒店……但凡涉及到李牧的產業,無一不被兩次掃蕩,先是被洪烈的人馬砸過一次,隨後被警方圍住。
古城市電視臺播報晚間新聞:古城市公安局以雷霆之勢,徹底清除爲害社會的毒瘤。內容基本相同,都是爲維護社會治安,警方聯合武警和特警支隊,嚴厲打擊黃賭毒的系列行動……
在這些場合裡面的人,沒有幾個人沒有沾髒手的。
古城三十幾家典當行,以及各類投資公司,都被洪烈的人大肆破壞,還來不及彙報上去,負責人直接被警察帶走,連裡面的電腦主機都統統搬回了警局。
基本上是洪烈掃一處,後面的警方緊跟着而來抓人搬電腦。
……
別墅裡。
李牧煩躁不安,來回走動。
他現在手裡已經沒有人馬,想阻止洪烈的動作都無能爲力。想要報警,通過警方去壓一下,警察倒自己上門去了,根本不需要他通知。
李牧撥通何大少的電話,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牧,我無能爲力了。”何大少扔下一句,直接掛了電話。
“艹!特麼白眼狼!”李牧惡狠狠的罵了一句,手機再次響起,李牧目光掃過,趕緊的接通:“爸。”
“回家吧。”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蒼老而無力。
“怎麼了?”李牧聽出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不對勁。
“老大進去了……”
“什麼?”
“放棄古城。”
“爸,爲什麼啊?我們還沒輸呢!”
“等到徹底輸了,就回不了家了。聽我的,現在動身,趕緊回來。”電話那頭掛斷。
李牧狠狠的踢了一腳茶几,心有不甘,但父親的話,讓李牧不得不聽從。連大哥都進去了,這說明什麼?說明警方早就盯上了自己,不,是盯上了自己的這個家族……
沉吟片刻,李牧立即往樓下走,走到一半,又噔噔噔往上,推開臥室的門,裡面一個嬌柔的女人身着和服慌忙下跪喚道:“主人。”
“走。”李牧一招手,一把拉過女人,匆匆往樓下趕去。
一樓的司機兼保鏢早就等着,見到李牧下來,趕忙將停在門口的車門拉開,將兩人迎了進去。
“省城。”李牧吐出兩個字,司機油門輕點,三輛奔馳車漸漸離開別墅,李牧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
女人偷偷瞄了李牧一眼,見臉上盡是冷意,不敢說話,只是識趣的將自己的身體輕輕依偎在李牧懷裡。
李牧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呼了一口惡氣。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那個喬北,竟敢冒這個風頭,對自己的所有產業都進行清盤,只不過,現在自己卻沒有辦法去報復喬北。
我會回來的,喬北,洗乾淨脖子等着我!李牧惡狠狠的暗道。
只是,喬北根本沒有讓李牧走的意思。
三輛奔馳車拐出別墅區,就看見前面攔在路上的兩輛車,前車裡的司機猛的一個剎車,車裡的保鏢早就衝出來,兩人拎槍奔向攔路的車輛,兩人急往中間的李牧這輛車做守護。
後車一樣的動作,裡面的人全部出來,都拎着槍過來,環衛在中間的車周圍,警惕的看向四周。
兩個去查看車輛的人剛到車輛旁邊,亢亢兩聲槍響,兩人應聲倒下。
“九點方向。”一衆保鏢如臨大敵。
但外面黑呼呼的根本看不見人影,兩聲槍響之後,就再沒有動靜發出來。
“退回別墅。”李牧一聲喊,後車司機果斷倒車,但剛退不到十米,亢!嘭的一聲,車輪爆裂,後車車身一歪,撞到路基上,一動不能動了。
“下車。”李牧一把推開車門,從車上下來,在一衆保鏢的環護下,慢慢的退往別墅。
亢!又是一聲槍響,一個保鏢應聲倒下,車裡的女人拼命從車裡出來跟着李牧狂奔,卻哪裡跟得上李牧的腳步?一路跌跌撞撞,被遠遠的落在後面。
李牧有些猶豫,這個女人深得己意,想要去拉回來,但現在的形勢卻不容他有這種想法,看了女人一眼,果斷放棄,跟着一衆保鏢瘋狂的往別墅裡跑去。
剛跑一百米不到,遠處兩盞大車燈搖晃着從別墅那頭過來,車未到,車上的人已然摟火,亢!
又是一名保鏢倒下。
這隻能怪李牧自己,將一衆保鏢都圍在自己身邊,車燈映照下,目標實在太大,隨便舉槍一射,肯定要射中一人。
前後圍堵,李牧想也沒想,只得從橫刺裡穿插過去,咬牙從近三米高的路伢上往下跳落,在一堆雜亂的小竹叢中翻滾,哪裡還顧得身上的西裝被竹枝樹杈掛破成條狀,只是一門心思往前跑,以躲避後面各處射來的子彈。
後面的人追了一陣,卻被李牧的保鏢拼死堵截,李牧被一個保鏢拉着,一路往遠處的林子裡直插過去。
“別追了,帶上那個女人,收隊。”追兵中領頭的一個叫喚一聲,其他人陸續上車,丟下一堆屍體,揚長而去。
……
半個小時後,一處廢棄的工廠裡。
喬北立在女人面前,面無表情的看着她,足足看了幾分鐘,才忍住自己沒動手殺她。依他最初的想法,你殺我的女人,我就剜了你的女人。但看見這個柔弱的嚇得花容失色的女人之後,喬北心裡狠不下這條心。
女人坐在沙發的一角,縮成一團,顯然極爲害怕。
喬北閉上了眼睛,極力將自己的殺念清除,許久才眼開眼睛,說道:“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我也知道你身上肯定有李牧的犯罪證據,我不動你,但你要告訴我全部。”
“……主人……”女人慾言卻止。
‘主人’?喬北微微一皺眉頭,扭頭望向胡志勇,嘆道:“勇哥,你看她是不是很熟悉的感覺?”
胡志勇點了點頭,他明白喬北說的是何芳,當初也是被人逼迫淪爲他人玩物,要不是碰上自己,現在早已是一堆白骸。
“勇哥,你出去一下,我單獨和她談。”喬北衝胡志勇示意,胡志勇點點頭,出去,輕輕將門帶上。
喬北又將武戰和林嶽都攆出去,這纔對女人說道:“如果換作是三個小時之前,我可能就一槍殺了你。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你那個狗屁主人李牧,殺了我的女人,從剛進門的時候,我就想殺了你……”
“只是我知道你是無辜的,因爲我遇到過很多無辜的人和事,包括我自己就曾經被捲入漩渦,幾次差死了。身邊的人更是一個個離開我,我父母,我養父,我的女人……”喬北一個深呼吸,才得以繼續說道:“現在我要結果這一切,我要讓這一切的最魁禍首伏罪入獄,讓他永世不得超生,讓他永遠去害不了別人!所以,我留着你的命,不是因爲我有多同情你,而是我知道,我在做的是一件正確的事情,我這麼說,你能明白麼?”
女人緩緩點點頭。
“你要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這樣,我纔可能來終結這一切。我相信,到現在,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喬北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女人又點點頭,輕聲說道:“我認識你,你是喬北。”
“現在,你說,我聽着。”喬北將一支錄音筆扔在桌上,坐回對面的沙發上,看着女人,不再說話。
女人有些猶豫不決,時不時的偷偷瞄一眼喬北,許久,才終於打開話閘……
……
一個小時後,喬北拿着錄音筆從屋裡出來,衝胡志勇叫道:“勇哥,錄音筆處理一下,人你先看着,現在不能丟給警察,只要一露面,她絕對得死,外面的那幫人不會允許她活着……如果可能的話,勸一下,將她收入麾下吧,只有在你手下,她才能不死。”
胡志勇點點頭,將錄音筆遞給另一個人。
喬北皺着眉頭在屋裡踱了一圈,扭頭對林嶽說道:“嶽,回頭你帶着錄音筆回去親自交給鄺叔,別人我不放心。”
“好。”林嶽應下。
喬北沉思片刻,又衝胡志勇招招手,俯耳交談幾句,胡志勇點點頭,叫了兩個人匆匆離開。
“走吧,現在我們去做最後一件事情。”喬北叫上武戰,兩人從屋內閃身出去。
上車後,武戰問道:“去哪?”
“郊區。”喬北衝武戰亮一下手機屏幕,上面是一個定位。
武戰了然於胸,掛上檔,車子在夜色中穿插一陣,確定後面沒有尾巴之後,猛踩油門,車子直奔郊區而去。
半個小時後,武戰將車停在一條土路邊上,熄火滅燈。
……
另一頭。
李牧在漆黑的夜色中狂逃一陣,遠遠的離開了路基,這才倒在地上大口喘氣,想起剛纔的兇險,饒是他經過諸多兇險,也不禁心有餘悸,對方根本沒和他打招呼,上來就幹。
他心裡清楚來的是喬北的人,但自己目前已然無能爲力,連何大少都管不了自己,而身邊的人都被喬北像是剪花邊似的,一個一個剪掉。先是張泉的人馬,再是自己的保鏢,跑到現在,身邊只有一個人。
只是,他突然記起,這個人也不是很靠譜。
喘着粗氣,看身邊的人看了一眼,黑暗中卻只能看個黑影,這讓李牧心裡更是忐忑不安,不禁出聲說道:“畢勝,你不會拿我去換錢吧?”
“不會。”畢勝淡然應道:“走吧,穿過這片林子,前面就是路了,我們從哪裡出去,找個車往臨縣走。”
“畢勝,我欠你一條命,從今天起,我們是兄弟,我帶你回家,讓你獨擋一面!”李牧言語中十分誠懇。
畢勝仍舊平淡地應道:“李少,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聽得畢勝這麼說來,李牧心裡平靜了些許,扶着旁邊的矮樹站起來,跟着畢勝一路往前走,一直穿過大片的林子,才走到一條土路上,心下頓時大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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